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很大,又是港口城市,生活和居住在这个城市的人很多,人性很复杂,在芸芸众生当中,好人、坏人其实有时候界限没有那么分明。
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犯下了滔天的罪孽,究其原因,他们仅仅只是为了解决一些在很多人看来,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曾经,许琅在警校期间担任卧底的时候,亲眼看到过一个人人喊打,所有人都恨不得他去死,全身纹着纹身的混混,却在下雨的路上,送一个没有人来接,独自走在暴雨街道上的小女孩回家。
他们不认识,全程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在临走的时候,小女孩说了一声谢谢,而小混混却有些拘谨的挠挠头。
没几天,小混混死了,他在一次走私毒品的时候,被警方发现,然后拘捕,被当场击毙,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吸毒贩毒的家伙的生死,可是,谁又曾知道,就是这样一个该死的社会垃圾,曾经给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撑过伞,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会说上一句,这家伙肯定是一个禽兽,想趁机凌-辱这个小女孩。
那个混混叫什么,许琅已经记不清了,这些来年,他接触的人太多太多了,有死者,有死者家属,有犯罪分子,有犯罪分子的家属,当然还有其他的人,可是,许琅已经记得那个小混混,可能谁都不曾知道,这样一个祸害了很多人,很多家庭的混混,却供着两个弟弟一个个妹妹考上了大学,那个孤独无助走在大雨当中的小女孩,跟他妹妹差不多大。
很多人都喜欢标榜自己为好人,也许他们真的是,比如许琅曾经认识一个律师,他为很多人解决了官司,其中不乏一些有钱人,当然更多的还是人人同情的受害者,律师也很厉害,每次他接手的案子,基本都会胜诉,就算不胜诉也会帮当事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律师,却因为强-奸罪和杀人罪而被警方通缉,当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自杀了,上吊自杀的,无比讽刺的时候,他上吊时候的垫脚石居然是一本法律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注,很显然,他曾经多次翻看这本书籍。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一生当中都会做很多事情,有好事儿,也有坏事儿,有合法的事儿,也有违法的事儿,当然,大多数人都不会轻易去触犯法律,可是,每个人都会在一生当中,伤害到很多人,有些是无意的,有些是故意为之的,有的人选择知错就改,有的人选择一错到底,有的人选择了救赎,也有的人选择了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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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
她是一个从偏远山村走出来的姑娘,山村很穷,甚至都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至于山村穷到什么程度,在现在的很多人看来,都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他们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甚至有的时候只能吃一顿饭,主食不是常见的白米,而是稀饭。
村子不大,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一千人,村子位居深山,这里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林还是树林,这里不通路,不通电,他们住的不是钢筋混泥土的房子,更不是什么红砖黑瓦,而是那种黄泥烧制的土坯房,再加上坚硬的石头堆砌的房子,房顶由茅草和黑瓦拼凑而成。
这里山高林密,不适合大面积种植庄稼,只能种植一些简单的农作物,以前的时候,人们可以靠山吃山,依靠森林里的野兽为食,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野兽越来越少,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只能砍伐森林,开垦荒地,种植农作物来维持生活,他们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爷爷,大山的外面是什么啊?”
“很大的山。”
“那更大的山后面是什么呢?”
“是人。”
“他们时不时跟我们一样,吃着洋芋馍馍呢?”
“嗯。”
“我想出去看看。”
“别去,外面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
“外面有野兽,有坏人。”
“坏人?”
