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你的长辈与前辈都习惯教授你事物的多重性,从简单的正反到复杂的叠加。
甚至连那种在记忆中永远都会正确的事物都出现了空裆,仿佛什么样的观点都可以往其中添加,连带着,你对其的判断也变得逐渐模糊。
哲学上讲,这是由于事物是呈螺旋式不断向上发展的。
但对人来讲,最终,你会变得麻木,变成了模糊地相信一个有利于你的论断,或者不再操太多心,“够用”的判断。
我想说的是,永远不要放弃那颗辩证思想的心,嫌麻烦的话可以暂时不去想,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去给自己临时的判断。
但是,当有一天,需要你以一种全面且正确的答案来阐述某个观点时,请一定不要忘了:
永远活跃,永远怀疑,永远改变。
——某位哲学教授的第一堂课
刀落的那一秒内,兰茹欣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东西。
小时候的记忆里,那个夺走了自己一切的坏妹妹们,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无论是喜悦还是哀伤,每次伤痕累累的时候都只有她一个人舔着自己的伤口,灰暗的世界里仿佛什么永远都是她一个人。
(你是姐姐……)
(你比她们要大……)
(你要懂事……)
“老娘懂你个屁!”
每一个被各种“值得夸耀”的东西压迫的孩子们,当他们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进行自我的觉醒。
从外表上的“自我”到行为上的“自我”,
从空泛地强调不同到逻辑自洽地世界观。
那些或“夸奖”,或没“夸奖”他们的大人们,会对着这样突然“变坏”的孩子大喊叛逆,也会施以更多的力量去压制这团躁动的火焰。
就像是燃烧着雏鸟的凤凰,希望用可以忍受的虚假痛苦去让自己的孩子顿悟。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任何生命所需要的真正的涅槃,只能来自他自己。
那时的自己,十分地憎恨着抛弃了自己的家。
抽烟,喝酒,对钱没概念所以不赌博,也不碰毒,一个不小心自己会打不过人。
虽然自己一直否认,但在“叛逆”的度上,自己总是维持在一个很克制的范围内。
在骨子里,或者说是初心也好,自己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去做一个坏人。
小时候只是单纯地习惯暴力,长大了,这份暴力也被锁在了某个名叫“正义”的枷锁里。
长大了才发现,那个“正义”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作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外,没有任何作用。
后来,她将自己的行事准则修改了些定位:只依托于自己的判断。
看到了如曾经的自己那般无力的文羽,被男人玩弄,迫害,甚至即将因为这一个混账失去所有。
看到了被长辈们以大义之名伤害的云落烟,那样一个曾经略骄横,但本质与学业双优的富家小姐,被生生地逼到能亲手撕下一个人的脸皮。
看到了等不到好报的好人“留情”,
看到了在河堤上满身血痕的“金铭”,
还有那个,曾经被懂法的渣男骗到家破人亡,捡拾垃圾为生的“晨莺”。
还有很多……
除了千和与许风之外,自己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而已。
从所谓“正义”的自我满足中解放之后,自己的行事准则,仅仅是“看不惯”而已。
看不惯,所以去插手,所以去撑腰,
不喜欢,所以去拒绝,所以去厌恶,
很多人的成长是由简单变为复杂,而兰茹欣则是又复杂变为了简单。
她所拥有的最复杂的东西,就是自己那十几分的一般考试卷子,以及那说了无数句的“看不惯”。
所以,当看到那个抛弃自己的父亲为了保释自己,对着那个吃油水吃得肥头大耳的猪,那个明明动下手指就能让他万劫不复的猪……一而再再而三得,低三下四,以一副卑微无能的模样诉说着“懦弱”。
自己曾问过,那个既是“影杀”又是看守长的白警官,询问她,为什么那个选择了妹妹放弃自己的男人,要这么虚伪地,不惜作践自己来作秀,只是为了欺骗她。
那个总是像亲妹妹一样待自己的警官这样回答她:
“因为不希望你受到再多的伤害。”
但那就能摸消过去他所做的那些……
“姐姐,抱抱!”
“文馨……”
那是兰茹欣第一次看到长大一些的三妹,跟着父亲来的她背着重重的书包,蹲坐在地上,一包一盒地递给自己她最爱的零食和玩具。
有崭新的娃娃,也有散发着奶香味,脏脏的玩偶,那应该是她每晚抱着睡觉的伙伴吧?
