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樊阳发现了杨紫菲的手机之后,许琅立即询问了吕星关于医院监控录像的调查,然而,在杨紫菲死亡前后的几个小时的监控录像当中,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樊阳在这个时候,提出手机是在杨紫菲被送到医院急救之后才出现的,而且是出现在杨紫菲的枕头里面,要对杨紫菲入院前后的监控视频,尤其是在杨紫菲被急救的时候的监控视频进行查阅,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许琅听取了樊阳的建议,联系了第二人民医院,从医院调取了从七月八号到十四号这几天的所有监控视频,带回CSY交给吕星进行查看。
查看监控视频听起来是个很轻松的活计,可是,它一点都不轻松,先不说一家大型医院的监控很多,只说视频的数量就很多,整整七天的监控画面,这需要吕星一直盯在屏幕前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了。
出于现在事态的严重性,许琅临时从刑侦一队和刑侦二队各抽调了几个人前来帮忙,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而随着这部手机的出现,让杨紫菲可能是自杀的定论出现了变数,她到底是不是自杀?为什么自杀?还有,季海娇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她现在在哪?这些暂时都没有搞清楚。
在杨紫菲死亡之后,许琅他们虽然把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调查杨紫菲死亡真相上面,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杨荣伟遇害的案子上面。
在七月十五号,杨继光再次来到CSY,去了停尸间,看到了杨荣伟残缺的尸体,当看到五年未见的儿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且还是断成两截的尸体之后,这个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都在海上劳作的老人,几次都出现了昏倒的迹象,但是,杨继光还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没有倒下。
原本头发斑白的他,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彻底白了头,原本还不到七十岁的他,再次出现在CSY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多岁,和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差不多,他那原本就略显佝偻的脊背,彻底的弯曲了下去,似乎,儿子的死彻底的压塌了他的脊梁一般。
杨继光在停尸间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杨荣伟的头发,眼神宠溺的看着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陪自己说话的儿子的尸体,他红了眼眶,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在走出停尸间的时候,他突然跪倒在法医秦明月面前,那双粗糙布满伤疤的手,紧紧地拉着秦明月的手,语气祈求的说道:“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杀害我儿子的凶手啊,小伟不是一个坏孩子,他只是......”
杨继光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只是一个劲的祈求秦明月,要抓住杀害他儿子的凶手,至于那些曾经被杨荣伟伤害过的孩子,他会尽可能的补偿对方,只要对方提出要求,法院给出判决,他哪怕倾家荡产,也会赔偿对方损失的。
在停尸间内,警方看着眼前这个一夜白了头的老人,看着他那苍老的不像话的脸颊的时候,听着他那一声声卑微到尘埃当中的祈求之后,所有人的心理都不好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荣伟该死吗?
从他做的那些事情,杨荣伟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过分,可是,无论他如何的该死,都应该由法律来审判他,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也许,对于那些被他伤害过的家庭来说,对于大部分有孩子的家长来说,杨荣伟罪该万死,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杨荣伟这样死去,对杨荣伟公平吗?对那些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家庭公平吗?对那些希望杨荣伟得到审判的人们来说公平吗?显然是不公平的。
杨继光在离开CSY的时候,被围堵在CSY门口的记者拦住了。
在摄像机和镜头前面,杨继光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儿子有罪,是我没有教育好他,给国家和社会添麻烦了,但是,不管小伟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他也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啊,作为一个父亲,看到儿子这样的惨死,我心里也很难受,他有罪,有国家,有法律审判他,无论是枪毙还是其他的,我都无话可说,可是,他却这样被杀死了,我只想知道杀死我儿子的是谁。”
杨继光没有为杨志伟的过错辩解什么,他知道杨荣伟犯了罪,也知道他伤害了很多人,而对于那些曾经被杨荣伟伤害或者毁灭的家庭,他表示歉意,也提出了赔偿,在这个没有文化的老人看来,杨荣伟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应该由法律,由国家来审判,而不是这种私人的判决。
杨继光的认知错了吗?
