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洪斌已经跟许琅汇报过了案发现场的基本情况,但是,许琅还是询问了刘明轩二人发现尸体的前后经过。
刘明轩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对于许琅提出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回答的也和洪斌说的没什么区别,对于许琅问道这两天,他们都在哪?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诸如此类的问题的时候,刘明轩也都一一说了出来。
不但说清楚了这两天,他在哪,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连带着王鸿祯这几天做了什么,也都简单的说了一下。
初步看来,刘明轩和王鸿祯是没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的,他们都不认识曹思喆,之前没有见过面,自然不会认识他了。
尽管排除了刘明轩二人跟曹思喆的死有直接的关系之外,许琅其实对刘明轩很留意,主要是因为在询问的过程当中,刘明轩直接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只是抛尸现场。”
对于这个结论,许琅他们在来到案发现场,就已经确定了这件事,现场没有太多的血迹,也没有把曹思喆五马分尸的工具,更没有搏斗的痕迹,很明显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许琅却想的更多一些。
一般人在看到这种情况之后,都会感到害怕,第一时间离开现场,避免此事跟自己扯上关系,而刘明轩不是那种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人,在看到尸体的时候,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就地报警,然后等着警方的到来,这就说明刘明轩的心理素质比大多数人要好很多,这可能跟他的年龄有关,但是,从他们发现尸体到现在,先后接受了派出所民警的询问,刑侦支队的询问,最后是许琅的询问,王鸿祯已经很不耐烦了,刘明轩却始终很和气,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是,越是这样越是引起了许琅的注意。
“你对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
询问已经结束了,许琅也同意他们离开,但是,在刘明轩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许琅却开口询问,说是询问,更多的反而像是在请教。
王鸿祯愣了一下,洪斌也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许琅。
刘明轩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琅,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垂钓爱好者,办案是你们警察的工作,我能有什么看法?”
“真的没有吗?”许琅问道。
刘明轩摇摇头,说道:“真的没有。”
“这样啊。”许琅笑了笑,继续说道:“那就没事儿了。”
刘明轩不在说什么了,他被早就不耐烦的王鸿祯给拉着离开了这里。
看着刘明轩和王鸿祯远去的背影,许琅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捏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洪斌看到这一幕,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许琅,沉吟了一下,问道:“琅哥,怎么了?难道刘明轩有问题?”
许琅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说道:“他杀过人。”
“嗯?”
洪斌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张大嘴巴看向许琅,接着转过头,看向已经骑上电动车准备离开的刘明轩。
“这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他杀过人?”洪斌疑惑的问道。
许琅想了想,笑了笑,说道:“直觉。”
“[?_??]”
洪斌愈发的疑惑起来,他刚想要继续追问下去,许琅却摇摇头,径直朝着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凉棚走去。
今天的太阳很大,温度很高,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越来越高了,海面上吹拂的海风不但没有给人凉爽的感觉,反而让人感到愈发的燥热起来,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员,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了,许琅穿着一件衬衣,此时,后背已经湿透了,如果站在许琅的身后,可以隐约看到许琅那后背上影影绰绰的伤疤。
伤疤很多,十分的明显,看起来格外的狰狞,那是上次许琅受伤之后留下的。
因为气温升高,法医秦明月在对尸体进行初步尸检之后,就把这些尸块进行编号,拿到了临时搭建的凉棚内进行进一步的尸检。
尸体的情况不是很好,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时候放置在这里的,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上还沾着露水,显然,尸体至少在昨天晚上就在这儿了,现在,太阳这么大,再把尸体暴晒在太阳下,对尸检工作影响很大。
来到凉棚之后,许琅一张简易的工作台上,曹思喆的尸体被重新拼凑起来,就问道:“情况怎么样?”
