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共生,金撒满地,观者入场,黄昏已至。
——奇石所在的山坡上,又迎来了新的游客
“我是,背叛了大小姐的内鬼。”
黑雾藏身于密林云海,晚风吹扫着沙尘屑土。邀请者倾听着约定者的自白,作为惊喜的友人踏进了那个熟悉的小空间。
树林另一边的巨石上,监视者正对自己以前的上司吐着槽:
“最近,每当有事的时候他都会来这个地方,方便是方便,但不会有些腻嘛?”
“腻烦总比未知好,这次问答牵扯到整个计划的成败,能有个达到要求,并极度保险的地点就好。”
“我明白,只是看你脸色不好。”
“谢谢。”
叶阑心的脸色的确十分的憔悴,虽然凌晨时刻进行了一些精神食粮的进食,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进行适度的休息。这几天来,她有一种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个时间段的感觉,仿佛绵延不绝却奔腾不息的海浪堵住了狭小的出海口,着实让她有些心力尽瘁。
“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帮你把他叫过去。”
“两情相悦的男女共处一室,你是在给我找一个“体面”的猝死法?”
叶阑心歪着脑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凄美娇弱的气质,弯折摇曳的身段宛若无骨之蛇,色气的曲线搭配着娇媚的话语,一股呼之欲出的祸水气质。
“那要看你是希望他成为禽兽呢,还是希望他禽兽不如。”
“颂”则满嘴红油地嚼着大刀肉,吊儿郎当地坐在近乎私有化的巨石上,踢啦着腿,一脸痞气地看着叶阑心,面罩下的嘴角正带着一抹坏笑。
“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到玖姐你开车这么老练。”
“毕竟你男人是个老司机,听多了,就会不自觉地往那边想,拜他们所赐,突然想找个男朋友。”
“别打他主意!”
叶阑心近乎条件反射一般地锁定着“颂”,搭配着略微上翘的长发尾尖,活脱脱一个护食的小猫。
“是是是~跟个小猫一样。”
“哼!”
叶阑喵低声轻哼,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密林,微嘟着嘴,将右手覆上了右耳上的无线耳机。
“这令人遗憾的自曝是实话吗?”
“匕”倚靠着奇石,将身体整个融进了奇石的阴影之中。与他相对,坐在地上的“留情”满身金光,夕阳温暖红润的光辉仿佛守护盔甲一样装备在他的身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仿佛迎接末路的骑士。
“我跟你说过,会如实回答你的问题。”
“但这并不是回答的句子。”
“……”
“匕”的抬杠让“留情”的嘴角出现了些许抽搐,他正轻咬着自己下嘴唇的内侧息肉。
“但我说的是实……”
“那要靠我自己去判断。”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故意蛮横的“匕”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急躁起来的大汉,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你并没有让我相信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要求。”
“答应你的要求并不代表我相信你,这是牵扯到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大事,我并
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做出判断。”
目光逐渐冷漠,“匕”维持着抱胸的姿势,但全身上下透露而出的气场充满了不可置否的压迫感。
“留情”重新咬住了嘴唇。
“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这是这场内战的一个关键性要素,不光牵扯到我们,还牵扯到兰茹欣,更牵扯到整个神州国。”
“匕”语气凝重,皱紧的眉头下表情肃穆,几秒钟后,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那种充满了光荣和仁义的空幻小说,在关键问题上的是与非必须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说一旦这些是非被其他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去误导,那么其后果……”
“后果会?”
(应该不是他。)
“你想象一下,如果这场内战,阑心和大小姐她们失败,那些愿意拼命去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会怎么做?”
“会……取缔“影杀”?”
“如果勇者无法消灭魔王的话,那就把勇者连同魔王一起灭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留情”满脸惊恐地从地面上爬起,而“匕”的耳机里也传来叶阑心的追问。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那个可怕的事实说出来。
“正如同你所理解的那样,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些人就会将这里的一切都抹消掉,为了不让戴蒙那些会损害这个国家的不确定因素从这里逃出去。”
“方法可能是封山,也可能是扫荡,或者永诀后患,将一颗“大炮仗”扔进来。”
“可以相信的是,在我们失败的那刻起,现在所在虚山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活着走出去。”
没有用过多的修饰,也没有一高一低的强调,“匕”的语气低沉且平缓,仿佛是在阐述一个普通的事实。
而“留情”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充满了恐惧。
“连你都不可能吗?你明明……”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应该是你想去保护的那些人吗?”
