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身后随然还跟着几个贴身的侍卫,但他们也只能是远远地站着,劝都不敢劝,毕竟司马昭的脾气他们又不是不清楚,现在上前劝说,纯粹是自讨没趣。
在司马昭身边当差久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接近他的时候,像现在司马昭心情恶劣的时候,很可能会杀人的,所以打死他们也不敢去劝说的。
司马昭先前只是用杯子喝,喝完一杯再倒一杯,不过喝着喝着,他觉得这样太麻烦了,索性直接捧起坛子来喝,连喝带洒,就连衣服有前襟都濡湿了,但司马昭浑然未觉,依然是一坛接着一坛地往下灌。
虽然酒楼用的坛子不大,每坛酒也就大概一斤左右,但司马昭连喝了好几坛,酒量也委实够惊人了。
司马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久,反正眼前摆了五六个空坛子了,整个人也喝得是晕晕乎乎,但他似乎还意犹未尽,高声嚷嚷道:“店家……拿酒来……拿好酒来……这些破酒一点也不好喝……寡澹如水……爷要喝好酒……”
贾充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离开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不早了,出来之后他便去寻司马昭,但却没有发现司马昭的身影,询问之后才知道,司马昭去了一处酒楼饮酒了,他赶忙地赶到了酒楼,发现司马昭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却依然不依不饶地在向店家讨酒喝。
虽然说店家不认识司马昭,但看他衣饰华贵,身边的随从都是锦衣带刀,显然司马昭非富即贵,这样的大人物他们可不敢得罪,可现在司马昭喝得烂醉,还在继续地索要酒,看这架式,不给的话显然是不行的,给他的话又害怕他喝出问题来,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把他的酒楼拆了也不够赔啊。
店家战战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贾充进来冲他摆摆手,让他端上一碗醒酒汤来,这下店家才算是如释重负,拭了拭额头的汗珠退了下去。
贾充跪坐到了司马昭的桌边,司马昭此刻却是箕坐着,一副大刀金刀的模样,他看到贾充过来,嘿嘿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公闾啊……如今新贵登台,你不去抱大腿,跑来这里干嘛……”
贾充劝道:“二公子,今天你可喝不少了,这饮酒需适量,多则伤身,亦可误事。”
“误事?”司马昭怪异地大笑三声,道:“公闾,你看我现在还有事可做吗?”
店家把醒酒汤给端了过来,贾充将醒酒汤推到了司马昭的面前,道:“二公子,你现在的心情属下完全能理解,你且喝了这碗醒酒汤,属下有话要说。”
司马昭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当初把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便是贾充的主意,现在看来,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馊主意,让司马昭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司马昭恼火至极,对贾充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贾充看看了酒楼里可是有不少的客人,便压低声音对司马昭道:“二公子,此处非说话之所,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司马昭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对店家道:“店家,你们这儿可有客房么?”
店家看司马昭醉意朦胧,显然是喝多了想找地方休息,连忙道:“客官,这楼上便是客房,您楼上请。”
司马昭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贾充连忙去搀扶,那知司马昭一把便把他给推开了,没好气地道:“起开,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的地步,要你来扶?”
贾充讪讪一笑,只好跟着司马昭的身后,看着他摇摇晃晃,在店家的引路之下,爬上楼梯,店家特意地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上房,同时又命伙计煮了一壶的浓茶给送了进来。
一番折腾之后,司马昭的酒倒是醒了大半,不过他的心情却没有好起来,闷坐在床榻边上,喝着刚刚煮好的浓茶,半晌才对贾充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不说了?”
贾充道:“二公子,大将军的这个决定确实是太突然了,我们都是措手不及啊——”
“打住!现在的大将军是司马伦,你应该称呼司马太师才对,别把称谓给弄混了。”司马昭打断了他的话,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贾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们向来对司马师以大将军称呼惯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改不过来口,不过他还是很聪明地改了一个称呼:“二公子,这次大公子突然让位给九公子,让人是始料不及,不过二公子放心,属下还是站在二公子这边的,二公子若有差遣之处,属下必定是效死以命,肝脑涂地。”
司马昭看着向他竭力表忠心的贾充,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一直以来,贾充都是效忠于他的,为他鞍前马后的做了不少的事,包括将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也是贾充出的主意,他们试图通过这样的一种手段,将本来已成定局的局势再想办法给扳回来。
只可惜事与愿违,司马师虽然过继了司马攸,但显然并不准备违背司马懿的临终遗命,将自己的大位传给嗣子司马攸,而是选择了司马伦,并且还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将大将军之位交给了司马伦。
贾充再有办法,也无法改变司马师的心迹,所以他们先前所做的种种努力,最终是付诸东流。司马昭心情不好,迁怒于贾充,其实想想也是有些过激的,贾充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司马昭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当然,对于贾充来说,这无疑也是一场政治赌博,他投靠司马昭,或许就是认定司马昭将来有机会登上大位,做为他的心腹亲信,贾充便会迎来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惜这场政治投机到目前未止,是失败的,贾充以前认为司马伦太过年幼,而司马师瞎了之后,估计很快就会另立继承人,而司马家唯一能抗起大旗的人,应该就是司马昭了,只要跟定了司马昭,从此青步平云步步高升,那还不是话下之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