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琅和宁嫣然在听完邱月的讲述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既看出了失望，也看出了如释重负。
许琅看着低着头的邱月，从刚才邱月的话语当中，许琅听出了很多疑点。
第一，她说她是用老鼠药毒死谭博恒和谭世豪的，然而，叶雪菲却从谭博恒和谭世豪的尸体当中检测出了氰化氢的化学反应。
第二，小女孩谭荌荌明显是被凶手勒死的，邱月却说她是用剔骨刀砍死小女孩的。
第三，警方在勘查现场的事情，只发现了一把凶器，就是插在范梓瑶胸口的那把剔骨尖刀，而邱月却声称自己做做完案之后，把凶器带走了。
第四，根据邱月自己说，她是使用同一把凶器杀死范梓瑶、柳韵和谭荌荌的，然而，根据警方的调查显示，杀死范梓瑶和柳韵的肯定不是同一把凶器，杀死范梓瑶的凶器在其尸体上发现了，而杀死柳韵的凶器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找到。
第五，柳韵的致命伤在胸口，而不是在后背，这跟邱月的供述是不太一样的，还有，柳韵在生前曾经遭受过凶手撕扯其头发，踩踏后背和右手掌等虐待行为，而邱月的供述当中却没有，除此之外，还有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柳韵在死后曾经和人发生过性关系，而邱月是个女的。
第六，范梓瑶是女人，虽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而邱月也是女人，虽然杀人凶手是在范梓瑶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从其背后用右胳膊勒住其脖子，左手持刀刺死范梓瑶的，人，在被胁迫的时候，不管是有防备，还是没有防备，都会下意识的做出反抗行为，然而，邱月是个女人，她一个女人能够控制住一个和她一样的女人吗？
第七，因爱生恨可能会产生杀人的冲动，但是，杀死谭世豪一家五口，这个作案动机是否真的能够站得住脚呢？
虽然邱月的供述漏洞百出，宁嫣然还是继续问道：“你说你杀死谭博恒教授和谭世豪的时候，是使用的老鼠药对吗？”
邱月点点头，说道：“是的。”
“那么你是从什么地方买到老鼠药的？”宁嫣然问道。
邱月被宁嫣然问的一愣，显然她没想到宁嫣然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道：“就是在农药店买的。”
“哦，是吗？那么你是在哪家农药店买的啊？”宁嫣然盯着邱月的眼睛问道。
邱月没有和宁嫣然对视，她的眼神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说道：“就在距离丰华小区不远处的农药店买的。”
“是吗？你确定？”宁嫣然提高了嗓音问道。
邱月犹豫了很久才点点头。
“啪、”
宁嫣然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邱月，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你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不成？S市从几年前就开始明令禁止店铺售卖老鼠药，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邱月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宁嫣然，在和宁嫣然对视几秒钟之后，她再次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说你是用剔骨尖刀杀死的范梓瑶，那么我想问，你是怎么控制住一个和你一样是成人的女人的？”宁嫣然继续问道。
“她当时在看电视，我拿着剔骨刀从厨房来到客厅，趁其不备，从背后勒住了她的脖子，然后一刀刺进她的胸口。”
“在你杀害范梓瑶的时候，她有没有发出喊叫？”
“应该没有吧？！”邱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啪、”
宁嫣然再次猛地一拍桌子，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等着邱月质问道：“你说人是你杀的，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这一次邱月脱口而出道。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宁嫣然和许琅同时眯了眯眼睛，然后，宁嫣然继续问道：“那你杀死范梓瑶的时候，是用左手勒住其脖子，还是右手？”
“左手。”
“那你的右手在干什么？”
“右手拿刀捅她啊。”邱月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宁嫣然。
“你是右撇子？”宁嫣然问道。
“是的。”邱月点点头说道。
“你说小女孩谭荌荌是被你用刀砍死的？”宁嫣然又问道。
“对。”
“砍了多少刀？”
邱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三刀？不对，是五刀。”
“到底几刀？”
“五刀。”
“你确定？”
“确定。”
宁嫣然眉头再次皱了皱，然后看着邱月继续问道：“你在杀死柳韵的时候，有没有对其施虐？”
“施虐？”邱月有些茫然的看着宁嫣然，然后摇摇头说道：“没有。”
“你确定？”
“确定。”
“杀死谭博恒教授一家人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的。”
“你能你现在说的话负责吗？”
“我可以为我现在说的话负责。”
宁嫣然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许琅突然开口说道：“邱月。”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邱月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许琅，就听到许琅说道：“你知不知道，杀人是重罪，是会被判处死刑的？”
邱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作伪证，刻意隐瞒真相，干扰警察办案，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许琅说道。
