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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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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真要穿这样出去?”

“现在京城里的女人不都这样穿的吗?”

“将军大人不会同意的。”

“唔…那弱柳就跟将军爷撒娇,要不就哭给他看,一定没问题的!”

无双不禁噗哧失笑。“好,夫人,无双倒要看看您的‘没问题’到底有多没问题。”

而慕容勿离一看到弱柳的穿着,头一个反应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继而又相当危险地眯了起来。“你要穿这样跟我出去?”

“是啊!将军爷,您不觉得很好看吗?”弱柳得意地转着***。

“好看?”慕容勿离轻轻冷哼,而后神情忽地一沉。“去给我换下来,否则别想跟我出门!”一说完他就大步走出去了,根本不给弱柳机会撒娇或施展哭功,弱柳不禁愣住了。

“嘻嘻嘻,看样子还是将军大人棋高一着呀!”

“可是…”弱柳哭丧着脸低头看着自己。“人家觉得这样很方便嘛!”

“男人的衣服当然方便啊!”无双双手一扭,将弱柳转了个方向,然后往内室里推回去。“但别忘了您是堂堂国公夫人,可别下了将军大人的面子呀!”

“现在又不是要上哪位大人家作客。”弱柳不满地咕哝。

“可要是在路上碰着了哪位熟人呢?”

“…装作不认识?”

见弱柳乖乖换回女装,慕容勿离这才满意地牵起她的手走出寝室,边说:“别不高兴,待会儿上东市看完杂剧后,再带你上胡市逛逛去,听说有新的胡舞,这你就该高兴了吧?”

“将军爷不是说不能进市场吗?”

“我也说过只要不被人逮着就行了,我想还没有人敢逮我吧?就算真被人逮到了不正好,我就可以早点辞官回乡了。”可惜这全是在作梦,谁不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亲信,除非是傻了或疯了,否则,是没人敢来碰他的。

“对喔!弱柳怎没想到!”弱柳恍然大悟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将军爷,咱们到市场里就大声吆暍一下你是二品大将军,说不定很快就有人会报上朝廷那边,明儿皇上就会召见你去质问,而你就可以说:‘臣自知有罪,马上辞官退隐!’”她故意压低嗓门作出实在不怎么像的男人嗓音。“然后,我们过两天就可以回乡去种田了,您认为如何?”

“…”他倒认为,皇上会吵着要他说说胡市有什么好玩的。

两人说着说着,经过凉亭时,三个在凉亭四周嬉戏的三岁左右小娃娃不约而同喜呼着跑过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娃儿叫着,“娘!”分别抱住了弱柳的大腿。

弱柳喜悦地在两张酡红的小脸蛋上各印上一个香吻。“你们要乖乖听话喔!娘会买柿子饼回来给你们吃的。”

而另一个小男孩则抱住了慕容勿离的大腿。“爹爹!”

慕容勿离蹲下身,慈祥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真儿,帮爹爹照顾你两个姊姊,别让她们被人给欺负了哟!”

小男孩猛点头,一脸骄傲的神情。“真儿知道,真儿会保护姊姊的!”

慕容勿离也很骄傲。“要爹爹买什么回来给你吗?”这个孩子虽最小,可也最懂事听话。

小男孩想了一下。“爹爹教真儿写字。”

“你想学写字?”慕容勿离有点惊讶。“你拿得住笔吗?”

“可以,真儿拿得住!”

“好,那你先去请无双姨教你拿笔的姿势,爹爹回来就教你写字。”

小男孩马上兴奋地去缠住无双了。

两个女儿天真活泼得敦人欢快十分,儿子又乖巧懂事得使人心疼,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为人父者骄傲的呢?

“将军爷,早些时伯父有信来,上面写了些什么呢?”一上马车,弱柳就急着问。

“也没什么,”慕容勿离淡淡道。“说是瑞荷已嫁给一位殷商做继室,而黛菊的精神仍不太稳定,每每看到小男孩便强说那是她的,总是抢了就跑、伯父只好送她进庵里疗养。”

弱柳听了怔仲片刻。

“姊姊真的很可怜啊!”若是她生了那样的孩子,怕也是会像姊姊一样痴了吧?不过,至少她不会摔死孩子,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肉呀!

