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无声的蛰伏之下,是疯狂到极点的报复。
于盼和于鸿轩带着昏迷的靳恩霈来到了靳恩霈家的地下室,两个人把靳恩霈身上的所有衣物都脱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带出去烧毁了,把赤-身-裸-体的靳恩霈浸泡在装有福尔马林的那个大容器里面。
于盼在供述的时候告诉许琅他们,她第一次看到靳恩霈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她形容于鸿轩当时的笑容,用了开心、兴奋、疯狂、癫狂等等词语,由此可见,于鸿轩在抓到靳恩霈之后,整个人陷入了一个疯魔的状态当中。
靳恩霈当时吸入的麻醉药并不多,在她被浸泡在福尔马林容器里面的时候,很快就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于盼,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可以想象,当时靳恩霈受到的视觉冲击是多么多么的大。
在靳恩霈醒来的那一刻,于鸿轩就注意到了,他看着靳恩霈,笑的很是开心,由衷的开心。
挣扎,喊叫,哀求,咒骂,等等一切靳恩霈可以想到的手段都使用出来了,可是,于鸿轩还是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巨大的容器前面,仔细的端详着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女人,看着她那惊慌失措,慌乱无力的样子而已。
于鸿轩一开始并没有折磨靳恩霈,而是站在靳恩霈的面前,向她详细的讲述了十七年前的那起车祸事故,也告诉了靳恩霈,有关她养父靳凯泽那些年所做的一切犯罪活动。
当时的于鸿轩,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他讲述的不是关于他父亲的事情,似乎说的别人的事情一般,这让于盼感觉到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当时靳恩霈在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心理是什么样的,于盼不知道,当时,于盼自己的心理是很复杂的,她很同情于鸿轩的遭遇,也十分痛恨靳凯泽所做的一切行为,可是,与此同时,她也十分同情靳恩霈,无论是十七年前的那场车祸,还是靳凯泽曾经做的那些贩卖儿童的勾当,都和靳恩霈无关,当时靳凯泽死的时候,她才刚刚上学而已,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稚童而已,再说了,靳恩霈不是靳凯泽亲生的女儿,她是靳凯泽夫妇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按理说,于鸿轩这种复仇的行为,是荒诞的,是滑稽可笑的,是无理取闹的,可是,尽管于盼知道这些,她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连劝慰都没有劝慰一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于鸿轩折磨靳恩霈,直到最后靳恩霈被杀害,甚至,在靳恩霈死后,于鸿轩在切开靳恩霈尸体,摘除内脏的时候,于盼还主动的帮忙协助。
许琅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复杂的看着于盼,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于盼这个人,说她无情吧,她又从心里深处深深的爱着于鸿轩,甚至为了这份所谓的爱情,甘愿去杀人,沦为于鸿轩的杀人工具和帮凶,是她有情吧,她却可以毫不犹豫的烧毁了安定医院,烧死烧伤近百号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刀就切开了庞元庆的脖动脉,导致其死亡;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于鸿轩变态的折磨靳恩霈,甚至事后还帮忙处理尸体。
于盼可怜吗?她可怜,无论是身世,还是身体上的缺陷,还是她从小到大遭受到的打击和欺压,甚至在工作之后被同一个医院的医生强-暴,这都说明,于盼是个可怜的人,可是,一个人再可怜,再不幸,都不是她杀人的理由。
如果说,于盼杀死庞元庆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才选择这么做的,许琅心里还勉强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在夜黑风高的情况下,她在划了庞元庆一刀之后,在庞元庆选择逃跑,她没有选择追上去补刀这一点看来,她当时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不想杀人的,可是,后面的事情呢?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被那般残忍无情的折磨的时候,她却可以选择无动于衷,甚至还主动参与进去,这无一不说明,于盼的内心其实一直都隐藏着杀人的念头。
3.22纵火案,幕后真相是虞暮芸和于盼两个人,如果说前面的两件事,说于盼是被于鸿轩逼迫之下,不得已不这么做的,说她是因为小时候的被同龄人和其它身边人嘲笑和孤立带来的心理阴影作祟的话,那么,3.22纵火案呢?于盼的作案动机,许琅觉得,绝对不是简单的为了于鸿轩一个人而已,也不是为了爱情,她其实是为了报复,报复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报复那些比她过得好的人。
如果说于盼一开始只是因为于鸿轩的洗脑,为了所谓的爱情参与这起案子当中来的话,那么,在她亲眼目睹了于鸿轩折磨杀害靳恩霈之后,她内心的报复心理,一直被隐藏起来的杀人的欲望,被彻底的唤醒了,这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其实,说到底,于盼也好,于鸿轩也罢,都是拥有这种人格的人,这也是他们能走到一起的真正原因所在。
在长达数个小时的审讯时间里,于盼详细的讲述了她的遭遇和事实犯罪的事实和动机,其中,包括她监视虞暮芸的事实,还有诱骗靳恩霈到达凤城乡,挟持和杀害她的详细细节,以及3.22纵火案的全部真相。
