你将承载他曾经的力量,
诞生于他始源的星球的你,
将作为我的女儿,
等待着,
守望着,
推动着,
追随着,
直到他可以承受这份力量,
直到他,
定义生命。
——优格索托斯的呢喃
冰屑飞花,蝶撒尘埃,在这个定格在黄昏时刻的乡村石路上,蓝黑色的残躯渗进碎裂的严冰之涧,仿佛生命在冰河中凋零。
而在这深不可闻的数道冰涧中心,创造出这份惨状的二人相顾无言地站在两柱细小的冰柱之上,无论是白色的制服呢大衣还是黑蝶的巫女裙,都还是数小时前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艾比嘉尔身后的人形坑洞里,原本重伤濒死的东方羽已经可以直楞起上半身,他扶着身边仍在昏迷的爱人东方冰,宛如孤舟一般地蜷缩在几百米外的楼房角落里。
幻梦境与现实是可以相互影响的,当一个生灵的存在进入幻梦境时,他的存在就陷入了类似“薛定谔的猫”的状态,在幻梦境所遭遇的(受伤,获得异能,身体变异等)会直接映射在现实之中,而在现实里发生的也会反过来影响该生灵幻梦境里的存在。
由于两个位面的时间并不一致,幻梦境里的时间在一般情况下是慢于现实世界的,不过这个时间的流速可由幻梦境领地的管理者自由调整,除了不能快于现实世界外,变慢比例这类的东西随时可控。
就像是此刻的东方羽,如果从现实世界的角度来看,在幻梦境中被艾比嘉尔玩成濒死的他(幻梦境),仅仅是在昏迷倒下的瞬间就全身出血(现实),在倒下时已经听完了艾比嘉尔的引诱话语(现实)。
在现实中,好心的路人第一时间通知了救护车来救援东方羽和东方冰二人,从上车到基本稳住性命,过了一个多小时。
反映到幻梦境里,之所以他可以在艾比嘉尔与沧莲开打大概四个小时后他从废坑中苏醒,是因为此刻的他在现实里已经在手术台上进行了急救手术。
但更重要的是,他那家传的配剑“冰羽”在沧莲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能量下逐步恢复,东方羽与它存在灵魂契约,某种程度上,二人的状态可以做到基本的互补。
当然,林书文与“影”剑,“辉”剑以及“血鳞”剑也是这样的。
“力量……”
“还要接着打吗?你不敢杀我,也杀不了我,而我因为身体内的力量影响,也不会对你下杀手。”
“告诉我优格的想法。”
不知何处的乌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在东方羽惊骇的目光下,原本布满冰川宛如冰河世纪的街道在一瞬间从这个时空中“剥离”了出去。
对,“剥离”,就像是投影到幕布上的影像一般,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石子与泥土的街道,简陋古朴的雄鹰国上世纪的乡村建筑,身后的钟楼敲出祷告的提示,艾比嘉尔转过身,身上的服饰竟变回了最开始的那身修女服!
东方羽身体一软,眼前不断冲击着他三观的情景泛白了他的视线,随后,他失去了来自身体的知觉。
“父神的意思一直很简单,早在奈亚行动之前,父神就一直观察着那位大人。”
路边开始出现了古朴服饰的人类,他们从服装到行为,都与几百年前的雄鹰国乡村居民一般无二。
炊烟了了,烤面包与肉汤的香气开始在周围弥漫。
“没错,作为你们这些轮回关联者熟知
的那个存在。”
人群之中的金发小修女眯起了眼睛,她站在路中央,做出了一副告别意味的天使微笑。
沧莲望着她,随后低下了头,将双手插进修身的白色牛仔裤口袋里,转过身走向了村口的大门。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而沧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充斥门框的白光之中。
“嗒。”
“嗯?!”
靠坐在床上的风辉(林书文)抖了下耳朵,他放下手机,将脸转向了房门,屏住呼吸。
“嗒嗒!”
月光皎洁,这清脆的几声脚步声在凌晨两点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脆与明显。
风辉挪动着身体,床下的影子已经开始在房屋里延展。
“果然……”
影子的延展遭到了阻碍,透过影子的视野,风辉“看到”了这唯一的空裆区域:
自己卧室的卫生间?!
风辉踏着影子,原本紧挨着他枕头熟睡的魅儿早已恢复成一米九二的身长,双尾攒动,全身炸毛地站在卫生间的门口。
动物的感知力一向远超过人类,同时魅儿也一直对主人的过度保护(不带她出任务)耿耿于怀,此刻她的四足上已经弹出了锋利地爪子,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扑进卫生间。
(在哪里带着)
(主人我可以扑进去……)
(在那里呆着,如果想要我以后也带着你出去出任务的话。)
要么说风辉身边的女性多呢?像这样一阵见血地看透对方的主要心结,并且以最高效的方式降低其意气用事的可能性。
这对从小到大都是在察言观色中成长的风辉来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吧……一定要带我……)
(嗯,一定。)
风辉摸了摸魅儿的大脑袋,手持“影”剑,一个人走进了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卫生间。
“咔!”
