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也许会遗忘,但媒体的记忆始终存在。
很早就有人记着四个月的见面会之约,甚至还有记者一遍遍的电话打到集团公关部进行核实,直到见面会的具体时间敲定。
媒体的心是定下来了,但骨子里都是跃跃欲试,毕竟是好奇陆门要以怎样的态度召开此次见面会,因为直到现在陆门长媳还是没有找到,当初承诺之言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外界舆论越来越大。
主要议论陆门长媳生死问题,几乎是抱着一边倒的态度。
人之常情,四个月了,就算她夏昼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沙漠里熬过四个月,肯定是丧生了。
生没见人死也没见尸。
夏昼是这样,饶尊也是这样。
饶家和整个华力集团拒绝媒体上门,据说,饶老爷子急火攻心病倒了,饶夫人天天以泪洗面。
于是乎,越是接近见面会的召开,一些言论就越是变得意味深长:如果不是失踪呢?
人不见了,这四个月来真要是地毯式搜索的话不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吧?
可如果是蓄意谋杀呢?
那“找不到”这种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吧?
还有人剑指陆家长子,言辞十分直接,大抵都是:生物项目合作盘子摊得那么大,可谓是国内外的资源都动用了,怕这不是华力的太子爷想赚钱,而是送给老情人的嫁妆,这份浓情厚意岂是陆家长子能容下的?
直到两人前后回国。
陆家长子忍无可忍动了杀机。
以他的能力,真想在大漠里让活生生的人失踪是难事吗?
找不到只是托词,做戏给外人而已。
种种言论缺乏证据甚至逻辑,但外界大众乐此不彼,相对温暖的事,许是大家更喜闻乐见旁人过得有多糟糕。
商界的人头脑清楚,眼睛盯着的可不是街头巷闻伤人无形又无脑的流言蜚语,就在临近见面会召开的前两天,有人瞧见邰业帆现身陆门集团,媒体寻不到半点风声。
两位合作者碰面无非是为了项目的事,那接下来陆门这步棋要怎么下,大家都拭目以待。
见面会召开的前一天,董事局会议。
会上,徐董事的态度很明确,鉴于集团旗下生物有四年前的黑料案底,在没给大众一个满意交代之前,新项目的推进会遭到市场以及消费者强烈的反弹,现如今网络发达,任何西信息相瞒都瞒不住,想要无声无息推进项目的可能性太小。
说得语重心长。
自打陆东深坐上交椅后,徐董事很多时候都不吱声不吱语,想当时他对交椅人选持反对意见,但碍于他在陆门的根深蒂固、元老级人物,陆东深就算大换血也没换到他头上。
有人说这是陆东深的怀柔政策,也有人说陆东深根基尚浅,一时三刻还动不了徐董事的势力。
不管怎样,徐董事还是一如既往出现在董事会上,这次,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陆东深于主席位正襟危坐,又恢复一贯西装革履的商务形象。
两个多月的大漠生活让他黑瘦了不少,但之后的沧陵生活也让他沉淀了不少。
闻言徐董事的一番“良苦用心”,他没恼也没笑,只是很平静地问他,“那你认为明天的见面会要怎么继续?”
没人能得懂陆东深眼睛里的波澜不惊,如果从前平静的时候还带些靑情绪,那现如今的他平静就是平静,语调丝毫针对性没有,让人想到了静谧的湖面,一丝风过的影子都见不着。
徐董事很直接,“简单,或者换负责人,或者面对大众承认错误。”
杨远闻言起了冷笑,“让他承认过错,这跟换负责人有什么区别?”
徐董事没回应杨远,只是着陆东深。
陆东深靠坐在那,淡言,“你认为道歉有用?”
“不过就是给外界一个说法,说白了就是现如今当家人的态度。”
徐董事语气不紧不慢的,“陆门商业合作伙伴众多,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对方眼睛里,这件事的处理是直接能影响对方对你的信誉和未来合作的评估,总不能让你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吧?”
陆东深沉默不语。
徐董事瞅着他,也不穿他的心思,想了想又说,“对于四年前的事,当时你二叔也算是当机立断出面道了歉,你呢,同样是负责人一直避而不谈,这样不行啊。”
杨远坐在徐董事的对面,冷声,“当年究竟怎么回事,我想徐董事心知肚明吧?
现在让东深效仿个已经坐牢的人?
您老是在开玩笑吧?”
徐董事没恼,笑了笑,“杨副总误会了,我的意思只是让东深对外有个交代,你说的当年的事,是什么事?
我可不清楚。”
杨远心中冷哼,老狐狸。
“其他人的意见呢?”
陆东深目光一扫。
如今的董事会新旧势力对半,不在人多人少,而是在各自手中捏的股份和势力,换血之后虽说新吸纳了新股东,但也抵不过少数老股东的优势。
自然有站在陆东深这边的,意思是不必理会外界声音,把项目推进下去才是关键。
这意见是占了大数的。
当然,这也很好理解,谁不都是冲着利益去的?
生物项目的推进自然能令他们赚得钵满盆盈。
有少数股东认为不妥,他们倒不是站在徐董事的阵营,给出的理由充分,“这场见面会是当初陆太太的约定,如今她下落不明,陆总更是要出面澄清一些事,否则陆门对外的信誉就会毁于一旦。”
徐董事在旁道,“这就是我的意思,东深,不管怎么样你总得有所表示才行,总不能见面会上再拎出合作发展未来前景,媒体那些人想听的可不是这些。
另外,邰家二公子也是坐不住了,就算不为了外界,合作伙伴也得安抚吧?”
他话音落下后,就有其他董事提出反对意见,一时间争议声不断。
陆东深坐在那,听着会议室里纷杂的声音,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各自有理,各自保全利益……许久后他不疾不徐地敲了敲桌子。
声音停了。
陆东深调整了下坐姿,向大家,“徐董事说的没错,只有解决了麻烦,事情才能顺利推进下去。”
这话一出,底下又是窃窃私语。
徐董事有了笑脸,道,“没错没错,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东深你放心,明天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我是陆门的元老,又是一路着你长大的长辈,绝对会维护陆门声誉。”
陆东深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散了会,杨远没走。
陆东深有点馋烟了,跟他借了一根。
杨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扔给了他一根烟,连同打火机。
“至于吗?
不就是抽你一根烟?”
陆东深将烟叼嘴里,点燃。
杨远没心思抽烟,道,“我敢保证,明天你一道歉,后天舆论就能逼宫,徐董事能有好心?
早就买了不少媒体了吧,就等示弱投降。”
“我知道。”
陆东深吐了一口烟雾。
杨远盯着他,“那你还答应道歉?
你是怎么想的?”
陆东深沉思少许,弹了下烟灰,“见机行事吧。”
“啊?”@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