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刀,暴怒红刀。
长不足三尺,但是火光足足有四十米的红刀,货真价实的暴怒红刀。
南宫无涯低声吟唱,他对世间的一番令咒,让傍晚的黑夜变成了夕阳西下的黄昏,熟悉的落日余晖出现了,像是一团火球一样,红刀被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南宫无涯说出了那句烙印在他灵魂中的话,每当说出这一句话,只需要这么一句话,他就会从南宫无涯变成南宫子,就像是舍弃了懦弱的自己,获得脱胎换骨的力量。
南宫无涯说:"思无果,思无过,思无情,思无故,思无涯。"
黑衣人用手挡在眉毛上方,仰天眺望,赞叹道:"很壮观啊,那就是你借助戒指所能产生的所有力量吗?真是漂亮,就像是神话中的龙一样,无限威严。"
七罪宗戒指暴怒的力量实体化出现在了南宫无涯的身后,那是一根连接天地的赤龙图腾,它就如同暴食之戒的饕餮神牛,是南宫无涯的精神力量和元素力量的混合产物。每个掌控着不同戒指的执行人都会巨现出不同的天地异象,或者说是器灵。
七罪宗戒指堪称神器,七枚戒指放在一起就是超级神器,单独拆开也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上流神器。它们的器灵和其他有灵性的武器不一样,往往名刀名剑里面寄宿的器灵,是武器的最初始的主人魂魄,或者是在开刃淬火时的献祭妖物。
上官妖花的佩刀妖刀饮溪,原本打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做成杀人的杀戮刀,而是为了做成救世的仁慈刀。铸剑大师在为饮溪刀进行最后的工序时,出了意外,他原本打算用纯净的溪水为刀身淬火,但是谁知道,溪水的上流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强盗袭击了一只商户,几十具尸体的血液汇聚成河,攻入了溪流,将整条溪水染成了红色。
饮溪的淬火不可半途而废,否则就会失去灵气,变成一柄中庸的废刀。铸剑大师舍不得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只好混着溪水血水,完成了对饮溪的最后所有工序,将一柄仁慈的刀,活脱脱打造成了一柄出生即见血的杀人刀。
饮溪的器灵不仅有着天地的灵气,万物的滋润,还有着人血的调和,怨恨的渲染,是一种混沌的混合体。饮溪刀阴阳调和,刚柔并济,刀身虽然薄如蝉翼,但是却见血封喉,杀人如落叶一般轻盈自在。
而妖刀浮屠手则是后天生灵,它能够成为妖刀,全是因为它的主人用来屠杀了太多生灵。在东瀛国的剑客时代,一名没有名气的落魄浪人佩戴着一柄没有名字的刀,刀很普通,刀就是一柄普通的刀。浪人流浪,是为了对所有的刀剑大师发出挑战,他落魄的样子导致了他总是被他的对手瞧不起,他的对手总是在战前问他的刀叫做什么名字,而不是问他叫做什么名字。
在战后,浪人将刀收回刀鞘中。那时已经没有人会问他的刀叫做什么名字,更没有人会问他叫做什么名字,因为他的对手死了,死在他战无不胜的刀下。因为这等原因,一直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强,也没有人宣扬他的名气,他无名,刀也无名。
在浪人战胜了九十九名刀客剑客后,他走进了一家寺庙。三十年前天下无敌的老剑圣正在破旧的寺庙中扫地,浪人拿着刀,向老剑圣一拜,说:"师父,我回来了。"
老剑圣,也是寺庙的老主持,也是养育浪人长大的师父,对浪人说:"可与我一战。"
第一百战,浪人终于成名,老剑圣失了一只手臂。过了一年,老剑圣因为年事已高,风寒而死。浪人宣布退隐,并且继承老剑圣的衣钵,成为了破旧寺庙的主持,他声称绝不再用刀,绝不再参与江湖的琐事,希望各地剑客刀客可以还他一个清净。
但是只要剑客埋剑,武将弃马,文臣封笔,英雄老矣,那些昔日的仇家都会一个一个找上门来。原本的浪人,寺庙的新主持,他见有人来寺庙迎香,即便知道是不怀好意,也会笑着相迎。他确实不再用刀了,他那柄普普通通的刀放在佛像下,受人供奉。
仇家问:"听说你绝对不用刀了?"