“别说她了,说说你吧!”见她情伤,慕容勿离心就不忍,赶紧转开话题。“上两个月我不在,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啊!将军爷不在,弱柳就不想出门了嘛!”弱柳爱娇地抱住他的手臂。“弱柳宁愿在府里陪着孩子们玩,每次都玩得弱柳累死了,哪里还会想要出门呢?”

“那你又知道现下京城里的女人都喜欢做些什么打扮?”真是不明白现下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开始着起男装来了!一出门就见一大堆女人不但身穿圆领胡服腰系革带,甚至头戴软脚朴头脚踏高统皮靴,他实在不懂得那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什么好看?

“弱柳有耳朵的嘛!听那些出门的丫鬟们回来随便说说聊聊,弱柳不就知道了。”

唉!女人就是嘴多。

“以后少听她们胡扯!”

弱柳心虚地吐了吐小香舌。“喏!将军爷,待会儿我们顺便上平康坊瞧瞧去好不好?您每回都说下次下次,可都没有一次真的带弱柳去过,问无双她们,她们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到底是怎样嘛?”

慕容勿离又叹气又无奈地摇摇头-“你真想知道那儿的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对啊!将军愈不想让弱梆知道,弱柳反而更想知道嘛!”

“好,那我就告诉你。”

弱梆马上瞪大两眼,期待地瞅住慕容勿离。

“北里的女人大都知书能言、多才多艺…”

弱柳笑了。“是吗?”那么卢老夫人是在称赞她罗?

“…许多文人秀才都喜欢上那儿谈诗论文以为雅事,特别是那些到长安来应考的举子和新及第的进士…”

弱柳笑得更开心了。卢老夫人在称赞她优雅吗?

“…待尽情谈论过诗文之后,如果那些文人秀才们有兴趣的话,北里的女人就会陪他们…”

“嗯?”做更风雅的事吗?

“…睡觉,而且做晚上就寝之后我们最爱做的事,这样你明白了吗?”

弱柳的笑容蓦然冻结住了。

“现在,你还想不想去平康坊看看?”

“…”

CCCCCCCCCCCCCCCCCCCCCCC

人家说十年风水轮流转,那倒也不一定,有时候没几年就转过来了。

欣赏完了杂剧逛胡市,弱柳开始嚷嚷着肚子饿,自从让慕容勿离养大了胃之后,她就愈来愈会吃了,可总是胖不起来,怎么看都是瘦伶伶的。不过,大夫说是体质的关系,瘦归瘦,弱柳夫人的身子可是愈来愈健壮了。

既然大夫这么说,慕容勿离倒也安心了,可有一点他见了总是不太舒服,弱柳身上那些伤伤疤疤虽说淡了许多,可还是清清楚楚地摆在她身上,怎么赶也赶不走。不是他嫌她身子难看,而是他看了伤心、摸起来更心痛,所以,他一再吩咐大夫帮她找找看有什么灵葯来帮她治治,多少钱他都不在意。

反倒是弱柳自己全然不在意,她总说:“将军身上也有好多伤疤呀!弱柳这样与将军不正相配?”

相配什么呀?

她是女人家呀!而且,他还觉得她身上的伤比他更多呢!

“啊——勿离、勿离,那家酒肆最大,肯定有位置,我们去吃吧!”

慕容勿离笑了。“那可难说,说不定最先客满的就是它!”虽然他很喜欢听她柔柔软软的声音唤他的名,但她总是别别扭扭的说不好意思,总要他催她,她才肯唤那么一,两声。可只要一出府门,身旁又没有其他婢女奴仆,她就会主动唤他的名,而且唤得可亲热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单独带她出门的缘故。

是有位置,可也仅剩下一个最角落里的位置了。不过只要有就行了,弱柳马上拖着慕容勿离去抢位置,然后点了一大堆点心小吃,又替慕容勿离叫了一壶酒。大概是她真饿了,食物才上一半,先送上来的点心就盘底朝天了。

“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呀!”

“人家饿嘛!”

