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思考现在做的事情吗?
我突然发现,我们总是在思考过去或者未来的事情,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没有过思考此刻的事情。
我现在身处什么地方,我现在在做什么,是思考吗?为什么要思考,为什么不去做点其他的事情……
怀念伤感,展望虚幻,而思考现在,应该是一种无意义的事情吧?
我们总是在往前走着,我们唯一能将行为超越想法的时刻就是“现在”,所以,我们并不需要思考现在的吧?
只需要,前进,就可以了。
——云落烟
彻夜的狂欢,其代价,就是连续了好几天的沉寂。
时间过去了三天,当雨露从叶片之上落下,苏醒的人儿已经将柔顺的长发挽向了两侧,一长,一短。
“嗯?文羽姐。”
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味,文羽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就是她身上被各种药材熏出来的淡香。
似淡桃,又带着草根特有的鲜冽,往往让闻到的人处于一种“闻着薄荷的甜蜜”之中。
“他怎么评价的?这个发型?”
文羽蹲坐在河岸边,将怀里抱着的药篮子放下,伸手理了理云落烟一长一短的双马尾。
“还没有听到他亲口说的评价,不过那个传话的柳夜萧说,他很喜欢。”
云落烟的脸颊红扑扑的,注视着眼前河水里的倒影,又伸出手整理着已经十分完美的仪容。
在她的身边,通身漆黑的苗长刀布满了血红的纹路,吸引了文羽的注意力。
“这把刀是你最近缴获的?”
“不是,是他亲……自做给我的,很贵重的刀。”
云落烟伸手拿起了身边的苗长刀,在文羽惊讶的视线中自然地,将没有包裹着刀鞘之类东西的刀抱在了怀里。
她刚想出声提醒,却发现那把刀仿佛钝掉了一般厚实地压紧了云落烟的身体,连个应有的白痕都没有留下。
“落烟,这把刀,为什么……”
思考了几秒,文羽还是决定先问清楚眼前的怪异状态,虽然她很信任林书文,也很愿意去相信云落烟和林书文的“友情”,但毕竟那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做姐姐的总要尽可能地减少危害与不确定性。
云落烟看了眼怀里的刀,欣喜,哀伤,愧疚,甜蜜,无数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她的视线里,她紧了紧手臂,就像是怀里正抱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这个,是他的一部分身体,由于当初治疗我的时候他也是将身体的一部分与我同化,所以,这把刀就像是我的延伸一样,不仅不会伤害到我,还能让我变得更强。”
“你说……这是他的一部分身体?!这……从医学或者科学的角度根本不可能啊!就算是他……”
“文羽姐,你难道没有听到一种振动吗?”
云落烟看向了文羽,后者在这一瞬间看清了那把苗长刀上的纹路。
没错,那上面,仿佛血管脉络一样的纹路正在有节奏地起伏着,跟随着那个节奏,文羽真的“听”到了某种功能振动。
就像是生命的脉动。
“所以,他真的,不喜欢你吗?”
云落烟沉默着,随后一抹暗恋少女的微笑拉起了她的嘴角。
“我
还没有勇气去问,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甚至包括最近才相识的许风哥,他都会因为这次的行动拖着病躯去邀请他,在这之前,这场所谓的庆功会,对二小姐和他来讲,都是一种极大的负担,我可以感觉到,那个来自他身体的,痛苦的悲鸣。”
“你是想说,他很温柔?”
“不,他并不温柔,他只是一个习惯于奉献自己的人,一个过于明事理且勉强自己的人。”
云落烟从口袋里拿出了耳机,连上听歌软件,将一只耳机塞进耳朵,将另一只耳机递给了文羽。
耳机里的歌曲,是一首古典的钢琴音乐:《夜曲》
“这首歌,来自于记录他遗言的录音笔,许风哥将那支笔里的话语按照对象进行了分段,属于我的一段,他提到了几首歌,其中就包括这首《夜曲》。”
““你是月夜之中的银月,美丽,纯净,带着初生之女的朦胧,就像是水晶的梦境,闪耀着,千百片棱面中,饱含了岁月的痕迹。它们仿佛至高的素材,酿造了你的光辉,宛如笼罩着夜的薄纱,看透了红尘,却仍以纯洁的水晶之心,去照耀这个世界。””
云落烟背诵着这段粗糙且自大的短文,一边的文羽却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起一身鸡皮疙瘩。因为她认可那里面的描述,她知道,云落烟就是那个宛如水晶之梦一般地少女。
“他总是谦逊,总将自己摆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自说自话,自行自愿,仿佛可以在生命结束之前看到美好之物安好就足够了。他说,这是他的心愿。”
云落烟抱着苗长刀,手指温柔却有力地在上面磨挲着,咬着后牙。
“这样一个可恶的男人,一点也不温柔,只顾着自我满足,根本就不在乎他离去之后,我们……那些同样珍视他的存在们,该怎么扛过去。”
“嗯,他的确是个可恶的男人,一点也不温柔。”
文羽微笑地附和着,她的双手耷拉在抬起合并的膝盖上,轻松惬意地摇晃着。
“所以,我不敢去询问他,不管是否定还是肯定,这份来自他的感情,太过沉重了,我想要等到再多做点事,多做点可以缓解这份沉重的事情后。我再去询问,他是否,喜欢着我。”
“早安,“蝶”姐,落烟。”
“!!!”