就在他踏上那结成冰面的地板时,回忆起什么的风辉松了松手中的“影”剑。
“是你吗?沧莲?”
“……”
无人应答,但那不断挑动着风辉脑海的冷气告诉着他,此刻在卫生间里的那个存在,就是自己一直没去登门道谢的守护者。
自己真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咔嚓……”
风辉转动了门把手,原本静谧的卫生间终于传出了一个轻灵的女声:
“不要进来,站在那里,我问你答。”
虚弱无力,仿佛正压抑着身体里的痛苦,在听到沧莲话语的风辉直接了然,此刻在门那边的她大概率身负重伤。
握着门把手的手掌开始用力,风辉有了拒绝沧莲要求的冲动。
“你问吧。”
卧室门外,听到了说话声的风许鸢依靠着墙壁,静息听取着屋子里的动静。
“为什么,不去找我。”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回到新州之后呢?我无数次地看着你带着你的女儿四处游玩,和其他女人调情,你难道告诉我,这也是很多事情吗?”
门把手上传来了重物压到门板的重量,风辉低着头,没有选择继续争辩。
他回忆起过和沧莲相遇的那一世,他们互为彼此的一生唯一,用生命阐释了最接近“永恒”的东西:爱。
在见到沧莲的时候风辉就已经知道了,时至今日,已经是“永恒”概念化身的沧莲依然在坚守着那证道的感情。
和她相比,自己
就是个十足地背叛者。
“你口中的女儿,名叫爱珂,我从人类的手中救下了她,并且用自己的血去治疗她的生命,所以在你的眼里,她和我流淌着相似度极高的血液,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我拥有着“血缘”关系。”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我也知道你希望听到的是什么。”
风辉拉动了门板,在升腾的冰雾中,湛蓝的发丝落到了他的肩头,而他双膝跪地,只是接住了她的双臂,将她克制地抱在了怀里。
月光下,沧莲雪白的肌肤上刻满了漆黑的纹路,她神情恍惚,仿佛沉浸在幻境之中。
但倒映在她瞳孔正中央的,永远都是那个该死男人的身影。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多情,我也曾报复式地想要在你某个轮回风流的时刻去寻找刺激……”
“但你最终,还是找上了我。”
“哼,也许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吧……”
黑色的纹路不断被风辉引入体内,虽然他曾惊讶于这股伤害沧莲力量的性质和自己几乎一致,但在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多想这些事情。
重要的是,治好自己亏欠的她。
“你知道我怎么看的吗?关于你是否背叛我们的感情……”
沧莲抬起手臂,缓慢地扫开了风辉吹落的刘海,声音呢喃:
“你,还爱着我吗?”
无论境遇,无论时光,即使彼此早已相忘无痕,即使身份与存在都已经天差地别,我依然会在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爱上你。
这就是所谓“永恒”的爱。
“我想要说爱,但我担心没有这个资格。”
“爱,还是不爱,我愿意相信你仍懂得什么叫“爱”。”
不是一时的激动,也不是贪婪的欲求,更不是那突然升腾而起的热血。
沧莲想要风辉说出的那个“爱”,是一种发自存在本身的“言灵”。
“是的,我还爱着你。”
“那为什么,不抱紧我呢?”
“我背叛了你的感情,和你自始至终的坚守比起来,我甚至连说爱你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你愿意重新获得资格吗?”
“如果我可以的话……”
“那就,抱紧我。”
止于手臂的双手终于揽住了沧莲的身体,她闭上眼,歪头枕住了风辉的左胸,静静地听着不断在漏跳的节拍。
“比起所谓的“永恒”,可以与你再次相遇,可以再一次感受到你的爱,对我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你对不起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每一次,都不等我守护你。”
自那一世之后,追随着风辉转世的沧莲没有一次像这一世一样,赶上仍活着的他。
每一次,都在错过,
每一次,都只能看着他的尸体与墓碑。
她不受制于九世轮回的“抑制力”,却是因为每一次的相遇都只赶上了死亡。
所以这一世,在见到活生生的风辉时,沧莲激动地昏迷了三天三夜。
她等待着,并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担心他再次死在自己的面前,担心干扰到他的轮回,自己仅存的希望(无视抑制力找到他)被收回。
终于,她等到了他的觉醒。
等到了他的承诺,
下一个等待的,则是那就爱你。
月光下,沧莲安宁地躺在风辉的怀里,一如最初的那时,被少年抱着的那朵冰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