“对,他们吃人。”
“哦。”
“可是,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样啊,那我还是待在村子里吧。”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栖息了不知道多少代人,曾经想要出去看看的孩子,此时已经成为了村子里辈分最大的几个老人了。
终于,在某一天,有几个村子里的孩子偷偷摸摸的,带着简单的干粮,离开了这个村子,他们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因为想,所以他们就这么做了。
那一年,是1913年,几个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岁,最小的也才九岁而已,他们都姓常,至于为什么姓常,因为他们村子的人都姓常。
这是最早一批离开村子的人,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后,他们
回来了,当初离开的时候,是五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去了哪里,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可能是死了,而回来的三个人,一个瞎了眼睛,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
五年后,这三个人再次离开了,走的时候,带走了二十个村子里的年轻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只是,从哪之后,在也没有人回来过了,而村子里的人每年都会有人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1993年,一个叫阿奎的孩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默默的背起行囊,带着三个小伙伴,再次离开了村子。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阿奎和其他人一样,都不会回来了,然而,三年后,阿奎回来了,他从外面带回来了很多稀奇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当然,还有很多书籍。
阿奎回来之后,跟村里人讲述了外面的世界,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阿奎在村子里待了一个月,教会了村子里的孩子一些简单的文字,他再次离开了。
从那之后,阿奎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回来的时间不固定,依旧和往常一样,带了很多好吃的,好用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当然,更多的还是书籍。
村子里的孩子开始会读书了,也会认字了,他们越来越期待阿奎的回来。
阿奎带回来的书籍,不是什么名著经典,而是最简单的小学到初中的课本。
2000年,阿奎在一个寒冬的季节回来了,他依旧带了很多书,整个人却愈发的憔悴起来,人也变得奇怪起来,身上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画儿,看起来很吓人,但是,更多的还是好奇。
阿奎在村子里没有待多久,前后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临走前,他告诉妹妹,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希望妹妹长大之后,可以离开村子,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阿奎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阿奎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阿奎为什么不在回来了,可能,他忘记了这个村子,也可能,他已经...死了。
2003年,还是在一个寒冬的季节,村子里来了一个人,一个老人。
老人自称姓常,和村子里的人几百年前是本家。
常老头儿留在了村子里,自己在村子里搭了一个窝棚,生活自足,也不需要别人帮助什么。
一开始,所有人都对这个老头儿很警惕,当然,还有浓郁的好奇,而老人很有文化,懂得很多,他在村子里办个一个学堂,开始教村子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孩子们年龄各异,有刚刚懂事的,也有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子小姑娘。
老头儿的脾气很好,对谁都很和气,对待那些孩子们,他更是十分的上心,希望他们可以多学一些东西;当然,老人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他的身上也有跟阿奎一样的画儿,那些画儿都是黑色的,像是画在上面的,却又不是,因为用水洗不掉,除此之外,老人的身上有很多伤疤,有些一看就是被刀具之类砍伤的,但是,还有一些伤疤却不是,村子里不知道,老人却告诉他们,这是枪伤,是被子弹打中的。
老人在村子里待了很多年,他真的很老了,在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看起来他和平常的老头儿没什么区别,但是,还是有很多区别的。
老人的学识很丰富,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人知道了老人身上的画儿不是画,而是纹身,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很多人都想从这里走出去,可是,他们害怕自己走出去之后,会和阿奎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2008年,天气很冷很冷,老头儿走了,走的无声无息,他不是离开了村庄,而是去世了。
老人的葬礼举行的很简单,就是埋在了后山当中,仅此而已。
老人教会了他们很多,教会了他们知识,也教会了他们最基础的人情世故,当然,也教会了他们生存的技巧,在外面那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生存的技巧。
在老人去世之后,有很多人离开了村子,其中,就有阿奎的妹妹,常萍。
常萍长得不是特别的好看,可能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导致的,她身体瘦弱,皮肤很黑,却喜欢穿白衣服,如此一来,她显得就更黑了。
那一年,她离开了村子。
那一年,她走入了社会。
那一年,她失去了很多东西。
那一年,她认识了很多人。
那一年,她记住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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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区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内。
许琅、丁昊穹还有洪斌,还在讨论着曹思喆的案件。
许琅觉得曹思喆的案件,跟之前孙文耀系列案,还有陆修杰案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第一,是抛尸现场的改变
。
第二就是死者身份的改变,之前的多起案件当中,无论是杨荣伟也好,还是邹仁江也罢,亦或者是陈秋敏,他们都是S市本地人,在遇害之前,他们都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比如杨荣伟强-奸幼-女,比如邹仁江的贪婪成性,比如陈秋敏的食人等等。
随着他们的遇害,围绕在他们身上的案件,也逐渐浮现出来,从一起简单的命案,逐步升级,从而在S市、H省,甚至是全国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孙文耀屡次作案之后,S市的警方可谓是疲于奔命,忙得焦头烂额,而在孙文耀死后,陆修杰做的案子,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过,影响却没有孙文耀作下的案子大。
现在,孙文耀死了,陆修杰也伏法了,而曹思喆的遇害,就很不寻常起来。
首先,曹思喆的性格确实是符合七宗罪当中的傲慢,可是,有着类似或者同样性格的人,在S市还是很多的,凶手为什么要选择曹思喆呢?
