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小糖脱掉了自己的睡袍,整个人像是泥鳅一样从被褥中滑了出来。没管乱糟糟的床,西门小糖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黑色框边的眼镜。戴上了这个之后,她才能找到衣柜的位置。
刷牙洗脸,穿上小学的制服,她用梳子扒拉几下头发就算是整理好仪容仪表了。
西门小糖上了高中之后就改变了发型,每当有人问她为什么要放弃长发时,她总是会说,西门小糖已经不是以前的西门小糖了,现在的西门小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五年的时光风风雨雨,足够让一个女孩成长为女人。
西门夫人对着楼上大喊:"西门小糖,快起床,再不抓紧时间,考试就要迟到了!"
西门小糖回应:"我知道!"
西门小糖不需要定起床的闹铃,因为母亲从来没让她错过任何一个应该上课的日子,这不,一楼客厅里母亲的催促又开始了。母亲是一个精致的钟表,分秒不差,做什么事情都会精确到每分每秒。这严谨的态度,也不知道是怎么才形成的。
有些人在剪短头发之前,是用"升学了学**累洗头浪费时间"的理由来说服家长的。西门小糖无所谓,她甚至可以把头发染成绿的。她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一些繁琐的事情,看完之后就丢到了垃圾篓子里。
穿上拖鞋,急匆匆下了楼,西门小糖在餐桌上吃着火腿三明治和牛奶搭配的早餐时,发了一小会儿呆。她的背包在昨晚已经准备就绪,花费了一点时间,整理好了书本和文具,告诉母亲要比平时晚五分钟叫她起床,好让自己多睡一会儿。但是显然,母亲没有在意。
西门小糖像是抽水机,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光了大半杯牛奶。
对于南宫无涯来说,这一个晚上,应该是他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明白自己处在太子所创造的世界之中,他也明白,自己和身边这个世界之中的人,都不一样。他来自于现实,他并没有被错乱的世界给迷惑,他看着古月月,就像是在欣赏一副美丽的画,欣赏一副美丽的风景。
他并没有任何猥琐的意思,那是对爱情的一种渴望,南宫无涯喜欢古月月,所以即便是对着面前的这个幻象,他也有着爱屋及乌的喜爱。即便这个幻象,没有那只属于古月月和南宫无涯专属两人的回忆,没有他们眉来眼去的情窦初开,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错误的,鹿空林的身份是错的,南宫无涯的身份也是错的,故事的发展剧情也是错的。
古月月按照她的故事剧情走,本来应该没有错的,但是因为南宫无涯和鹿空林都错了,所以古月月也错了。错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因为着某个家伙的角度混乱,而导致这个世界错乱不堪,南宫无涯轻视着这里普通真实一般的事物,即便再怎么真实,也只是"相似",而不是"事实"。在最根本的原则上就错误了,那么南宫无涯也不会因为这个错误的时间而产生什么异样的情绪。
只不过在面对古月月的时候,心中的情绪会激烈一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至于那些嫉妒的情绪,从何而来?想要用自己的情绪力量将自己困在这个幻境牢笼之中,做梦!太子打错了算盘,南宫无涯冷静了之后,已经将事情给想清楚了,他只需要静静地呆在这里,无喜无悲,这个使用着七罪宗嫉妒力量的世界就拿自己没办法,到头来,要么是这个世界因为力量枯竭而破坏,要么就是太子再次出面,亲手解决自己。
南宫无涯在手上空空,没有了暴怒之戒后,他的头脑特别清醒,像是从什么思维的死角之中走了出来。他现在遇到了问题,不是第一时间想要用暴怒之戒用暴怒红刀来解决,而是开始了理性的思考,理性地分析。他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南宫子,在外面的现实世界时,人人都说他是南宫子,而南宫无涯却嘴上说着不是,打心里头却希望自己就是如此,但是却是会因为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就感到害怕。
西门夫人说:"小糖,快出门去上课吧,别让鹿空林等了太久呢。让我好好想想,鹿空**久没有和你一起上学了啊,五年之前的那个时候,他总是每天清晨都会准时等在我们家门口,说要给你最早的第一个问候。"
不过是礼仪罢了,不过是利益罢了,不过是习惯罢了,没什么需要多想的。西门小糖心想,如果自己的母亲算在内,所谓的最早的第一个问候,谁人可以相提并论,谁人可以争雄?寥寥无几,一无所有。
西门小糖冷漠地回答:"多说无益,我自伤悲。"
谁又能够听到西门小糖的无奈,谁又愿意听西门小糖的无奈。即便事情都过去了整整五年,可是这些事情在回想起来时,都好像发生在前几天而已。大家都长大了,西门小糖去了欧洲,接受家族的培养计划,而姓鹿的也变成了不一样的人,大恶人。
西门小糖对太子说:"我知道,他在我身边,可是又不在我身边。"
东方笑说:"你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
西门小糖说:"可不要对七罪宗戒指的力量太过于自信,也不要对七罪宗戒指的力量太过于轻视。你有你的嫉妒之戒,我有我的暴食神牛。"
被情所困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西门小糖暗自神伤,已经过去了五年,曾经的离别已经过去了五年,可是她一直忘不掉他,他也一直没回来。那个,和西门小糖约定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鹿空林,没有回来;那个,会将西门小糖护在身后的鹿空林,没有回来;那个,会为西门小糖跑遍整个城中镇的鹿空林...没有回来。
他无所不知,但是当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课程时,鹿空林无一例外都会跷课。他或许是闲得无聊,他翻出学校的围墙的时候,总是会带上西门小糖。