云落烟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一股从头燥到脚的热量加速了心跳,她缩着身体,将头一点点地埋在胸间,那抹红晕已经侵占了耳根和脖颈。
“早,你恢复得有点快啊~”
文羽轻松自然地跟林书文打着招呼,丝毫没有刚跟云落烟讨论这个当事人悄悄话的样子,急得云落烟挪脚踢了一下她。
“还行吧,毕竟,我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在柳夜萧妹妹的提示下,我自说自话地要求医疗部队的同伴们对我使用电击。虽然有点“刺激”,但效果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现在的林书文已经不需要风许鸢搀扶,甚至可以适当地进行剧烈运动,当然,其代价就是身上那一道道代表着电流轨迹的刺眼痕迹。
仿佛是罪人的烙印。
“你身上这痕迹,二小姐她们,没说什么吗?”
文羽看了眼偷拉自己衣服的云落烟,替她问出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根据熙念师傅的说法,只要停
止电击,根据我的身体情况,就能在一周内自行长好,而且不留疤痕,当然,代价就是当它开始长的时候,会疼痒难耐,她的建议是让我去魔女公寓接受她的催眠术式,用较长时间的睡眠来扛过去。”
林书文坐到了文羽的身边,扭头看向了往文羽侧后方躲避的云落烟,带着安心的笑容:
“从那此之后都没正式见过面,不过,看到你身体恢复的这么好,我也就安心了,喜欢那把刀吗?落烟。”
“嗯……”
云落烟轻轻地点了几下头,第无数次瞥向了林书文从短袖里露出的,烧痕遍布的身体。
终于,她咬了咬牙,腾地站了起来。在林书文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直接走到了他的背后。
“落烟?卧槽!”
“唰!”
凭借着一股气势,云落烟直接将林书文的短袖拉了上去,仔细地检查着心上人能让密恐当场去世的。没有一片好肉的肩膀。
明显被吓到的林书文双手交叉,像个被非礼的小女生一样捂着前胸,表情十分地尴尬。
“嘶……”
冰冷包裹着温暖,细腻的触感游离在那一道道伤痕之上,云落烟心疼地微张着嘴,轻抚着林书文背上遍布的沟壑。
“很疼,吧?”
“还,还好了,跟心疼比起来……”
林书文收起了尴尬的表情,开始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云落烟的问题,对他而言,经历过那么多的伤痛和绝望之后,这种程度的疼痛,不过是蚂蚁轻蛰,经不起一点波澜。
但根据测算,这里面每一道烧痕都是达到了Ⅳ级疼痛的水准,放在一般人身上,已经足以让他活活疼死数十次了。
“为什么,要这样去勉强自己?”
“因为我不去做的话,谁能替我保护你们呢,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深爱的,我热爱的,我想要守护的,这么多的牵挂,我只能,去拼尽全力。”
林书文已经放下了双臂,双手交叉,直接脱下了自己的短袖上衣,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身体展露出来。
一如既往的健美身材,一如既往的坚实身躯,那一道道伤痕,碍眼却又厚重,像极了将军胸前悬挂的军功章。
“再过五天,我就能恢复到可以斩杀戴蒙的水平了,虽然用不了龙化,但对我来讲,可以以师傅弟子的模样去斩杀那个魔鬼,也是一种不错的安排。”
“我陪你一起去。”
“嗯,不过,也就我们这些可以作战的战斗力了,注意安全,然后给这场恩怨,画下休止符。”
“不是。”
“嗯?”
林书文扭过头,看向了否定自己话语的云落烟。
晨曦下,少女的眼睫闪烁着晶莹,水晶般的瞳孔里情丝满溢,镶刻在红晕的温柔之间。
云落烟跪坐在地,垂了下头,无处安放的手指交叉磨挲,终于,她轻点了下头:
“以后的一切,我都陪你一起去。”
少女俯身上前,用较小的身体抱住了自己的心上人,但最终,只是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本应印在唇上的一吻。
河岸不远处的树林里,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的兰茹欣依靠着树干,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可恶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