秦明月手里正拿着曹思喆的人头,仔细观察着脖子处的伤口,听到许琅这么问,就放下人头,说道:“死者身上的伤口一共有五处。”
许琅看向尸体,点点头,这个他早已经发现了。
“伤口的创口十分的不规则,不是被什么利器切割下来的,而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
“五马分尸。”洪斌这时候插嘴道。
秦明月看了一眼洪斌,然后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
闻听此言,许琅和洪斌的脸色都
不太好。
他们都是老刑警了,看到的尸体很多,什么样的杀人方式都遇到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以如此凶残的方式杀人。
五马分尸,在古代是一种仅次于凌迟的刑罚,顾名思义,这种刑罚就是用绳索套在人的四肢和脖子上,然后用五匹马,或者其他的动物,从五个方向进行拉扯,然后把人杀死,其实,在人被分割之前,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在古代‘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有苏秦、嫪毐、赵高、吴起,商鞅,李存孝,高渠弥,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高渠弥和商鞅了。
公元前694年,齐襄公在卫国的首止召开诸侯盟会,郑国国君郑子亹畏惧齐国的势力,不听大臣祭仲的劝告,带领大臣高渠弥一同前往参加盟会。齐襄公埋伏带甲武士杀死郑子亹,将高渠弥“五牛分尸”。
商鞅相秦期间,商鞅因执法较严引起秦贵族的怨恨。孝公卒后,太子惠王立。公子虔之徒为报夙怨,告商鞅有谋反企图,派官吏逮捕他。商鞅不得已而归秦,乃与其徒属发邑兵攻郑,兵败被俘。惠王车裂商鞅,并灭其族。
这种刑罚太过于残忍了,在唐朝以后就已经废除了。
现在许琅他们看到曹思喆的死法是五马分尸,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
如果,曹思喆是在被五马分尸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还好接受一些,如果曹思喆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五马分尸的,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似乎是知道许琅他们在想什么,秦明月继续说道:“初步尸检之后,曹思喆是在活着的时候被车裂的,主要死因是窒息外加颈骨折断而死的。”
听到秦明月这么说,洪斌皱了皱眉头,说道:“S市有养马的吗?”
许琅点点头,说道:“S市确实有几个养马场,不过,都是一些养马俱乐部,或者是某些有钱人个人建立的。”
“看来我们得调查一下这些养马场了。”
秦明月却摇摇头,说道:“五马分尸这种刑罚,在古代确实是用马,但是,也可以用其他的动物代替,比如牛、骡子、驴子之类的,这种动物在城市不多见,在农村却有很多,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不用动物,用其他的东西也可以代替,比如汽车。”
秦明月的意思很简单,调查养马场只是其中的一个方向,但是,不是唯一的侦查方向。
许琅明白这一点儿,就问道:“作案工具是什么?”
“出伤口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我们经常用到的尼龙绳,这种东西在工地和五金店随处可见。”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许琅又问道。
“初步尸检,死者应该在两天前就遇害了,但是,具体的死亡时间,还需要进一步的尸检。”
说到这,秦明月看向了发现尸体的礁石,继续说道:“尸体在这里放置的尸体至少有一天一夜以上了,这几天S市的气温很高,尸体放置在海边,受到太阳的暴晒,再加上晚上气温骤降,详细的死亡时间,估计不会太准确。”
许琅点点头,知道这个道理。
如果曹思喆的尸体在昨天白天,或者更早被凶手放置在这里,这两天都是大晴天,太阳十分的毒辣,在这种长时间的暴晒情况下,尸体内的水分会大量蒸发,尸体会出现缩水的情况,到了晚上,气温下降,又是在海边,海风吹拂,尸体沾上了海水,又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尸体,这样一来,只通过简单的尸检是没办法确定死者准确的死亡时间的。
许琅沉吟了一会儿,就说道:“把尸体带回去进行详细的解剖吧。”
秦明月点点头,不在说什么,开始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没多久,秦明月在刑侦支队的几个同志的帮助下,就带着曹思喆的尸体离开了现场。
在秦明月离开之后,樊阳走了过来,对现场的勘察情况进行了汇报。
现场除了发现了用死者眼球和舌头拼凑的数字7之外,还发现了鹅卵石拼凑的留言,眼球和舌头被秦明月带走了,而鹅卵石经过樊阳的勘察,发现鹅卵石是凶手就地取材,在礁石群的下面,这种石头随处可见,石头被技术科的人带走了,准备拿回去进行分析化验,看看能否在鹅卵石上发现指纹什么的。
对此,许琅不抱什么希望。
现场的环境很恶劣,没有发现太多的鞋印,而找到的鞋印大部分都不完整,而且还是警察留下的,显然,想要通过鞋印找到凶手,有些困难;至于指纹,更是如此,礁石群都是不规则的尸体,指纹也采集到了一些,但是,作用也不是很大,大部分指纹都是残缺的,想要根据指纹找到凶手,也不是特别的现实。
在尸体周围没有发现血迹,只在尸体身下发现了一些黑褐色的痕迹,其中是一些血迹,更多的还是油脂的混合物,另外,在尸体的旁边发现了很多蚂蚁之类的东西,而秦明月在临走时也说过,尸体被动物啃食过,只是不太严重而已。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没有找到作案工具,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另外,在靠近这里的沙滩上,发现了几道车辙印,樊阳在勘察一番之后,确定这是刘明轩和王鸿祯两个电动车留下的,除此之外,还有几道自行车的车辙印,不过,这些车辙印很模糊,尽管樊阳进行了一定的还原处理,车辙印的意义也不是很大。
