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伤痛文学家都曾建议过人们一件事,去放肆地醉一场。
但每一位接受建议去喝酒的男女最终都会发现一件事。
人,如果不想醉,那无论喝多少,都不会醉得那么放肆。
——佚名
深夜的排挡里吵闹渐消,时间不经意间推移而去,远处天边不声不响地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
“哥,你感觉怎么样?”
桌台上的少男少女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身为领导者的少年小任正在安排其他人回家回寝的事宜。
由一开始倒霉的几人分别骑车,根据方向路程进行分组,由对讲机联络送家。
虽然表面上这群人十分地随意且年轻,但就结果而言可以称得上高效率。
(这个被店长称呼为小任的十五岁少年,有很高的领导者天赋。)
垂着脑袋的林书文在半睡半醒间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娜娅替林书文接过话茬,没有喝酒的她和最初一样,温润优雅地坐在林书文的身旁,替他拍着不断咳嗽的后背。
“那……哥,我就先?”
“等一下……”
林书文叫住了试图离开的少年,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藤信账号,直接递给他,就在这十分平常的瞬间,一股包含嫉妒的杀意从娜娅所在的方位一闪而过。
少年直接打了个大寒颤。
“我叫风辉,备注写风辉就好。”
“哦,好的!”
少年双手接过了林书文的手机,完成了添加藤信好友的操作,将手机递还给林书文。
林书文瞥了一眼,看到了少年备注的本名:
任鼎。
“那哥,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
“嗯,谢谢你,小任。”
“哪里哪里……”
任鼎腼腆的挠了几下肥厚的耳垂,咧着嘴走向了路边停靠的机车。
突然,他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爸。”
“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刚吃完饭。”
“你又去哪鬼混了?!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飙车?!你爹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赶紧给我滚回总店!”
“哦。”
由于是深夜,再加上电话那头丝毫不留情的高声训斥,坐在近处的林书文听了个一清二楚。
任鼎挂断了电话,皱着眉头,扭头看向在刷盘子的老板,对方摇了摇头:
“别找我,小任你还是开个标间躲吧。”
“可是我能去的酒店基本上都是姓云的开的,我去哪儿我爹都知道,我还没身份证。”
“那我也没辙,我也要吃饭的嘛!得罪了你爹,我连酒都没得卖!”
“我给你拉客商嘛!”
“别,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熊货,就给我送了几天,然后直接抬价,靠恁娘,欺负老实人么这不是!”
谈到伤心事的店长火气明显涌了上来,任鼎耸了耸肩,放弃了去店长家里过夜的打算。
“唉,行吧,大不了去总店再打一个
月杂……”
任鼎神色无奈,双手插兜,重新走向了路边停靠的机车,发动了引擎。
伴随着机车的轰鸣声逐渐消失,一直在桌边发癔症的林书文伸出手,拉住了身边娜娅的手腕。
“来。”
娜娅心有灵犀,不到一米六的身躯十分平稳地搀扶起了林书文足足一米八五的大块头,虽然林书文的腰弯得很低,但二人同行的步伐与身姿却十分得稳当。
娜娅搀扶着林书文,若无旁人地走过了目瞪口呆地店长身边,带着他来到了路边的阴影处。
“还不出来吗?”