邱月看着许琅的眼睛，眼神有些闪躲，她不敢在和许琅对视，低下头，点点头，声音很小的说道：“我知道。”
“啪。”
许琅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问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说谎？”
一直负责记录的朱须眉在许琅拍完桌子之后，她有些无奈的转过头看着许琅和宁嫣然，她发现，不管是宁嫣然也好，还是许琅也罢，亦或者是李磊，在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喜欢拍桌子，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不是案情，而是在想这审讯室的桌子是不是太结实了一些，天天被宁嫣然他们这些人这么拍，怎么就没有散架呢？
听到许琅的质问，邱月猛地抬起头，看着许琅的眼睛，尖声喊道：“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人是我杀的。”
面对邱月突然的声嘶力竭，许琅只是皱了皱眉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邱月，淡淡的说道：“你说人是你杀的，那你应该知道，谭博恒和谭世豪是死于氰化氢中毒，而不是老鼠药。”
“小女孩谭荌荌是被枕巾勒死的，而不是被刀砍死的。”
“柳韵确实是被人捅死的，但是，是从其身前捅死的，而不是在其背后，柳韵在死前曾经遭到凶手的虐待和践踏你知不知道？杀人凶手在杀死柳韵之后，曾经和其发生了性关系，你说人是你杀的，那么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和柳韵发生性关系的？”
听到许琅的连翻质问，邱月原本还显得比较平静的脸颊，此刻却一片苍白，她眼神慌乱，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愣愣的看着许琅，没有说话。
看到邱月不说话，许琅再一次拍起了桌子，大声呵斥道：“为什么要来公安局自首？为什么要承认谭博恒一家人是你杀害的？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替谁打掩护吗？”
面对许琅的质问，邱月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她楞楞出神，低下头，眼神没有焦点，似乎是被吓傻了。
许琅和宁嫣然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许琅没有在逼问邱月什么，只是坐在审讯桌的后面，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再问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邱月还是低着头，不肯开口说话，她留着一头长发，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楚表情，许琅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转过头凑到宁嫣然的耳边轻声说道：“让技术科的人来采集她的指纹和掌纹，还有DNA样本。”
宁嫣然知道许琅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范梓瑶的尸体上发现了凶手遗留下来的凶器，在凶器上有一个残缺的血手印，如果人真的是邱月杀害的话，那么，凶器上的血手印就是她的，如果比对结果证明不是她的，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公安局自首。
宁嫣然在想到这之后，就对朱须眉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朱须眉就走出了一号审讯室。
不一会儿，朱须眉和叶雪菲就走进了一号审讯室，叶雪菲带着工具箱采集了邱月十根手指的指纹和掌纹，还抽了一管血，然后，叶雪菲就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了，在此期间，邱月十分的配合，她没有挣扎，没有喊叫，任由叶雪菲的动作，她仿佛就是一具还活着的尸体的而已。
许琅他们三个人又在审讯室等了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宁嫣然多次开口询问邱月为什么要来自首，可是，她仿佛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沉默不语，最后，许琅和宁嫣然简单的商量一下，决定暂时不再对邱月进行审讯，毕竟，她什么都不肯说，在这么耗下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于是，许琅和宁嫣然还有朱须眉就走出了一号审讯室。
当一号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之后，许琅和宁嫣然两个人来到审讯室外面的单向玻璃的位置站定，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审讯室内，双手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内的邱月，他们想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让许琅他们失望的时候，尽管许琅他们已经离开了审讯室，邱月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这让两个人都纷纷紧蹙着眉头。
“邱月为什么要来公安局投案自首？”宁嫣然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
许琅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邱月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但是，许琅可以确定一件事，谭博恒一家人的遇害，肯定和这个女人有某种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杀人凶手之一，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关系，许琅暂时还不用清楚，估计，想