随着于盼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讲述,记录员在记录了整整数十页的纸张,随着于盼的开口供述了自己和于鸿轩的所有犯罪事实之后,3.10靳恩霈遇害案,出租车司机庞元庆失踪遇害案,3.22安定医院特大纵火案的真相,一一浮现在众人面前。
谁能想到,这一系列的命案要案的幕后真凶,居然是两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犯下的罪行。
许琅他们在拿下于盼的口供之后,毛文石一边让人根据口供去搜查了于盼在T市的几个住所,去落实很多将来在庭审的时候,需要被当成证据的证物,另外,还要去寻找当年那三名女高中生的下落,在毛文石安排好这些工作之后,他们来到了羁押于鸿轩的审讯室。
当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之后,一直打着瞌睡的于鸿轩,抬起头看向门口,当他看到许琅,毛文石还有宁嫣然等人脸上凝重的表情的时候,当他瞥见宁嫣然手里那厚厚一摞文件的时候,于鸿轩笑了笑。
在许琅他们在审讯桌后坐下之后,于鸿轩看着许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已经找到了大量能够证明我杀害靳恩霈的证据了吧?”
许琅看着于鸿轩那张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孔,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内心的愤怒也到了极点,他看着于鸿轩那张笑眯眯的脸庞,真想冲过去给他一拳,打烂这张让他看着十分别扭的脸庞,可是,许琅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许琅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十根手指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显得十分的苍白。
许琅的内心不好受,宁嫣然和毛文石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啪”
宁嫣然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呵斥道:“于鸿轩,你给我老实点,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家。”
许琅瞥了一眼宁嫣然的手,宁嫣然拍桌子的那只右手,因为用力过猛,本来白皙的手掌现在变得一片通红,宁嫣然在拍完之后,因为疼痛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以此来缓解手掌的痛感。
对于宁嫣然的呵斥,于鸿轩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他瞥了一眼宁嫣然的手掌,贱兮兮的问道:“美女警官,你的手不疼吗?”
“不疼”宁嫣然语气生硬的说道。
“你不疼,我看着都疼,啧啧。”
于鸿轩一边说着废话,嘴里一边发出啧啧声,然后说道:“疼就揉揉吧,千万别忍着,不要考虑我的存在,放心,我不会因为你选择这么做,就看低你的。”
说到这,于鸿轩看着许琅反问道:“我说的对吧,许顾问。”
“你......”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肆无忌惮的挑衅,宁嫣然被于鸿轩的几句话给气的不轻,她刚想在抬起手去拍桌子,却被许琅伸出一只手轻轻摁住了,宁嫣然一脸愤慨的转过头看向许琅,却看到许琅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被于鸿轩的激将法给冲昏了头脑。
也许是许琅的眼神给了宁嫣然某种心理上的安慰,她逐渐的冷静下来,其实,宁嫣然会这么大动肝火,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事情,毕竟,他们才刚刚从于盼的审讯室里走出来没多久,才听完于盼对整个案子的讲述,面对那一幕幕血腥残忍的犯罪过程,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的能够冷静下来,也不是谁都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的,只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愤怒除了会让对手看笑话之外,还会蒙蔽自己的双眼,丧失准确的判断能力的,毛文石是老刑警了,他明白这个道理,许琅也明白这个道理,甚至,他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错误,许琅不会犯第二次,他也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相同的错误。
审讯室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许琅和毛文石面无表情的看着于鸿轩,而于鸿轩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们,最后,于鸿轩瞥了一眼审讯室里的挂钟,说道:“说说吧,你们都查出什么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按照法律规定,你们羁押我的时间是不能超过四十八小时的,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们要抓紧哦。”
于鸿轩说完这句话,挑衅的看着许琅。
许琅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你不叫宇哲,而是叫于鸿轩对吧。”
于鸿轩看着许琅,翻了个白眼说道:“宇哲也好,于鸿轩也罢,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一个称呼罢了,重要吗?我看不重要吧,你还是抓紧时间说重点吧。
”
许琅没有因为于鸿轩的态度而改变问话的方式,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份DNA鉴定报告说道:“我们把你的DNA和陆琴轩的DNA,以及于震的DNA做了数据比对,确定你们是亲属关系,你就是于鸿轩,也就是在十七年前那起车祸当中幸存下来的那个九岁的小男孩。”
于鸿轩瞥了一眼许琅手里的DNA鉴定报告,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都变成这幅样子了,我是谁重要吗?”
