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线的长度是无限大的,无限大的定义让它无法和同样为无限大的东西比较长短,但是却比所有有限长的区域都要长。或许有人认为,只要沿着一条直线一直走下去,就可以离开某一个特定的区域,其实不然。森林和沙漠的大小是有限的,长度有限宽度有限,但是沿着自己所认为的直线走,却往往是在原地绕圈圈。
以人的脚底作为直线上的一点,目光眺望的远方为直线的一点,两点确定一条直线,无论在平面环境还是立体空间中都是如此。但是,当人走在森林和沙漠上时,往往无法将自己的身体穿过某棵直线上的大树,或者穿过某个凸起的山包,未知的障碍物与地势的高低差会导致人类不得不进行直线的偏移以及直线的修正。
在绕过一棵大树或者上坡下坡之后,按照身体的感知估计和眼睛的估算,或许有的人认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直线上,即便是偏移也偏移不了多少。但是事实往往是,在直线的偏移和直线的修正过后,直线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直线,出现的偏移即便是少之又少,但是对于最后的结果来说,目标已经丢失了几千米甚至几十千米,角度的不断误差甚至会让人在原地兜圈子,出现"鬼打墙"的现象。
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句话用在直线上可谓是非常准确,这种无限大长度的东西会将微小的事物放大到无限,一味地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而不在后来进行多次的校准和检查,很难到达最后的终点。
在沙漠和森林里,应该要相信的是方向,而不是直线,用太阳和星星来辨别方向,虽然不能够确保自己一直在走直线,但是却是可以确保自己一直在向着某个方向走,在这个方向上,自己的路线会变成很多多余的斜线和不相交但相互平行的线段,这些线段由斜线相连,当线段叠加起来时,就会成为一条无限长的直线,这才是离开某个区间的路径。
南宫无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无论是脚下的路也好,他自身的感觉也罢,他总觉得自己白活了一场,最后停在了仅仅是"我是谁"的这个层次上。他是南宫子,他坚信他是那个如同暴君一样的南宫子,人人都说自己是南宫子,三人成虎,他就是南宫子,这是确凿无疑的事情。
但是只有南宫无涯知道,他除了"是南宫子"之外,什么也不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街上走,他从哪来,他又要去往何处。他荡来荡去,从红灯亮着的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穿过,不理会急刹车后司机摇下车窗后对他吐着唾沫破口大骂。他目空一切,想要走直线,但是却没办法将自己身体和其他物体的碰撞体积错开,南宫无涯撞倒了一排自行车,踩上了一辆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车,撞翻了两个垃圾桶,他一身狼藉。
南宫无涯难得有一些关于自己的记忆,熟悉的,不陌生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也是这样子在街上乱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白天到黑夜,像是游魂一样乱逛,忽然,一个什么地方需要他的帮助,南宫无涯正好路过那个地方,那似乎是一个学校,很冷,很静,很多人围在外面,领头的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南宫无涯给了那个地方一把火,火光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他前进的路。他终于有了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他击败了来自魔域的石像鬼,驱散了逆转阴阳的阵。他认识了他自己的朋友,答应了要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作为守护神为她赶走所有不怀好意的提亲者。
但是,南宫无涯背叛了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他在大街上无力地瘫倒了下来,像是一个中暑的病人,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恐怖记忆一阵阵袭来。他终于想起了有关于自己的记忆,那记忆是电影放映机一般将生生**的一幕幕画面放在他的眼前。在耳边的恶魔低语,他的无力抵抗,他抛弃了古月月,一个人泛着空白的眼,毫无感情地一步一步离开,火焰转成了一个圈,爆炸将所有人从他身边驱逐,他再次变成孤身一人。
一群人围在了南宫无涯的身边,尚且还没有人敢靠近他,人群中没有会急救的人员。已经开始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但也就在这时,一直跟踪在南宫无涯身后不远处的古月天照的手下终于冲了上来,他们推开人群,自称是要将南宫无涯送去附近的医院,这让围观者都称赞现代年轻人见义勇为的热血精神。
这群人听从古月天照的命令,找到南宫无涯后跟了他整整一天,随着南宫无涯的乱走而乱走,消磨了一整天的无聊时间。现在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将南宫无涯控制住,古月家族的执行人们都对古月天照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们的主子预测果然没错,古月天照真的是神机妙算,他说今天跟着南宫无涯就一定可以抓住他,果然如此。
执行人们一个一个欢呼雀跃,一人一只手,一人一只脚,把迷迷糊糊的南宫无涯当成烤全猪一样抓着,拎到了一辆事先准备好的套牌面包车上。南宫无涯左手上的暴怒之戒黯然无光,一直保持着灰白色的黯淡,这枚需要认主才能佩戴的七罪宗之戒,没有在南宫无涯受人摆布的时候,表现出任何护主的态度。戒指置身事外,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
有一个人将南宫无涯手中的暴怒之戒很顺利就拔下来了,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似乎对于能够变成暴怒红刀的暴怒之戒已经感兴趣很久了,将戒指拔下来后,举在脑门上,仔仔细细地观察,除了灰白色以外,没有任何的色泽。
他的这个举动将周围的队友都吓了一跳,传闻中,从南宫子手中摘下戒指的危险性,和拆**的危险程度差不多,虽然现在戒指没反应,但是这个"哑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随随便便触碰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东西,往往都会引发大祸,好奇心害死猫。
执行人头子怒吼:"你干什么?赶紧把戒指套回去!要是待会儿炸了,我们都得死!"
