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天真的手边放着很多一次性的注射器,她从透明的医用玻璃盒子里头,用注射器把麻醉药物抽了出来,对自己的手腕上静脉血管打了一针。
她并不是瘾君子,她之所以要注射麻醉药物,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疼了,疼痛难耐。左手手腕到手肘的内测,像是纹身一般,绘制着一柄贯穿了雷霆的长枪。如果不靠近看那金属的光泽,稍有不慎就会觉得那是被烧焦的树枝。
其实说这是被烧焦的树枝也可以,因为雷枪圣朗基努斯的枪身本就是用世界树的树枝做的。
这个印记是古月天真与圣朗基努斯签订下契约的证明,她的灵魂承受住了圣枪的考验,但是身体缺有点承受不住了。这件事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对父亲古月皓也是守口如瓶。她害怕被别人知道后,其他人就不会畏惧她,她害怕被父亲知道后,父亲就会强行让她放弃圣枪。
这可是能够泯灭一切的力量,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连这一股力量都失去了,那么她以后岂不是要成为家族长老会的棋子?父亲希望她能够继承圣枪,让家族的那些规矩不再能够束缚她,不要步了两个哥哥的后尘。古月天真做到了,她也可以继续支持下去。
南宫子的下场大家都是知道的,红刀在手天下我有,红刀一失人神共诛。
按照目前家族的状况,以及父亲古月皓的精神状态,恐怕是回到了家族总部后,父亲就会宣布退位,把家族族长的位置让出来给大哥。这是一种出于父亲的愧疚。
大哥自幼成名,而古月天真看起来还是个花瓶。长老会那边不是傻子,父亲推波助澜一下,事情就基本上定了。除非出上什么大事,能够把继承人的事情推迟下去,不然古月天真就可以准备恭喜大哥了。
对古月天钢继承人位置有威胁的古月天照已经永远不能回到玄黄国,那么古月天真的下场又会是什么样?她究竟算不算有威胁的人呢?她在她亲生哥哥眼里的样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七八年不见的亲情,淡了多少,人在长大之后,还能够像是以前一样纯真吗?
古月天真想起了他。
她对家族族长的位置并不感兴趣,但是她有着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一天,她瞒着好闺蜜上官妖花,对南宫子表白了。南宫子多优秀啊,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上的家伙,对于古月天真的这种挖墙脚行为,他也不恼怒,处理的方式轻车熟路。最后结果当然是,古月天真被狠狠拒绝了。
古月天真问南宫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南宫子说:“你知道我喜欢幸子吧。”
古月天真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幸子也喜欢你。”
有的感情就是这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但是就偏偏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知道。
南宫子笑了:“有趣,那你还来和我告白,你怎么敢的呀?”
古月天真说:“你们还没有在一起,我还有机会。”
南宫子说:“放过我吧。”
古月天真说:“得不到的,我恨。”
南宫子说:“我给你捅一刀,然后我走,今天的话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好吗?”
古月天真说:“好。”
雷霆,圣朗基努斯打在了南宫子的身上。他没有反抗,没有躲闪,当场就重伤昏迷了过去。
古月天真把南宫子送到医院,照顾了他整整三天。三天后,南宫子从昏迷中醒来,他看着趴在床边熟睡过去的古月天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医院。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次提起过这件事情。
古月天真听着好闺蜜上官妖花时不时给她抱怨那些琐事,那些和南宫子相处的琐事,古月天真听得入迷,听得羡慕,仿佛置身其中。上官妖花说,南宫子和她一起去散步,经常一个人就走到奇怪的地方,他会迷路,但是他就喜欢不打招呼地乱走。
那一天前往审判的时候,南宫子和上官妖花就在一个岔路口分开了,南宫子往干净的大路走,碰到了东方粟。上官妖花往铺满了樱花花瓣的小路走,碰到了冢原枯叶。
上官妖花说,他会一个人上去和别人拼命,因为嫌自己太麻烦。
上官妖花说,他不念旧,但是懒得去尝试新的东西。所以吃饭的口味,喝奶茶的种类,很久都不会改变。
古月天真听着上官妖花这么说,听着上官妖花那么说,她也想要找一个男朋友。一个和南宫子一样的,长得一样,行为习惯一样,思想一样,什么都一样的。
只不过他心中放着的那个人,一定要变成古月天真。
古月天真想着给自己的脖子来上一针麻醉,就这样沉沉地睡去。梦里什么都有,有她喜欢的,也有喜欢她的。
就在针头触碰到她脖子的时候,手机响了。古月天真看了看信息,冢原橘子从黑港进入玄黄国的信息她已经知道了。八大家族的人都在跟踪冢原橘子的位置,那个小姑娘也算有本事,藏起来了,让八大家族的眼线一时半会找不到她。
眼线那边传来消息,说找到冢原橘子的位置了。目前这个信息,绝对是古月家族独有的,第一时间得到的。因为冢原橘子出现在了古月天真她们一行人落座的酒店附近,冢原橘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一直在兜圈子,这就终于被古月家族的眼线发现了。
古月天真对着手机说:“把冢原橘子的历史行动路线图发给我。”
看了冢原橘子的行动轨迹以后,古月天真就明白了,冢原橘子从黑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古月天真一行人,并且一直偷偷摸摸尾行到了这里,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古月天真放下手机,她很快就明白了冢原橘子的意图。这不是默契,也不是经验,而是古月天真发现,冢原橘子有着一颗和自己一样急迫的心。
冢原橘子在一家餐厅中吃午餐,她来玄黄国的本意是直接冲着南宫子去的,她知道南宫子在哪里,自己家姐姐来到玄黄国后,在哪里消失的,那么南宫子就肯定在附近。