新主持回答:"菜刀需用,砍瓜切菜。柴刀需用,砍柴烧火。杀人刀,不用了。"
仇家问:"你这刀叫做什么名字?我听说你杀我父亲的时候,这刀玄乎得很!"
新主持回答:"原本的这刀没有名字,但是你问过之后,这刀就有名字了。"
仇家问:"什么名字?是为我起的名吗?"
新主持回答:"这刀的名字叫做'浮屠手';,起这名字的原因,是因为这柄刀在封刀之前,曾经斩下了佛祖的手臂。它沾染的鲜血太多,已经成了妖刀,不杀人便会反噬其主,已经不能用了。放在佛像下受佛祖**,还能够消消怨气,只希望它不要再出鞘,否则生灵涂炭啊。"
仇家说:"尽是胡扯!"
新主持说:"我的话句句属实。"
仇家问:"你真的不用杀人刀了?"
新主持说:"确实。"
仇家说:"那你就去死吧!杀了你,我就是新的剑圣了!"
大战并没有发生,战斗转瞬而逝,结束得很快。新主持用扫把将昏迷的仇家扫出门外,淡淡地说:"施主慢走,下一个。"
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时,鹿空林就很好奇,这柄至他懂事之前都一直供奉在寺庙中的妖刀,它的器灵究竟是什么。是一只被斩断的手?还是一个失去了手的和尚?当浮屠手落到了鹿空林的手里后,鹿空林就明白了浮屠手的器灵究竟是什么了。那是浪人斩杀的九十九名剑客刀客的魂魄,他们的灵魂被怨气束缚,纠缠在刀身上,只要一拔刀,怨气和魂魄就会干扰拔刀人的心性,使其成为六亲不认的杀人狂魔。
还好鹿空林可以将这种怨气转换为浮屠手独有的杀气,这股杀气浓郁到足够让人出现幻觉,就像是古月天照和白马驹人所看到的修罗地狱一样,在战前就已经可以将对手吓得魂飞魄散,破滚尿流。
但是七罪宗戒指的器灵和饮溪刀、浮屠手都不一样,后者身上寄宿的器灵是魂魄,而七罪宗戒指里寄宿的器灵是无形态的情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这七种情绪由人的内心而生,没有形态,它们能够呈现出什么模样,完全是由使用者的心性、境界甚至是心魔来决定的。
或许,浮屠手和七罪宗戒指在器灵上的区别,正是灵物和神器的区别,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黑衣人看着那比四十米升腾火焰还要高的赤龙图腾,说:"你果然很强,难怪古月天照宁愿冒着风险留着你。在实力方面,你真的是可以和南宫子争艳的男人啊!但是,龙虽然是龙,但是却被钉死束缚在巨大石柱上,这模样正是代表了你半死不活的处境,代表了你失去自由的样子,真的很凄惨啊。龙应该飞天而去,腾云驾雾,而不是沦为他人的观赏物啊,你这个工具人古月天钢!"