执行人小弟赶紧把戒指套回南宫无涯的手指上,说:"喔喔,好的!"
另外有一个小弟忍不住发问了:"老大,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次任务好像太顺利了?我们是在绑架南宫子耶,拜托,是那个强到爆炸,所到之处爆炸一片的南宫子啊!老大,他真的是传说中的南宫子吗?"
执行人头子骂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小七爷说他是南宫子,他就是南宫子!而且,除了南宫子以外,还有谁能够使用暴怒之戒,还有谁可以?"
执行人小弟说:"但是这戒指一摘就下来了,他有戒指,不代表他是南宫子啊!"
执行人头子说:"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坐着!等到了目的地,我们把他丢下去,然后就可以回去找小七爷领赏了,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不要说太多乱七八糟的话!"
行驶着的面包车里头突然传出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执行人头子环视一周,大骂:"是哪个在笑的!不服我说的话吗?给我出来!"
执行人小弟说:"报告老大,笑声是下面传出来的!"
南宫无涯原本被麻绳绑上了手脚,脑袋套上一个黑色口袋,倒在座位下像是死猪一样躺着。现在顺着笑声,把黑色口袋拿开,执行人们发现南宫无涯已经醒了,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但是他的表情却让人看起来觉得心里发毛。
南宫无涯像是听到了很欣慰的话语,他笑着哭了,他完全是一副被感动到的模样。他向执行人们投去感谢的目光,哽咽着,说道:"谢谢...谢谢你们...第一次有人怀疑我不是南宫子,我不是南宫子...我也觉得我不是,但是我不敢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是谁..."
执行人头子把南宫无涯的黑色口袋重新给他套上,然后对着开车的司机说:"快点,赶紧去北郊!这个家伙不知道待会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南宫无涯手中的暴怒之戒一直没有光亮,就连稍微的红光闪动都没有。
"我是谁?"鹿空林微笑着问。
课间休息的时候,在教室里头的鹿空林莫名其妙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古月月歪着脑袋看他,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本来古月月是不想理鹿空林的,但是鹿空林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用一副鼓励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古月月,像是在催促古月月给出自己的答案。
古月月没办法,只好稍微回答鹿空林的问题,说:"你是谁你自己都能忘记,那么说明无论你是谁,你都一定是个白痴!"
鹿空林对着古月月摇了摇手指,说了一句:"不不不!肤浅之人,听好了!"
古月月说:"什么?"
鹿空林挺起胸膛,有感情地开始朗诵道:"我——是——谁!我穿行在生命的走廊,回顾过往,从来不关注他人的方向,却总在迎合别人的目光。外界的改变,无法左右我的生活,影响时代的改变,由我自己创造。有时我赢了,其实却输了。有时我输了,反而还赢了。我所讲的故事,只有我才能讲,我与恐惧、失败为友,不断地成长。"
朗诵到一半,鹿空林卡了一下,稍微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笔记本,然后继续深情道:"我是一只天鹅,却无法证明自己,于是,我将过往一一埋葬。要想成为自己,需要的时间很长。知道如今,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我是内莉,我投资自己。"
古月月说:"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叫你'内力';好了。啊,内力,我是真气!你看到我们的好兄弟丹田之力了吗?"
鹿空林说:"真气个鬼啊,没见过你这么不懂情操的女孩子!我朗读的这是《最好的投资是投资自己》的作者内莉.加兰自己写的并记录在书中的一首诗,内莉的这首诗想要强调的是'投资自己';,而我却仅关注了两个字'我是';。"
古月月耸耸肩:"So?"
鹿空林说:"在成长生活中,青少年往往会因为无法确定人生的目标而失去方向,'我学习是为了什么';,'学习好能让我做什么';,'为什么我埋头书海却得不到应有的成绩';,'我和别人做着一样的事情,但是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好的结果,而这个世界还需不需要我';,'我是否是多余的';,这些问题等等等等,都是在高考作文中可以从话题引用到的问题矛盾点。不仅贴近生活,而且写出了我们年轻人的心声,更是能够把我作为一名高中生对这个社会问题的关注理解和关心体贴表达出来,这不是很棒吗?"
古月月无动于衷:"很棒,所以你要干嘛?"
鹿空林说:"我要用这首诗来写作文,我要把这首诗整首放进我的文章里,这得多少字啊!"
古月月趴在桌子上,说:"无聊,再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打扰我睡觉,我就打死你!"
鹿空林说:"俗人,俗人,俗人。你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否则你帮不了他!"
古月月问:"帮谁?帮现代因为无法确定人生的目标而失去方向的青少年?关我屁事!"
鹿空林说:"以后你会懂的。"
提到"我是"两个字,人们很容易想到的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个西方哲学三大终极问题。简单理解就是要了解自己、认识自己、树立目标,这样人生才不会迷茫。
鹿空林像是在对着某个人说话,对着某个人开导,道:"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了解自己,认识自己,简单的来说就是'我是谁?';。从某个角度来说,南宫子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名字,你可以是南宫子,我也可以是南宫子,但是把这个代号除掉之后,我是鹿空林,而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