但是就在进入玄黄国的时候,她发现了古月家族一行人。冢原橘子的帮手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死了儿子大老远要去东瀛国寻求冢原家族帮助但是却失败了的风家家主风尘杀,一个是在玄黄国惹了事,带着妻子背井离乡逃亡东瀛国的乌云黑。
他们两个都是杀手,回到玄黄国的目的,是要杀掉太子东方笑。
冢原橘子想先对南宫子下手,而风尘杀和乌云黑则是认为不如直接暗杀东方笑。南宫子已经落魄了,杀了他能够带来的名声虽然不小,但是也不过尔尔,真的有实力,不如养精蓄锐,一鸣惊人,直接找东方笑干上一场。
双生匕首“镜花水月”放在桌子上,两柄匕首似乎代表着两个选择。
风尘杀问冢原橘子,杀南宫子是杀,杀东方笑也是杀,都是可以让她扬名立万的事情,为什么冢原橘子一定要执着于南宫子。
冢原橘子回答:“大家都喜欢看喜剧,但是我偏偏喜欢看悲剧,所谓的悲剧,就是要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我想,请我的姐姐,看一场悲剧。”
风尘杀懂了,这小姑娘是嫉妒姐姐冢原幸子的男朋友太优秀,所以抱怨在心啊。
但是他们还是争执不下,临时的同盟就快要土崩瓦解。就在这时,乌云黑发现了古月家族一行人,他认识古月皓,认识古月家的家主。
他们得到了一个决定,先杀了古月家族这几个人,积累名声。玄黄族八大家族中的一名家族族长死了,这种大事的轰动性可能没有东方笑死了要轰动,但是一定会让整个世界的执行人都知道,古月家族的族长被他们偷袭了。
冢原橘子在餐厅里吃午餐,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古月家族一行人的行动特别隐秘,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也找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在附近兜兜转转了好久,冢原橘子累了,决定先停下来吃个午餐。
风尘杀和乌云黑也在某个地方分头行动着。
一名扎着马尾辫,带着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的女人在冢原橘子的对面坐下。冢原橘子抬头看了看她,用蹩脚的玄黄国语言说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黑帽子女人说:“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个人,你的两个同伴,一个正在黑市里打听太子东方笑的情报,另一个在窑子里找女人。”
黑帽子女人说的一口流利的东瀛国语言。
冢原橘子放下刀叉,用餐巾把自己的嘴唇擦干净。她顶着对面女人的眼睛看,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黑帽子女人说:“你一点也不惊讶,不知道是内心承受能力强,还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主动来找你们。你们身份特殊,在玄黄国待的时间太长了,找上门来的无非就两种人,一种是想要杀死你们的敌人,另一种是想要借助你们的手去杀人的别人的敌人。”
冢原橘子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黑帽子女人说:“我会为你提供古月家族的所在地点情报,也会给你提供这两天古月家族族长古月皓的出行路线。你明白了吗?”
冢原橘子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黑帽子女人说:“这件事对你们来说都是好处,对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家伙来说,难道一出手就把权势滔天的八大家族族长之一的人给推下台,格局还不够吗?”
冢原橘子说:“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别人指使。你知道南宫子或者东方笑的具体位置吗?”
黑帽子女人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给你提供白马原人的位置。”
冢原橘子认真地想了想,她似乎在回忆女人口中的白马原人究竟是谁。等到黑帽子女人快要不耐烦,起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冢原橘子说:“成交。”
樱花十三刀,第一到第三刀杀人,第四刀到第六刀杀鬼,第七刀开始杀神,冢原橘子用了七刀,刀刀入骨。
和往常一样,古月皓离开酒店,到附近的公园散散心。他瞅着好几天了,一到晚上,这里就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在跳广场舞,还有年轻屁股翘的户外女主播在拍视频,以及理发店门口,一群穿着白西装,打着红领带,左手持着红色玫瑰假花,右手比着爱心手势的精神小伙,在理发店的门口走T步,像是模特一样来来回回地走。
他们有七个人,头发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染好,像是一队葫芦娃。
古月皓偷偷学会了花手,他觉得如果他手速够快,他就可以像是直升飞机一样笔直升天。一旦是成功了,那么这就是人体仿生学的一大进步,人类模仿鸟儿的翅膀制造了飞机,飞上了蓝天之上。而古月皓认为花手模仿了花朵,可以让人摆脱重力的束缚。
昨天晚上,有个开直播的女主播从车上下来,拦住了正在散步的古月皓,问他:“老爷爷,要不要来耍一耍?我直播间的观众都说想看我和你耍一耍。”
古月皓邪魅一笑,反问道:“耍?你们敢和我耍?在耍这一块,还没有人能够超越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古月皓扎好了马步,双手高举过头,他一边耍着花手,一边念念有词,道:“我!像是一朵花一样!精神小伙们,耍起来吧!”
多可爱的一个老头,把人女主播都吓跑了。古月皓就在原地纳闷,那女人不是说要和自己比比耍花手吗?难道是自己太厉害,把人家给劝退了?
古月皓说:“年轻人也不过如此嘛。”
有的人喜欢说,“发短愁催白,颜衰酒借红。”说自己备受无情的现实之摧残,以至头发脱落斑白,面容衰老只有依靠酒力才能显现红光。这里说“发短愁催白”不一定是实写,“颜衰酒借红”也不一定真的如此衰老。心老了,人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