慕容勿离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继续嚼他的酒。可过了一会儿后,他发现弱柳突然停下吃食,侧着耳好似在倾听什么似的。

“弱柳,你…”

弱柳连忙嘘了一下,然后指指她身后的人无声地说:卢老夫人,而后又继续专心倾听。

“真没想到那畜生竟然如此奸诈,一开始入赘过来,总是表现得那般谦恭孝顺,可一旦掌握了卢家的产业之后,他马上脸一翻变人了!”卢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不但私自把宠爱的妾婢带进府里来,一个不痛快就对香兰拳打脚踢,昨儿个他居然连我也打!”她指指脸上的瘀青。“我看他是想把我和香兰活活打死了好接收卢家的财产!”

“太过分了,娘,姊夫怎可以连您也打!”卢翠兰忿忿不平地叫道,随即转对身边的夫婿。“正豪,岳母大姨子受了委屈,你能不管吗?”

“我不是不管,只是…”崔正豪为难地欲言又止。“其实别说是你们,崔家也不太好呀!自我娶了翠兰之后,是岳母劝我说王公子很能干,如果两家能合作的话会更好,既然是岳母说的,我当然听了。可现在…”他摇摇头。“现在崔家的生意全被太原王家给牵制住了,我放不下手也收不回来,只好看他们的脸色做事,如果硬跟他们翻脸,崔家有九成会完蛋,这样我又能如何呢?”

“可是…”卢香兰哽咽着抬起满是瘀肿乌青变形的脸。“我受不了了呀!他三天两头便打我一次,打完了就把我关在柴房里不给吃,若不是娘偷偷拿食物给我,我早就活活饿死了!”

卢老夫人叹着气。“你们不知道,年前香兰还被他打断了一条胳臂呢!”

卢翠兰抽了口气。“天哪!这怎么得了,他真想弄出人命才甘心吗?”

“他是故意的,”卢老夫人叹道。“他是要让我们不敢反抗他。”

“那…那…”卢翠兰转个眼又对上夫婿了。“正豪,不能让我娘和姊姊先躲到家里头去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崔正豪断然拒绝了。“你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不是吗?是因为你娘的劝诱,崔家的生意才会被太原王家牵制住,所以娘就气上岳母了,既是如此,娘又怎会同意让岳母避到家里来呢?瞧今儿个光是要和岳母见个面,我们都得偷偷摸摸的溜出来呢!”

卢翠兰不禁黯然垂首。“说得也是,因为如此,婆婆也常常找我的碴,一点小事就可以让她唠叨上半天,不过幸好婆婆只刮耳帮子,否则我也惨了!”

“那我怎么办?”卢香兰开始掉泪了。“我不想再回去挨打了呀!我好怕,真的好怕呀!”

崔正豪眉头一皱。“这…你们找不到什么人帮你们出头吗?”

“哪有那种人哪!”卢老夫人喃喃道。“我们是名门,他们是世家,两方认识的人都差不多,所以谁也不能偏帮,我们能找谁?找官府吗?不死人官府能管这种夫妻间的家务事吗?而且,我们也丢不起这个面子呀!”

“那…那我出家好了!”卢香兰脱口道,可话才刚说完她就突然惊恐地瞪住酒肆门口低喘了一声。“天哪!他怎会到这里来?”

弱柳马上掉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目露凶光地大步走向卢香兰,看他满脸通红肯定是已经喝了不少酒。下一刻,弱柳便惊愕地瞧见卢香兰突然两手抱住脑袋哭叫。

“不要,不要打我啊!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呀!”

而那男人却依然笔直地走过来,而且劈头便骂,“你这个贱人,人家跟我说我还不信,原来,你真跑到这儿来向崔家求救了!真该死,丢脸居然丢到这里来了,你就是学不乖吗?好,那就再让我来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谁才是说话的人!”说着,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扬手一挥就甩了过去。

“等等!”崔正豪及时捞住那只“凶”手。

这也没什么,怎么说也是大姨子,都在他跟前“行凶”了,再怎么说不方便管也不能不稍微管一下吧?

可慕容勿离却又惊又怒地发现,早已被人家画清界线的弱柳居然也冲了过去,而且,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那个表面斯文的伪君子,最夸张的是,她竟然还顺手抓住他把他也给一起拖了过去——害他洒了自己一身酒。

“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居然打女人,男人不是该保护女人的吗?想打人不会去打仗,不敢去打仗就躲在这儿打女人,还敢说人家丢脸,你才丢脸呢!”