没有,恰恰相反,他的认知很对,比很多关注这件事的大多数人都对,然而,对于杨继光的说辞,在网上立即招来了一大片的骂声。
杨荣伟死了,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好事,尤其是那些受害的家庭来说,确实是好事儿,很多人认为杨荣伟确实该死,甚至,认为杨荣伟就这么轻易了死了
,是便宜他了,而很多受害者家庭都开始准备起诉杨荣伟的父亲杨继光,索取赔偿,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的受害者家庭,没有索赔,他们只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而已。
在杨荣伟的尸体被发现之后,警方再次对受害者的家属进行了调查,这一次不是调查受害者是怎么受害的,而是在杨荣伟失踪和遇害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在做什么,有没有作案的时间,至于作案动机自然不言而喻。
警方的这个举动,顿时引起了受害者家属的强烈不满,在他们看来,杨荣伟该死,而他死了就死了,至于是谁杀害了他,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希望这件事可以早点过去,而他们也可能重新回到自己平静的生活当中,不想在被打扰,所以,在警方进行调查的时候,很多受害者的家属都是十分不配合的,轻则拒绝调查,重则直接开骂,甚至动手,而这也让案件的调查遇到的困境。
是谁杀害了杨荣伟,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孙文耀确实第一犯罪嫌疑人,但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也不能排除嫌疑,毕竟,他们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
系列强-奸幼-女的案件,随着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的确定,也随着杨荣伟的落网,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也可以结案了,可是,真的可以结案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调查还在进行,而主要负责这起案件的CSY,随着杨紫菲的死,还有后续警方对受害者家属的调查,彻底被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而作为CSY刑侦小组组长的许琅,更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受害者家属的不满,社会的舆论,还有既是施暴者,也是受害者家属的祈求,都让侦办这起案件的警员,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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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紫菲死亡之后,警方再次对丰嘉小区505室进行了详细的搜查,尤其是对季海娇的调查更加的多一些。
而在这次搜查当中,警方在季海娇卧室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暗格,在暗格里面,警方找到了一个日记本,里面是季海娇留下的日记。
“爸爸和妈妈又吵架了,他们吵得很凶,我害怕极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吵架,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不会吵架呢?”
“我很久没有看到爸爸了,爸爸不在喜欢了,他开始讨厌我了,不在抱我,也不在靠近我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带着我回到了姥姥姥爷家,我想爸爸了。”
“我认识了一个新叔叔,他是妈妈的好朋友,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如果爸爸也可以这么对我就好了。”
“我今天放学回家,妈妈没有立即给我开门,我知道她干嘛去了,最后是叔叔给我开的门,他从妈妈的卧室出来的,妈妈好像病了,是叔叔给我做的饭。”
“叔叔好像要成为我爸爸了,我好开心啊,我终于有爸爸了。”
“今天妈妈问了我一个问题,问我喜不喜欢叔叔,我说喜欢,妈妈又问我,愿不愿意跟叔叔一起生活,我说愿意,然后,妈妈看着我就笑了,笑的很奇怪,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笑。”
“今天妈妈在加班,是叔叔给我做饭吃的,饭菜很香,很好吃,如果以后可以天天吃就好了。”
“今天叔叔帮我洗澡,我都七岁了,可以自己洗澡了,可是,叔叔还是要给我洗澡,妈妈就在客厅。”
“叔叔最近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让我很不舒服。”
“妈妈最近好像很忙,总是叔叔照顾我,他总是抚摸我的脑袋和脸颊,痒痒的,但是很舒服,叔叔总是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有什么东西咯着我了。”
“今天下雨了,下了好大的的雨,我很害怕,想要跟妈妈睡,但是,叔叔也在,妈妈让我跟叔叔睡,他晚上脱掉了我的小裤衩,总是摸我,弄得我很不舒服。”
“今天是我八岁生日,妈妈给我准备了蛋糕,姥姥姥爷也来了,叔叔也来了,可惜,爸爸没有来,他不要我了,我想爸爸了。”
“叔叔总是让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而且,他总是脱掉我的衣服和裤子,摸我,我很害怕。”
“我开始 不喜欢这个叔叔了,他很奇怪,我跟妈妈说了,她说没事儿,这是叔叔跟我闹着玩呢。”
“我下面出血了,很疼,叔叔趴在我身上,我好难受。”
“我害怕这个叔叔了,每次看到他,我都很害怕,我想妈妈,可是妈妈却不关心这些。”
“妈妈和叔叔吵架了,吵得很厉害,就像当初妈妈和爸爸那样,这次我不当不伤心,反而很开心,这样,我就可以摆脱叔叔了。”
“今天妈妈带着我去公安局了,看到了好多穿着警服的叔叔,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和那个叔叔有关,而妈妈总是打断我的话,并且很严厉的看着我,我很害怕。”
“叔叔不见了,他好像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我好开心啊,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我们又搬家了,回到了S市,好陌生啊。”
“妈妈又没有回家,我知道,她又跟别的男人出去了,我恨她。”
“这里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我好孤独,我害怕他们,尤其是看到他们那灿烂的笑容,我害怕他们会像那个叔叔一样那么对我。”
“今天,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玩的爷爷,他对我很好,跟我说了很多事情,我终于有了新朋友。”
“要不要把这个爷爷介绍给那个女人认识呢?可是,那个女人经常不在家,和男人出去鬼混了,算了,不告诉她了。”
“今天晚上,那个女人来到我房间里,她脱了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她像那个叔叔一样抚摸我,我很害怕,却不敢睁开眼睛。”
“她又来了,每次都是在我睡着之后来的,今天,她拿了一把菜刀,她是要杀了吗?我该怎么办?”