“重要。”许琅简单直接的给出答案。
于鸿轩看着许琅那深邃的眼眸,他和许琅对视了良久,然后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觉得重要,那么我承认,我就是于鸿轩,然后呢?证明了我是于鸿轩,你们又能怎么样?”
许琅看着于鸿轩,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为什么要整容成靳恩霈的样子呢?如果我们的调查没错的话,你父亲于田就是和靳恩霈的养父靳凯泽发生车祸之后,当场死亡的吧,而你母亲陆琴轩也在那起车祸当中受了重伤,最后落下了残疾,按理来说,你应该很痛恨靳恩霈才对啊,为什么要整容成她的样子呢?难道你喜欢她?还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心理扭曲,有着妄想症的变态呢?”
原来还一脸不屑笑容的于鸿轩,在听到许琅这番话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最后,他眼神阴恻恻的看着许琅,眼神当中散发这危险的光芒。
许琅对此熟视无睹,继续说道:“我们在你的出租屋里发现了大量有关靳恩霈的照片,这些照片上,是靳恩霈从读高中到被害前拍摄的,几乎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有一个红叉,由此可见,你应该很恨这个女人吧?”
许琅拿起桌子上的一堆照片晃了晃,然后放下,又拿起一份文字报告继续说道:“我们在你的电脑上,发现了这些杀人手法,足足十六种之多,真看不出来啊,你为了报复靳家,准备了这么多杀人手法,真是难得啊。”
于鸿轩看也不看许琅手里的照片和文件资料,他阴沉着脸,阴恻恻的说道:“我是个业余的摄影师,拍几张照片不犯法吧?难道法律有规定,不允许拍照吗?再说了,就算我拍照犯法了,最多也就是偷-拍吧,属于性骚扰吧,你们最多只能拘留或者罚款,并不能逮捕我吧,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起诉我吧。”
于鸿轩说到这,瞥了一眼许琅手里的文件资料,继续说道:“我除了是名业余摄影师之外,还是一名作家,既然是名作家,我在自己的电脑上写一些有关杀人的犯罪手法不犯法吧。”
确实,于鸿轩说的没错,尽管许琅他们在于鸿轩租住的401室搜到了被标记的照片,也破解了他的电脑,找到了那份层层加密隐藏起来的文件夹,在文件夹里,看到那些杀人手法的描写,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杀害靳恩霈的直接凶手。
“业余摄影师?作家?那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宁嫣然拿起一沓照片,看着于鸿轩质问道。
宁嫣然手里拿着的照片都是从于鸿轩电脑里面找到的,每一张照片都十分的血腥和残忍,画面让人极度的不适应。
于鸿轩瞥了一眼那些照片,他笑着摇摇头,说道:“都说了,我既是一名摄影师,又是一名作家,无论是拍照,还是写作,都需要素材,需要灵感,而这些照片可以给我带来更好的灵感啊,难道我在自己的电脑上存储几张类似这样的照片不可以吗?”
“你那是几张吗?足足有三千五百二十八张,素材需要这么多吗?”宁嫣然忿忿的问道。
于鸿轩轻蔑的瞥了一眼宁嫣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摇摇头,不再辩解什么。
于鸿轩没有辩解,没有反驳宁嫣然的话,这反而让宁嫣然愈发的郁闷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卯足了劲,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软绵绵的,让人十分的难受。
许琅盯着于鸿轩,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于盼来这里投案自首了,她已经详细的交代了你们的犯罪事实。”
听到于盼来投案自首的消息,于鸿轩瞳孔一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的不自然起来,不过,这种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他抬起头,盯着许琅的眼睛说道:“于盼是谁啊?我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许琅从桌子上纷乱的照片当中找出了于盼的照片,拿起来给于鸿轩看了看,说道:“她就在隔壁的审讯室里,你要不要去看一眼呢?她来警局自首的时候,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和你见上一面呢。”
听到许琅这么说,于鸿轩死死的盯着许琅,许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两个人再一次的对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