要知道这一点，还需要等到对邱月的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道。
见许琅不说话，宁嫣然自顾自的说道：“说她是杀人凶手，可是，她的供词当中漏洞百出，明显就是在撒谎，但是，说她和这件案件毫无干系，又完全说不通，至少，她知道很多凶案现场发生的细节，比如谭博恒和谭世豪是中毒而死，柳韵和范梓瑶是被利器捅死的，这些细节我们都没有对外公开，她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宁嫣然这么问，许琅也陷入了沉思，其实，在邱月自己讲述的时候，许琅就在想这个问题，许琅的首先想到的就是，邱月知道十一月三号那天上午，谭博恒一家发生了什么，而除了警方和杀人凶手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么多细节，可是，邱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杀人凶手在谭博恒家作案的时候，邱月就在案发现场，所以，她知道凶手是怎么杀死谭博恒一家人的。
第二，邱月和杀人凶手认识，而且还很熟悉，邱月和杀人凶手存在某种关系，邱月没有去过案发现场，但是，她从凶手哪里得知了凶手的作案过程。
许琅把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了宁嫣然。
宁嫣然在听完之后，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不大。”
“哦，为什么？”许琅眉头一挑问道。
“11.3案件案发的时候是三号的早晨九点左右，而报案人茅德辉是在十点左右报的案，警方是在二十分钟之后赶到的现场，茅德辉是在早上九点多回的家，如果邱月在现场的话，那么，应该有人看到才对，毕竟，她不是丰华小区的住户，一个不是小区住户的人出现在小区，而且当天还发生了命案，李磊他们在调查走访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
“或许没有人看到她也说不定啊。”许琅说道。
宁嫣然还是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不可能，胡安筠他们对丰华小区住户的调查走访，我仔细的看了，在三号的九点到十一点左右，都有人进出过小区，没有看到陌生人出现在小区里面。”
许琅点点头，知道宁嫣然说的事实。
宁嫣然继续说道：“还有，如果邱月真的是在案发现场的话，那么，她应该亲眼看到了杀人凶手是怎么作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清楚凶手杀死谭博恒和谭世豪是用的氰化氢而不是老鼠药，还有就是，她应该知道小女孩谭荌荌是被勒死的，而不是被砍死的，还有柳韵在生前遭到了虐待，这些细节她应该都很清楚，可是，问题是，刚才她在供述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些，这说明第一种可能性不大。”
许琅再次点点头，他赞赏的看着宁嫣然，许琅发现，自从宁嫣然来到刑侦二队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宁嫣然的进步很大，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也学会了独自去思考案件当中的细节和疑点了，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确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邱月在11.3案件案发的时候，她没有在案发现场，那么，她知道 这么多，应该就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邱月认识杀人凶手，而且两个人还很熟悉。”宁嫣然说道。
许琅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说凶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邱月为什么甘心替他定罪呢？”
宁嫣然想了想说道：“根据现场的勘查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个男人，年龄 在十八岁到三十八岁之间，凶手有一定的化学知识，很可能是从事的采矿业或者电镀业工作的人，亦或者是从事实验室研究的工作人员，凶手跟谭博恒一家人认识，谭博恒他们对杀人凶手一点防备都没有，从五名死者死亡的位置和生前在做的事情来看，可以确定这一点，至于邱月为什么要替杀人凶手定罪，只有两种可能性。”
“哪两种？”许琅问道。
“第一，杀人凶手是邱月的亲人。”
许琅点点头。
“第二，杀人凶手是邱月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之类的异性朋友。”
“没错，如此一来。杀人凶手的范围就小了很多。”许琅说道。
邱月的出现，给许琅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意外，同时也带来了新的侦破方向，虽然，邱月不是杀人凶手这件事，现在已经确定了，但是，她是否参与了这起凶杀案，还不得而知，但是，她肯定是知情者，至于是事前知情的，还是事后知情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许琅他们也从中发现了一个隐形的线索。
杀人凶手和谭博恒一家人很熟悉，这一点，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就已经确定的时候，而警方在一开始的时候，调查的方向围绕在谭博恒一家人的社会关系和亲属关系上，现在，又多了一点，那就是凶手和邱月也认识，那么，调查的范围就进一步的缩小了很多，只要找到既和谭博恒一家人认识的，又和邱月认识的人，那么杀人凶手很快就付出水面了。
————
PS：关注新书《终极罪恶之完美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