“她打了我,说我是个狐狸精,勾引她的男人,我知道她说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个坏叔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当初是她逼着我这么做的,她为什么要打我,我恨她。”
“我想杀了那个女人,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可是,我是我最亲的人,我该怎么办呢?”
“爷爷今天看了很多电影,里面有一个叔叔拿着刀在切割一具尸体,如果那具尸体是那个女人的话该多好啊,这样,她就不会在打我,骂我了,也不会再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
“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他还给了我一把刀,这是解剖刀,很锋利,在拿到这把刀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用这把刀插-进那个女人的喉咙里,这样,她就可以闭嘴了。”
“我们学校有个女孩好久没来上学了,听说,她被人强-奸了,我很害怕。”
“我又看到那个坏叔叔了,我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再次找到我呢?”
“爷爷今天给我了一包药片,让我放进水里,给那个女人喝,他说他过两天会来看我,我很高兴,也很害怕,我要不要这么做呢?”
“我听了新闻当中在通缉那个坏蛋的新闻,我很开心,我听到了爷爷的声音,他来了,计划要开始了,希望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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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很厚,不是每天都记录,而是隔一段时间都会写一点儿上去,字数都不多,也没有日期和天气,但是,从日记本磨损的程度,还有字迹的变化来看,这个日记本使用了很久,很多年。
当许琅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心情可想而知,那一段段简单至极的文字,无疑不在流露着这个小女孩的心理变化,也揭开了杨荣伟和杨紫菲的兽行,由此看来,杨紫菲当初的供述是真的,而杨紫菲第一次出事儿,是季海娇和那个被她称之为爷爷的人,一起做的。
爷爷是谁?
根据日记里的描写,还有警方对丰嘉小区的监控录像的调查,以及杨紫菲的自我讲述,这个所谓的爷爷,很可能就是孙文耀。
从日记里的内容来看,杨荣伟是在季海娇七岁左右的时候,就开始侵犯她,而这个时间长达两年多,更关键的是,杨荣伟做的这一切,杨紫菲都是知道的,甚至是默许的,还有可能正如杨紫菲自己说的,是她刻意安排的。
孤独,无助,害怕,恐惧,在杨荣伟第一次侵犯她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可是,她却无力反抗,也无力挣扎,直到杨荣伟被捕,第一次入狱,她才跟着杨紫菲逃离了博阳县。
然而,到了S市之后,季海娇没有得到自己理想当中的逃离,杨紫菲不在关心她,经常打骂她,甚至还产生了杀死她的念头和行动,而这一切,已经慢慢长大的季海娇已经知道了,她开始准备反抗,而孙文耀的出现,帮助了她。
根据之前对杨荣伟侵害的受害者的调查,发现,有一个受害者跟季海娇是在一个学校的,而这个女孩子遭到伤害的时间,是在今年年初,而在那之后不久,季海娇就看到过杨荣伟,她认出他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季海娇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杨荣伟,而杨紫菲是不知情的,在杨荣伟出现之前,季海娇就萌生了杀死杨紫菲的想法,从她开始在日记里称呼杨紫菲为那个女人,而不再是妈妈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季海娇的心理出现了严重的变化,而出现这种变化的时间,恰好是季海娇认识孙文耀的时间。
季海娇的这种心理变化,很可能是在孙文耀的影响之下改变的,甚至是孙文耀的刻意所为,而季海娇来到S市生活,长达七年,而季海娇虽然在日记里流露出了她想杀死杨紫菲的想法,可是一直没有实施,直到杨荣伟的再次出现。
这一切似乎都证明,杨紫菲的第一次伤害,季海娇参与了,而是积极参与,甚至,杨荣伟的死,她也参与了,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