对她这一阵破口大骂,最感惊讶的大概是卢老夫人和卢香兰。

“弱柳!”卢老夫人惊呼。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而且,她为什么要帮她们?

“卢老夫人,”弱柳严肃地对她点点头。“你放心,弱柳会帮你们的,就算弱柳帮不了,我夫君一定帮得了!”正在拍拂身上酒渍的慕容勿离听了不由得白眼一翻,她却还很认真地转首问他:“对不对?勿离。”

还敢问他?

慕容勿离冷哼。“我为什么要帮她们?”

“因为她们很可怜啊!”

慕容勿离更是冷笑。“我说她们是恶有恶报,活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嘛!”

“不然要怎么说?”

弱柳小嘴儿嘟起来了。“帮帮她们嘛!”

慕容勿离面无表情地低眸睇视她。“好吧!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就帮,不过,要等到她们留在你身上的伤全看不见了,我才帮!”

听到这儿,卢老夫人与卢香兰不觉瑟缩了一下,而那个被骂得一头雾水的斯文伪君子——王公子也听明白了。

“你这个克死卢家独子的臭娘儿们凭什么来骂我?我打我妻子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被打习惯了不打不爽?既是如此,我就替你丈夫来教训教训你!”大概是醉昏了头,他居然连别人的老婆也敢打。

不过,他连弱柳的一根寒毛也碰不着,手臂不过才举起一半而已,他整个人就飞出去了,不但砸碎了一大堆桌椅,连酒瓮也碰破了好几个,

“谁敢碰我妻子试试看,我会马上斩下他的脑袋!”慕容勿离神情阴沉郁怒地盯住那个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王公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似在等待对方有任何异动,便可立即实现誓言。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说一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王公子突然张口吐出好几颗牙齿,一见自己两手都是血,不禁大惊失色,旋即更是愤怒地咆哮。“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太原王家的人,你居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吗?只要我上官府告你一状,你就算不死也得坐上半辈子牢了!”

“太原王家?”慕容勿离轻蔑地斜睨着他。“那是什么东西?”

“你!”

“啊——对了,就是那些从前朝传下来,包括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荣阳郑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等旧氏门阀,自以为是名门世族,身分高贵的禁婚家吗?”慕容勿离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在我眼里,连个屁也不是!”

“喂喂喂,勿离,你这样也骂到人家了耶!”弱柳突然举手抗议。“人家这个屁至少也帮你生了三个孩子说!”

慕容勿离不禁失笑。“怎会?你已嫁给了我,是我慕容家的人了不是?人家唤你慕容夫人,可不是崔夫人哟!”

弱柳想了想。“也对。”

慕容勿离怜爱地拥她入怀。“你是我的妻子,千万别忘了。”

见他们在那边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王公子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好,那我就到官府里告你一状,看你怕是不怕!”说罢,他真的转身要去官府。

就在这时,有那多事的人去把管理市场的胥吏给叫了来,那胥吏一来,便大刺刺地甩着鞭子问:“是谁?是谁胆敢在我的市场内惹事?”

王公子马上瘸了过去。“官爷,是他!”他指住慕容勿离。“瞧瞧我,我又没怎地,他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咦?王公子,是你啊?”胥吏一见就认得这个三天两头跑来胡市找胡姬的秀才。“居然有人敢把你这世家秀才打成这样?真是太过分了!好,待我来替你出这口气!”说着,他向前两步气焰嚣张地用鞭柄指住慕容勿离。“喂!你这狗才,胆敢随意伤人,乖乖跟我上官府报到吧!”

慕容勿离两眉一挑。“你不先问问谁是谁非?”

“甭问!我已经知道了!”

慕容勿离双眼倏眯。“就凭他一面之词?”

“王公子这一面之词已经够分量了!”胥吏断然道。“他可是太原王家的人,说出的话顶得官府大老爷的话,我只听他说的便足够了!”