年仅11岁的小妹妹张开手,用灿烂无暇的笑容索要着自己这个姐姐的怀抱。那闪亮飘忽的大眼睛,吐露着胆怯与渴望。
那是在很多深爱着她的人呵护下,尚未接触或者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眼神。
那天,带着手铐的自己抱着自己最小的妹妹,哭了足足半个小时。
温暖又脆弱,散发着美好的光芒。
那天,她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另一半光芒。
“抱歉,姐姐,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想的话……”
一直坐在旁边的二妹,自己曾憎恨了五年的妹妹,亭亭玉立,优雅矜持,带着她那骨子里的端庄与“母性”,凑到了兰茹欣的耳边,飘忽的眼神中带着一般女孩说小秘密的俏皮。
“只要托那个白警官跟我说就行,随时都能出去的,还有那个肥猪,我手里有他所有的负面证据。妈妈拜托我,跟你说,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我这里也是,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哦!姐姐!”
“咔嘣!”
仿佛是兰茹欣的手臂突然增长了一般,“默语”落向叶阑心脖颈的骨刀瞬间被一个无形的硬物击成了碎片!
“库啊!”
难得的惨叫从这个仍有头颅的归一者喉咙中发出,捂着碎裂手臂的“默语”往后一撤,成功进入到了兰茹欣的射程。
她纵身一跃,瞬间交换到前脚位置的后脚将地面生生钻出一个小坑。
下一秒,被腰部带动的前脚横踢扫断了他的脖颈!
“咔!扑通!”
骨骼碎裂的声音参杂在坠落的轰鸣中,振起的暴风吹动着兰茹欣吹落到耳前的两缕黑发,仿佛凤凰飘扬的颈羽。
“核心……
不,你们保护好医疗区。”
兰茹欣的冷漠地看着从垂拉着断头的“默语”,提步前行,
一步,两步,四步……
黑色的迅影顷刻间抵达了“默语”身前,丢掉了指虎的重拳重重地砸进了他的锁骨。
“咚!”
硬拳化爪,从内扣着“默语”的锁骨后拉,紧随而上的顶膝直接在他的后背上盖起了一座小山包!
“呵啊!”
代表着发劲的音节是对方的惨嚎,兰茹欣此刻已经没有了喊劲的心思,身体与面容宛若寒铁,紧随其上的第二击顶膝直接将“默语”的身体顶飞到半空。
藤壶寄生物抓住难得喘息时间,直接在“默语”的全身硬化出一层硬壳,做好了迎接下一击的准备。
地面上,兰茹欣向上扬起了右臂,后撤的左腿对准了目标。
“咔!”
左膝冲天,深深地嵌入了“默语”的心口,与此同时,高扬的右臂握拳下砸!
能顶住狙击子弹的甲壳仿佛玻璃一般碎落在地,兰茹欣收起动作,完全软下来的“默语”无力地坠落在地。
垂头俯视,平静的瞳底倒映着他颤抖的身体,直到停息的那一刻。
刚才的那一击,兰茹欣第一次真正地“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包括救下妹妹的那无形的一“拳”,她也是“使用”了自己的异能无效化能力。
直接从概念层面拒绝了藤壶寄生物,将它从这个星球上驱逐。
兰茹欣仰头望天,湛蓝的天空上仿佛下起了无形的羽毛雨。
(姐姐。)
(姐姐!)
(大姐头!)
(兰姐。)
(大小姐!)
……
兰茹欣回首环视,身前地面上的“默语”尸体开始了分解扭曲,紧接着,所有的异能者都看见了,庇护着他们的那层屏障,闪过了一缕灰色的纹路。
藉由兰茹欣新觉醒的力量,外神海德拉,获得了这个屏障对归一者们的“通行证”。
“大小姐!”
“不能战斗的向地窖撤离!其他人……咳!”
叶阑心的声音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叶阑心与墨薇互相搀扶,站在了视野开阔的高点。
“跟着我的指示,把它们干掉!”
姐姐接上了妹妹的命令,一高一低的站位上,兰茹欣与叶阑心在此刻彻底心意相通!
“为了……”
“我们所守望的一切!”
“为了我们所守望的一切!!!”
姐妹二人一起振臂高呼,重新升腾而起的火焰风暴就是点燃灵魂的战旗!
所有的人类怒吼着,所有的成员高喊着,战斗的鼓点从来只能由自己敲响!
我们弱小,我们绝望,我们可悲,我们废物!
但如果为了那片最温暖的净土。
那些最珍视的生命。
哪怕再弱小,再无能,再绝望,再无力!
我们都会拼上一切振翅而飞!
那是我们弱者决不可侵犯的底线!
人类,只要能找到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就会勇往无前地向前奔涌,
直到灵魂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