黑雾缭绕,林书文身体的另一边,化作人形的残月扛起了他剩下的半边身子。
紧身胸衣与皮质小夹克,黑色牛仔裤与银扣腰带,残月这一身明显经过了精心地打扮。
“谢谢。”
“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娜娅松开了林书文的半身,有意做出的依依不舍让残月的眼眉狠狠地跳了一下。
但娜娅却只是在那里轻轻地笑着,整个人满溢着病态的邪气,残月下意识拉近了身边扛着的主人。
“令人安心的男人虽然充满了优点,但在一些地方也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一些不自在呢。”
“但至少,不会麻烦娜娅王女这样身份尊贵的贵人,主人他总是这么温柔可靠呢~”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似乎有火花在噼啪作响,考虑到娜娅这次“不远万里”,“不请自来”的出手帮助,残月已经很克制地没有将“不怀好意”这四个字直接挑明。
在残月心里,娜娅这种和最近把其主林书文整得疲惫不堪的“外神”关系匪浅,且明面上想要对林书文图谋不轨的魔女。
其危险度堪比那个恶魔戴蒙,但由于她曾舍身去救下林书文,残月的敌意也只是止于怀疑与女人……雌性之间的争风吃醋。
“那我,就把温柔可靠的他交给你了哦~你一定要,好好地,寸步不离的照顾好他。”
娜娅提步上前,肆意散发的邪气搭配着略带威胁的发言,一股妖异之感疯狂地刺激着残月的精神。
这个女人,似乎在一些地方,是认真的。
对娜娅而言,如果今晚残月没有贴心地守护着林书文,甚至她提前睡着了。她极有可能直接趁人之危,将林书文带往某个单独相处的地方,进行各种意义上的吃干抹净。
通俗点讲,就是偷家。
可惜,正如她话语里所说的那样,林书文有意或无意的留了残月这手底牌,而残月又不像叶阑心风许鸢那样的红颜,一魂共生的她在某种意义上是和林书文最亲近的存在,自己如果想要和林书文最终达成美好的关系,就必须要处理好残月这个存在。
简单点说,如果林书文兜底的底牌是此刻不在的叶阑心或者风许鸢,她照样会进行偷家的行为。
所以在察觉到林书文现状并及时赶来的她在今晚彻底崩盘的关键点,就是残月这个特殊的家伙。
这儿也是为什么她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警告残月,对于身为魔女与外神女儿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极度克制下的反击了。
“慢走。”
残月最终挤出了一句客套的祝福,已经无力回天的
娜娅也不再纠缠,逐渐将自己的身影化作了蓝黑色的蝴蝶,消失不见。
“咕……”
“看来您果然没醉呢。”
残月肩膀上的林书文逐渐直起了身子,他摇晃着身体,试了几下之后还是无法脱离残月的搀扶,最终放弃了独自站立,单臂架在残月的肩膀上,将头凑到她的耳边:
“你说的不准确,我确实是醉了,只是,呵,没那么狠。”
“对,至少和爸爸那些年的模样来比,您至少还保持着理智。”
“呵呵,我们,真的很像呢。”
和林书文一样,在提到心爱关心之人醉酒时,残月也会以十分自然地阴阳怪气去变相讽刺,就跟当初林书文对自己父亲的那些苍白无力的哭诉一样。
很多时候,刻骨铭心的绝望,来自于无力。
“去找家酒店吧,你想睡单人还是双人?”
“抱歉,我可没有深情到可以和一个醉鬼滚床单,还是初夜这样的重要时刻。”
“噗……你啊……”
林书文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在残月的搀扶下坐上了摩托后座,带上头盔,抱住了残月的腰腹,将头枕在了她的肩胛骨中央。
引擎还是之前那样低沉地轰鸣着,以二十五迈的速度驶向了家的方向。
“残月。”
“我在。”
“答应我,请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从童年时若有若无地感应到觉醒后相依为命的陪伴。
残月在林书文心里的分量,一直排在十分靠前的位置,仅次于父母爷奶这样的亲人。
一魂共生,生死相依,残月实现了林书文一直以来梦想:
希望拥有一个毫无保留地拥抱。
她是第一个实现了林书文这个卑微却朴实的梦想的存在,实现了他脑海里那些虚妄的幻想的存在。
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路的温暖,林书文对她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的爱情或者亲情。
剩下达成这个成就的存在是血鳞,仅次于这个感情的存在是墨薇和莫云飞,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友情。
但已经有两个,不在了。
“主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情况会分离我们,就是您不要残月了。”
残月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音,那是幻想那唯一情况时所带来的痛苦,总有一些事情,就连去揣测,都会让自己撕心裂肺。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嗯。”
残月仰了下头,感受着身后逐渐加重的拥抱,她微弓起身,尽可能地去蜷缩进主人全身心的拥抱里。
她与他是相似的,只不过那个她的愿望带上了特定的对象:
希望可以永远蜷缩在主人的怀抱里。
朝阳初升,低吟的机车在家的门前停住了轮毂,残月与林书文同时抬起头,眺望着地平线上满意而出的绚烂之光,静静地拥抱着。
残月松开了车把,仰头躺在了林书文直起的胸膛上,林书文将头放在她的脑袋上,在残月腹部十字交叉的手掌被她紧紧地盖住,就像是护食的小猫。
“主人,天亮了。”
“嗯,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