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言不是傻子,自然觉察出事情不对劲。她起身一把拉住陈静雪的手臂,冷声问道:“静雪,打什么主意?”
陈静雪面上顿时现出一丝慌乱,然而还是甜甜笑道:“师姐说笑了,哪里会打什么主意,就是要去给拿橙汁啊。”
苏嘉言目光冷冷不为所动,“认识赵姗姗?”
陈静雪脸色一变,笑容虚虚浮浮挂脸上,几乎维持不住,然而她依然硬撑着:“怎么会认识这种大明星呢……”
“静雪,不用废话了。”
开口的是被称作“小伍”的年轻男,他本是一派毕恭毕敬,害羞天真的模样,此刻却满脸的不耐烦,好似一秒之间完全变了一个一般。
苏嘉言恍然明白过来,这一屋子坐着的,恐怕都是不温不火的小演员了。
静雪咬了咬唇,挣开苏嘉言的手臂,侧过身去。
本是坐沙发上的其他几个也都站起来,阴恻恻地看着苏嘉言与黎昕。
“这么说,之前说要去拍戏的传言是真的?”苏嘉言冷眼看着陈静雪。
后者一直紧抿着嘴不说话,如此对峙了十秒左右,她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以为唱戏的这点钱就足够治好妈妈的病吗?
苏嘉言目光沉沉,静静地看着她。
“兰亭剧院,永远都是当主角,所有的目光都只注意这个得意门生,当家花旦。曾经向师傅请求过,可是师傅拒绝了的要求。不明白,长得不比差,唱得也不比差,为什么只有能唱杜丽娘而永远只能唱春香?”
“师傅向来一视同仁,不让唱主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黎昕也站了出来,一贯温和脸上此刻如罩霜雪。
“哈,什么道理?去了崇城大剧院就能唱李香君,凭什么兰亭剧院就永远只能当个配角。”她目光死死地盯着苏嘉言,一字一句,“不服气。”
苏嘉言顿觉心中沉痛而愤怒,早年的时候,她也向陈梓良提出过,要让静雪独挑大梁。陈梓良只说静雪性子太躁,须得再历练两年。后来静雪母亲生病,都是陈梓良自掏腰包补贴静雪。他也最操心静雪,说她性子太急又眼高手低,只怕有一天要闯祸。
如此一番为她着想的心思,竟被她解读得这般龌龊。
“静雪,现停手还来得及。不管和赵姗姗达成了什么协议,她许了什么好处,必须清楚,娱乐圈就是个吃的地方。赵姗姗都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及得到。”苏嘉言压抑着心中怒火,冷静说道。
“那也总比唱戏有前途!师姐,不用装成一副圣母的模样来普度众生,自己和暗娼没有两样,还自以为比谁都高贵,不觉得恶心?”
苏嘉言脸色霎时一变,再开口时声音已不自觉带了怒意:“和八年相处,自问从未亏待过,静雪,原来是这么想的。”
黎昕一旁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将苏嘉言拉到身边,“嘉言,别和她理论,她自有吃亏的时候,们走。”说着拉住苏嘉言的手臂。
“哪有这么容易。”身后传来小伍几分阴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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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砚心里憋着一股火气,议起价来毫不手软,恒泰经理应付下来,完全叫苦不迭。
一旁陪酒的美女亦是闻到了硝烟的味道,只拘谨地坐一旁,再也不敢上前给傅宁砚敬酒。
各个条目谈下来,到中途的时候,傅宁砚收到了钟凯的短信。
“三少,速来凯撒酒店!”
傅宁砚盯着末尾的叹号看了两秒,立即起身沉声说道:“刚刚说好的价格上再加半个点,接不接受都是这个价。赵总,决定好了和秘书联系。”说罢抄起一旁的西服外套,大步朝门外走去。
被留下来的恒泰经理和陪酒小姐一时面面相觑,他本以为占不到半分好处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得到半个点的让利。
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嘿嘿一笑,拿起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美滋滋地一饮而尽。
钟凯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傅宁砚干,工作作风受傅宁砚影响,绝不拖泥带水,冷静简洁有事说事,所以他和傅宁砚的交流过程中,基本不存逗号与句号以外的其他符号,而今天钟凯破天荒地用了叹号,事情紧急可见一斑。
傅宁砚驱车快速朝凯撒酒店驶去,已经过了用餐高峰,路上并不大太堵。
刚一到凯撒酒店,钟凯就急匆匆奔过来,神色焦灼:“三少,她来了。”
傅宁砚将束紧的领带松开几分,“赵姗姗?”