其次,曹思喆是一个学术性的人,他从上学开始,一直到现在,主要都是在研究理论上的东西,而且,他在国外待了近十年时间,才回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然后,曹思喆虽然性格傲慢,可是,在初步调查的时候,没有在其身上发现什么劣迹,而其父母似乎也没有什么重大的罪行,尽管认识曹思喆的人对其评价不高,有好有坏,但是,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最后,曹思喆不是S市人。
根据目前的调查结果显示,曹思喆已经拿到了双博士学位,也辞去了在国外五百强公司的职务,另外曹思喆的国籍还算华夏国的国籍,他只是一个海外国外的创业者而已,杀死这样一个人,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和轰动,肯定会有,但却不大,凶手为什么要选择曹思喆作为下手的目标呢?
第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似乎是冲着许琅他们来的,但是,根据现场的情况来分析,凶手貌似又是冲着曹思喆本人去的,这很矛盾,跟以往的六起案件都不相同。
第四,凶手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似乎对警方的办案手段非常的了解。
曹思喆接到的电话号码是不记名的,而这种电话卡在多年前就就开始被取缔了,现在还在使用的,大部分都是很早以前办理的,警方想要通过该号码进行追查,难度很大。
其次,曹思喆失踪的地方很有意思,南昌街,曹思喆失踪当天,南昌街附近的监控探头恰好是在维修,这难道是巧合吗?
然后,抛尸地点的选择,抛尸地点很偏僻,如果不是有心人去到那里,估计,很难发现曹思喆的尸体,就算有人无意间到了现场,不靠近的话,也很难发现曹思喆的尸体,现场没有监控,周围没有太多的住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住户,而且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基本上不会去抛尸现场的。
最后,凶手在抛尸现场的布置,看起来很合理,但是,又显得很多余。
如此一来,凶手的作案动机,作案目的都不明确,更重要的是,警方现在经常利用的技术,在现场根本用不上,比如监控,比如目击者,比如对现场的勘察技巧。
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录像,先进的勘察技巧在潮起潮落的海边,根本没办法使用,这一点儿,从樊阳他们在勘察现场,基本上一无所获就可以看得出来。
谈论到最后,曹思喆的案件最主要的疑点,其实就是凶手杀害曹思喆,到底是冲着许琅他们来的,还是冲着曹思喆本人来的,他真的是孙文耀的学生,还是打着孙文耀学生的身份模仿作案,而想要确定调查的方向,弄清楚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之前,徐璐璐案件,许琅他们一开始调查的时候,以为是孙文耀学生做的案子,后来,素质和李紫渝等人的自杀,又让人觉得,这是有人在模仿作案,可是,到了最后,却发现徐璐璐遇害案,就是孙文耀的学生在作案,那么,现在呢?曹思喆的案件呢?
曹思喆的案件是不是也是孙文耀的学生作案呢?
有了之前的经历,哪怕是许琅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于是,许琅他们的讨论到了这里,就陷入了僵局。
三个人讨论了很久,最后,许琅说道:“不管曹思喆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害的,我们还是按照既定的调查流程进行。”
丁昊穹和洪斌对视一眼,点点头,目前案件才刚刚开始调查,也只能如此了。
在许琅给出初步的定论之后,三个人就离开了会议室。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许琅他们忙碌了一整天,晚饭都没吃,现在饿了,于是,洪斌提议出去吃晚饭。
对此,许琅和丁昊穹没有什么意见,虽然,曹思喆遇害的案子很棘手,面对的压力很大,但是,这才刚刚开始,既然暂时没有结果,就不用太着急。
于是,三个人叫上还没有下班的几个人一起离开了刑侦支队,来到了距离刑侦支队不远的一家烧烤摊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