“是吗?”慕容勿离唇角一勾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看看得意洋洋的王公子,再看回霸道跋扈的胥吏。“好,那我就看看你这奴才能为太原王家做多久的奴才!”

胥吏脸色一变。“你敢骂我是奴才?”

慕容勿离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本来就是奴才!”

“狗才!”胥吏怒暍一声,猛然上前一步鞭子一扬正待甩出去。

“官爷,如果我是你,我是绝对不敢去惹翻这位大爷的哟!”

胥吏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转头一看却是另一位他熟识的人。“屈公子?您…您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胥吏熟识的人,一位摇着扇子,文质彬彬的白衣文士微微一笑。“因为你不认得他,我却认得他。”

胥吏惊疑地觑了神情冷峻的慕容勿离一眼,现在才发现对方的气势凌厉得非常吓人,不觉有点胆寒。“他…他是谁?”

“他呀…”白衣文士望着慕容勿离微微一笑,而后以扇掩嘴地在胥吏耳际低语了一个名字,胥吏一听差点吓出一身尿。“所以说,你最好别惹翻他比较好,传闻他可是最喜好把部下的脑袋斩来挂在军前的哟!”

尚未说完,胥吏已经双脚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大将军饶命啊!卑职不知是大将军驾临,所以…所以…请大将军饶命、饶命啊!”说到后来,他竟然开始咚咚咚地磕起头来了。“卑职尚有老母妻儿要奉养,请大将军饶过卑职吧!”

情势突然急转直下,四周众人看得又是惊奇又是满头雾水。

慕容勿离冷冷地注视着又磕头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胥吏。“你不归我管,我也没兴趣管你,你自己该当知道如何作,自己去职司报到吧!”

“谢谢,谢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谢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胥吏喜出望外地又磕了个响头后便急急忙忙走了,连掉在地上的鞭子也忘了捡。

慕容勿离慢吞吞地又对上目瞪口呆的王公子。“现在,你还要叫什么奴才来帮你吗?”

“你…”王公子畏怯地吞了口口水。“你究竟是谁?”

慕容勿离正待开口,没想到那个白衣文士居然大刺刺地坐在一旁看起热闹来不说,还自言自语地咕哝起来了。

“哎呀呀呀!人要是笨还真是笨,这样还听不出来吗?谁人不知道定北国公、震北大将军最爱斩…啊!谢九师兄的酒。”他举起刚从慕容勿离那儿飞过来的酒杯,向慕容勿离敬了敬。

“喝你的酒吧!十师弟。”慕容勿离没好气地说。

“小弟遵命,九师兄。”

当慕容勿离的视线再转回来时,王公子的脸色已然一片惨白,身子还在簇簇发抖,慕容勿离不禁感到有点失望,他原以为对手应该更厉害一些才对。

“你…”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王公子便吓得蹬蹬两步跌坐到地上去了,不但看得他直翻白眼,就连弱柳都很同情那个坐在地上拚命发抖的人。“总之,我最恨把人当畜生打…”说到这儿,他顺便瞄了一下卢老夫人,后者果然浑身一抖也跟着退了好几步。“所以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那种事了,否则…哼哼,后果自理!”

语毕,他转向弱柳。“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弱柳拚命点头。

“好,那就走吧!”扔下一锭白银,慕容勿离一把拖着弱柳便走。

“咦?啊——等等、等等,弱柳还要…要…啊——卢老夫人,”他不肯停,弱柳只好扭头往后叫着。“如果还有麻烦的话,请尽管到景风门的将军府那儿找弱柳,弱柳一定会…”

转个弯儿,声音听不见了,白衣文士这才仰首饮尽杯中的酒,然后起身一摇两晃,慢条斯理地走出酒肆。

“没戏可看了,走罗!走罗!”

酒肆里一大堆石雕木塑又呆了好半天之后,才开始有人动了起来。

“天爷,没想到弱柳居然嫁给了震北大将军!”崔正豪开始后悔自己对待“妹妹”的绝情了。“不知道如果我去找她的话,她会不会帮我呢?”

而卢老夫人,她依然垂首伫立许久后,才惭愧地低喃,“没想到我那样对待她,她居然还肯帮我,我…我…我真不是人!”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做什么便得回什么,还真是“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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