现场可以说很干净,也可以说很复杂,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在海滩上还是发现了很多垃圾,大部分垃圾都是随着海水被冲到岸上的,至于其中有没有凶手留下的东西,暂时不知道,樊阳已经让人开始对这些垃圾进行了打捞和回收。
在樊阳汇报完了初步勘察的结果之后,就继续去工作了。
现场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除了尸体,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而许琅和洪斌在现场待了一个多小时,确定没有更多的发现之后,就一起去了城南刑侦支队的办公楼。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死者的身份还无法确定,而许琅来到现场之后,因为之前和曹思喆见过两次面,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于是,就通知了曹思喆的家人。
在刑侦支队的办公区内,许琅见到了曹思喆的父母。
曹思喆的父亲是H市工商局的三把手,叫曹德发,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在过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龄。
相对于大多数死者的家属来说,曹德发在来到刑侦支队,看到了曹思喆的尸体,确定儿子已经遇害之后,除了作为父亲的悲痛之外,更多的愤怒。
在洪斌的办公室内,曹德发看着许琅和洪斌,表情阴沉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才回国没多久,就出事儿了,我希望你们警方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抓到杀害我儿子的真凶。”
许琅点点头,对于曹德发的愤怒和悲痛,他可以理解,也承诺会尽快侦破此案。
曹思喆的母亲姓裴,叫裴素雪,许琅在一个多月前,在H市见过一次,是在沈芳相亲的时候认识的。
裴素雪曾经也在体制内工作,后来,下海经商,在商业领域也混的风生水起,除了有商业头脑和商业手段之外,跟其丈夫曹德发的职务也有一定的关系,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裴素雪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哪怕是在刑侦支队,她展现出来的还是强势,要求许琅他们尽快破案,越快越快,而且还隐隐有着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裴素雪是H市的人,而H市又是省公安厅所在的地方,她认识的领导自然不少,只不过,许琅对此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
裴素雪没有见过许琅,但是,在许琅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许琅几眼,眼神十分的复杂,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看了许琅几眼,似乎对许琅负责侦办曹思喆遇害的案子,有些不满。
对于这种情况,洪斌自然看在眼里,他有些疑惑不解,许琅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就料到是这样的情况。
在裴素雪离开之后,洪斌就询问了许琅:“裴素雪好像对你有意见啊。”
许琅苦笑着摇摇头,能没有意见嘛,儿子看重的女人,被自己抢走了,破坏了曹思喆的相亲,作为母亲的,自然要站在儿子这边,许琅猜测,上次相亲失败之后,裴素雪肯定问过了相亲的结果,而许琅的出现肯定会引起这个女人的注意,而现在,曹思喆来到S市创业,才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曹思喆就遇害了,裴素雪会多想,那是肯定的,许琅现在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裴素雪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也很正常、
许琅简单的把相亲的事情说了一下,洪斌顿时就明白了。
“难怪我感觉她对你有些敌意和不信任呢。”洪斌摇摇头说道。
许琅再次苦笑起来,心说:【这何止是有些敌意和不信任那么简单,恐怕这个女人现在在猜想是不是自己杀害了她儿子呢。】
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是要弄清楚曹思喆在失踪后到遇害前,这段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侦查的方向。
而裴素雪在跟着曹德发离开刑侦支队之后,也确实如许琅想的那样。
“老曹,阿喆的案子还是换个人来调查吧,你不是在H市工作嘛,让省公安厅的人来调查这起案子吧。”裴素雪说道。
曹德发看向裴素雪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啊?”
裴素雪就把上次相亲的事情跟曹德发说了一下。
原本她以为曹德发会同意她的想法,没想到的是,曹德发拒绝了。
“为什么?”
“阿喆是在S市遇害的,本来就应该是S市的警方来调查这起案子,省公安厅的人不方便也不适合插手,再说了,CSY接手这起案子,要比省公安厅的人来调查要合适的多,而且......”
说到这,曹德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而且什么?”
曹德发看了一眼裴素雪,表情凝重的说道:“阿喆的死可能没有那么简单,CSY接手就说明了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