西门小糖趴在矮墙旁边的小榕树上,鹿空林推着她的大腿,用铁头将她顶到矮墙上面去。当西门小糖落在提前放好的干草堆上时,那个无所不能的家伙biubiubiu地就窜上树木,像是一只猿猴。然后他腾空跳跃,就地飞升,落地的姿势像是一只优雅的加大号加菲猫。
干草堆是鹿空林带着西门小糖跷课时候才会准备的,作为君王一类的家伙,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垫屁股。
他们有过一起穿梭过大街小巷的时候,每当镇子上有人结婚喝喜酒,鹿空林会带着西门小糖去要喜糖吃,顺便客串一下伴郎和伴娘。两个小娃娃超级可爱,没人会忍心拒绝。大街上一旦有新开张的好玩的店面,他们在短时间内一定会光临。鹿空林会从肥的流油的钱包中拿出很多一块钱,给西门小糖买任何她喜欢的东西。
鹿空林很敏锐,在他的认知里,一旦西门小糖看着那个东西超过三秒,那就是喜欢。从某种意义说,这就是情圣行为。然而鹿空林又很迟钝,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西门小糖经常盯着自己发呆。从某种意义说,这也是情圣行为。
鹿空林是这么说的,喜欢就要买啊,不然跷课**出来玩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们两个有时候会路过***,鹿空林直言不讳,说,那儿都是坏人才去的地方,西门小糖千万不能靠近那里。
西门小糖说:"不上课的小孩子,才是坏人。"
鹿空林说:"切,我说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鹿空林就是一个无所不为又无可不为的无所不能者,人们愿称他为暴君。曾经有几个流氓地痞冒着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风险,围住刚刚从学校出来的西门小糖,他们一边说"好可爱的小妹妹",一边强塞给西门小糖很多的糖,要求西门小糖和他们坐车去兜风——"喝喝茶,看看电影,聊聊天"什么的。糖果掉在地上,流氓地痞变本加厉,要求西门小糖赔偿。
这一幕正好被鹿空林碰上,鹿空林差点杀了他们。
他上前踹翻了小混混的摩托车。几个初中部的家伙放学不回家,竟然敢骑着破烂摩托车来鹿空林的地盘上撒野,怕是活腻了不成。现在有很多闹事的人都是初中的小子,放着学不上,吃着九年义务教育的福利,做着狼心狗肺的事情。
背包的课本被丢在地上,鹿空林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砖头放到了背包里。
在书包里面装上砖头砸人,很疼,挥舞起来手感也不错。加上随地取材以及销毁凶器的便利性,确实是打架斗殴的好东西。最重要的是,不会致人出血,不会致人死亡。哪怕被抓进了局子里,受害者身上的几块淤青也没办法判定什么罪责。
他精通打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后来,那几个小混混态度很好,他们抱头鼠窜,不敢还手。鹿空林没有难为他们,于是扒光了小混混的衣服后,让他们在死胡同的苍蝇堆里蹲着,等待警察叔叔的到来。
由于担心西门小糖的安全,从那以后,鹿空林一直陪着西门小糖上学放学,直到小学毕业之后他从城中镇离开。他一离开就是五年,就像是西门小糖离开的五年。
都是幻境。
西门小糖吃完了夹心热狗,她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盒酸奶。西门夫人抱住了西门小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她们一度以此来替代口头上的早安,这是亲昵,这是爱。
西门夫人说:"他来了。"
西门小糖从拥抱中挣脱开,说:"谁也不会来,我谁也没在等。"
东方笑站在旁边,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西门小糖握住了门的把手,她眉头紧皱,深呼吸三次,然后一把推开了家门。她看到了那名久等于此的少年。
西门小糖露出了笑容,阳光明媚。
鹿空林一边拎着背包,另一边手正在将煎饼果子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他看起来无精打采,因为一夜未眠的缘故,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鹿空林说:"喂喂,快起来,收工了。"
西门小糖摇摇头,原本五年前的光景烟消云散,现在的她又回到了精神病院里,东方笑的阵法被她破了,或许东方笑就没打算把她继续留在那里,不过是西门小糖自己流连忘返罢了。
她明知故问,对鹿空林说:"你昨晚上一整晚都去哪了?不会是偷懒去了吧?我们昨天在这个房子里找了一整夜,什么也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你就提前溜了啊?"
鹿空林毫不知情地说:"我昨晚是真的没有偷懒,虽然是被迫营业,被迫奴隶,被迫进入了某个世界,但是我很认真地对待了这次事情好吧!"
西门小糖知道东方笑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说:"那个和你一起消失的医生呢?有什么问题吗?是你把他一起带走的吧,那就说明他真的有问题,我就知道,我一看见他就很不爽了。"
鹿空林一脸兴奋地说:"那个医生就是太子哦,嫉妒之戒在他的手上,看来想捡漏太子的遗物,还要再等几十年,等他老死了才行啊!"
西门小糖故作惊讶,说:"不会吧,我总觉得你是在瞎说,你肯定是在讹我,对不对?那个家伙早就死了,死了八年了,足足八年了,我都不知道他这八年之间能够在干什么,居然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难道他整天窝在家里的电脑面前打传奇吗?"
鹿空林说:"不相信吗?那我带你去看一看。"
西门小糖说:"好呀。"
她知道东方笑的存在,她知道大雪,她知道鲸鱼,她什么都知道。曾经无所不能的鹿空林已经近在咫尺,曾经无所不知的鹿空林已经被她看破,曾经那么遥远,现在她已经有了可以和他谈判的资本,已经有了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资本。只等着鹿空林重新回到王位上,来与之相匹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