钟凯不说话,然而目光却是欲语还休,表情纠结仿佛是受便秘困扰多年一般。
傅宁砚顿时心里一沉——赵姗姗自然不值得钟凯如此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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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八,形式如何高下立现。虽然这几个演员都不像是练过的,但光凭数,就足够将他们围困此了。
苏嘉言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汗,然而还是和黎昕紧紧挨着,面上神情淡定无懈可击,“们打算做什么?”
小伍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苏老师,要是刚刚唱了歌,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他打了一个响指,坐角落处的一个金发女生立即将一只女士坤包递了过来。
小伍利落地坤包里翻找着,不一会儿,他手心里就躺了一只针剂玻璃**。
苏嘉言身体顿时一颤,黎昕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安抚一般地紧了紧。
小伍不紧不慢地又拿出了一联注射器,拆了一支出来,银色针头闪烁的灯光下泛着骇的寒光。
“静雪,真的忍心背弃们八年的兄妹情意?”黎昕紧盯着站门口面色煞白的陈静雪。
这边小伍已经将药剂都抽入注射器里,不疾不徐地将针管里的空气推出来,他着迷的看着针尖流出来的液体,面上神情竟是十足的享受。
“这药们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今天倒要用们身上了。”小伍啧啧叹道。
“嘉言,”黎昕压低了声音,“等会他过来的时候和一起往门口跑,帮开门,出去报警。”
“可是师兄……”
“听的,不然们两个都出不去。”
苏嘉言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五颜六色的灯光一片乱闪,小伍抬眼看着苏嘉言,轻声一笑,笑声竟有几分诡异的妖媚,他眼中泛着跃跃欲动的兴奋,“苏老师,太迫不及待地看到用药之后的样子了。”
话音落下,他重重打了一个响指。
与此同时,黎昕低喝:“跑!”
苏嘉言立即和黎昕朝门外奔去,身后六也顿时扑了上来。黎昕先一步到达门口,一脚踹陈静雪腿骨上,而后拼死将门拉开。
苏嘉言眼看着就要到达门口,突然传来一身清脆的裂帛之声。
她立即抬眼看去,却见自己的整个后背都已经暴露灯光之下。而就这一瞬间,已有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向后拉去。黎昕见此立即退后想要营救苏嘉言,却有两上来一拽臂一抱腿,顷刻之间,一声闷响,黎昕已经倒了地上。
两个男架着苏嘉言的手臂将她带到一边,而小伍则执着注射器一步一步朝黎昕走去。
“看来是想试试了?”小伍诡异冷笑,走到黎昕面前,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昕,而后拉起他的手臂。
冰冷的针尖一寸寸靠近黎昕的皮肤,苏嘉言睁眼看着,恐惧如毒舌一般沿着她的脚背缓缓往上爬,眼看着针尖尽余一寸,她顿时尖叫出声:“不要!”
不管这针管里装的是什么,一旦沾上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她初到剧院,是同为孤儿又大她四岁的黎昕一直照顾她。懿行总说黎昕此太敦厚,存感弱得连感应门都会失灵。可是这么多年来,黎昕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比他小的师弟师妹,又帮忙身体每况愈下的师傅料理各种繁杂的事务,做了三倍的工作,却和他们拿着一样的钱。
他还才二十八岁,甚至还没有正紧谈过一次恋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的生毁这群渣手里。
“陈静雪!们要是不停手,今后一定会后悔的!告诉赵姗姗,只要她放过黎昕,一定说服傅宁砚让她重新工作。”
小伍却是阴恻一笑,“搞了半天,还不知道背后的真正主谋是谁。”
苏嘉言顿时静下来,盯着小伍:“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姗姗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她下半年就要去美国拍戏了,现公司雪藏了她,正好遂了她要解约的意图。不然以为,她一个戏子,如何敢明目张胆得罪傅家三少?”小伍说得兴奋,竟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该说蠢,还是说天真。”
苏嘉言心脏顿时沉下去,黑暗冰冷的恐惧仿佛触手一般,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是赵姗姗,还会有谁,这般处心积虑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究竟……挡了谁的道?
就此时,包厢们缓缓推开。
苏嘉言抬眼,朝着门口看去。一瞬间,她脑中嗡的一响,全身血液都飞快倒流,仿佛要从冰冻的心脏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