抬头望着“留情”,“匕”的疑问仿佛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张张嘴,迫切且天真地问出了一系列的打算:
“如果你能活着走出去的话,可以带上大小……”
“我带不下。”
“那二小姐呢?!你肯定会带上二小姐吧?!而二小姐肯定不会放弃大小姐……”
“如果你只能救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去在意那个人强人所难的要求嘛?”
“那,那大小姐身边还有“林书文”,千和,还有许风大哥……”
“对啊,他们的身边还有戴蒙,“猎影者”,以及一大群不明身份的人员。”
“匕”放下胸前的双臂,将双手插进了裤兜,从奇石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了哑口无言的“留情”身边,将左手扣在了他的肩膀上。
冷冰冰地说道:
“你以为,那颗大炸弹是为了哪帮人?”
“留情”瞪直了双眼,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可是,戴蒙他明明许诺……”
话说一半,“留情”半强迫地让自己闭上了嘴,而这时,旁听良久的许风终于开了口:
““匕”先生,把
耳机给他吧。”
“嗯。”
“匕”将手伸进口袋,从其中的影子里拿出了“獬豸”同款的耳机,将其安进了“留情”的耳朵。
“喂,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许……许风大哥?!”
仿佛抓住了悬崖边沿的救命稻草,“留情”双手捧着耳机,热泪盈眶地撕扯着声带:
“对不起……对不起……”
“憋住,你忘了大姐头怎么跟你说的,你的代号是怎么来的也忘了嘛?!”
“是……是……”
吸溜着鼻涕,“留情”咬紧牙关,视线越过了“匕”的身影。他注视着天边烂漫的夕阳,仿佛正汲取着力量,攥紧双拳,用全力停止了抽泣。
“匕”丢给了留情一包纸巾,重新倚靠回了奇石边,凝神听着耳机里的对话。
“好……咳!好了……”
“嗯,那我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大姐头!”
“我……”
“嗯?!你知道因为你发出去的那个情报!现在大姐头有多伤心吗?!”
“我!我没有……不,不对!!我……”
“刘!若!凡!你还想撒谎吗?!”
“许风大哥……我……”
“留情”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匕”抬起右手,在他的身下凝结出一个由长方体构成的简易沙发椅,接住了他瘫倒的身体。
“你什么?”
“我是……”
憋在喉咙的话语干涩且酸苦,“留情”紧并着嘴,最终还是将辩解的话语咽了下去
“停,接下来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你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型通讯器现在在哪?”
“在……在和云莫音交战时遗失了,当时衣服被她的风刃撕得四分五裂,早就……”
“好,第二,如果你真是内鬼,你在被二小姐抓住后干了什么?”
“我……我用偷……”
(“偷”?看来可以确定是他了。)
“嗯?你这个连讨价还价都会担心惹人生气的家伙还会偷东西?!”
“咕……许风大哥……”
“坦白吧,我和你一样遗憾,但,毕竟这就是事实。”
“可是万一是我听错了……他们说的不是格兰语是黑森语……”
“已经足够了,那就是事实,“金铭”他,确实背叛了我们。”
“许风大哥……为什么……”
“因为不光是我,只要和你相处过的人都能知道,你是个连谎话都不会说,绝对不可能是坏人的傻大个。包括二小姐,包括“匕”先生……”
“不是,我是想问,为什么“金铭”他会……”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许风大哥……“金铭”他,虽然怂了点,虽然贪财了点,但他不是坏……”
“这个世界上区分人的界限不是好或者坏,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那是“晨莺”她自尽在大姐头刀下的时候,你当时哭了个稀里哗啦,因为你喜欢她。”
“嗯……”
“匕”静静地听着他们兄弟俩诉说着陈年旧事,扭头看向了天际的夕阳。
时间还早,这场自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