南宫无涯说:"我叫做...南宫子。"
黑衣人伸出了左手,左手手指上有两枚戒指,中指上是一枚纯白的银戒,内圈刻着他和他妻子的名字简写。而无名指上是一枚七罪宗之戒,深蓝色的光芒闪耀了起来,暴怒红刀上冒出了滔天红光被压制住了,火焰从四十多米的状态被逼退到了南宫无涯的身边两米内,像是一个半球,红色火光被压缩成了黑红色,像是随时可能爆炸的**。
深蓝色的光芒所到之处,一种凉透心扉冷碎骨髓的寒意传来,大地像是被海水给侵染,看不到尽头的浪涛盖在了南宫无涯的身上,他抬头看去,有一种双脚被绑上铁链和石头,丢弃流放到深海之中的感觉。南宫无涯心生了一种放弃的冲动,他想要将暴怒红刀收起,任凭那海水在不受火焰阻挡的情况下,冷冷地拍打在自己的身上,就这么死去。
南宫无涯发现自己坚持得越久,就仿佛是沉入海水中越久。他已经成了深海中看不见太阳的鱼儿,原本还能够仰视到扭曲的太阳,那是代表着希望的一丝光亮,但是那光亮却被蔚蓝色,黑蓝色,黑色,漆黑一片,慢慢给代替。南宫无涯张开嘴,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在身体状况正常的情况下,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死去。
活着,越来越孤独。
活着,越来越漆黑。
赤龙图腾泡在水里,不断地冒着泡泡和蒸腾的白雾。南宫无涯凭借着最后一丝光亮,看到了自称是太子的黑衣人的器灵,那是对手用七罪宗之戒第二罪嫉妒实体化的器灵,那是一头肚皮比天空还要大,像是移动堡垒一样大小的黑影漂浮在海面上,将南宫无涯的所有光芒都遮挡住的生物。
黑衣人说:"那是蓝鲸,不是鲲哦!走吧,去我的世界,能够活着逃了,我就认可你是南宫子,睁着眼说瞎话也会承认你是南宫子。"
鲸鱼张开了黑洞一般的大口,将赤龙图腾和南宫无涯都吞入了腹中,以及那包容着它的漫天海水,全部都进入了它的肚子里。黑衣人戒指上的深蓝色光芒消失了,重新变回了灰白色,蓝鲸也消失了,整个精神病院周围火与海的天地异象,才持续了十几秒,就已经像是海市蜃楼一样,随着太阳光的消失而消失。
可能,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宝物在精神病院的这个位置里,却一直都找不到的原因吧。
黑衣人自言自语地说:"差不多就这样吧,今晚早点回家,通宵了几个晚上,今天得早点休息。唉,那个古月天照真的是没脑子,把这种状态的南宫无涯和暴怒之戒丢到这里来,想找到嫉妒之戒的下落。但是他没想到我还活着吧,真是的,看他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会不会气到吐血而死。现在的小年轻就是太自信了,不敲打一番,根本不成大器。"
黑衣人接触南宫无涯,只用了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而他出手收拾南宫无涯,更是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南宫无涯这种已经成为了傀儡,失去了自己的剑意而只能用戒指力量来战斗的家伙,黑衣人只需要同样用戒指的力量,就可以轻易压制住了他。
南宫无涯用着暴怒之戒才用了多久,黑衣人掌控这枚戒指,掌控了八年。这枚戒指在他手上的时间比他的结婚戒指的时间都还要长。
嫉妒之戒比暴怒之戒更为强大,而且暴怒的红刀也不是像南宫无涯那样用的。南宫无涯一刀不出,就已经落败,他抓不到出手的时机,他没有出手的机会,他没有赢的胜算。如果是货真价实的南宫子,那么戒指和戒指之间的差距,在黑衣人和南宫子之间的较量中,会被压缩到最小,最后的胜负的得出,或许还是要看谁的战斗技巧更为优秀。
就在此时,一辆越野车急行而来,从山下冲上山上,冲过了乱葬岗,冲断了两个倒地的枯树,飞向了精神病院。黑衣人赶紧整理好口罩衣服,躲了起来,这辆车看起来就不正常,司机要么是喝醉了,要么就是正处于痴狂状态。公路竞速片上映多了,往往会有很多模仿者出来,大半夜不睡觉开着豪车,将引擎声开到最大,从马路的一头以最快速度冲向另一头。
圈内人都叫做这个为"压马路",黑衣人想,既然要压马路,那为什么要开豪车,而不是压路机呢?而且引擎声开到最大,那么还不如开手扶拖拉机,那柴油发动机的劲头,啧啧啧,那引擎的声音,啧啧啧,这不才是牌面吗?
越野车将精神病院的大铁门撞开,然后在距离撞上红砖墙的五十公分之前,急刹车成功。鹿空林挣脱了安全带,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倒在地上,一边吐,一边对着开车的西门小糖竖起了中指。这女人知道自己晕车,故意报复他,真是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