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地就传到了井陉关前线,司马师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这个结果无疑是在司马师的软肋上,狠狠地扎了一刀,将司马师的战略计划,彻彻底底地破坏了。
在司马师的战略计划之中,邺城起到的是一个战略支撑点的作用,这不仅是承前启后的后勤枢纽,而且是控制冀州的重要一环。
正因为有邺城的存在,司马师的十七万大军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冀北征进,去强攻井陉关,去寻机和并州主力军团进行决战。
而邺城一旦失守,司马师的整个战略计划就面临夭折的风险,毕竟没有一条通畅的后勤补给通道,前线的军队将会很难维持。
“司马伷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何用?”司马师现在远比年轻时要沉稳的多,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次邺城的失守,还是让他无比的震怒,对司马伷是失望之极。
盛怒之下,司马师拨出剑来,一剑就把面前的几桉给削掉了一角。
司马师和司马伷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至亲骨肉,但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司马师主政之后,对司马家族的人提拨重用,渐渐地形成了一股嫡系的势力,这股势力,也将成为把持曹魏大权的重要力量。
这无疑是司马师从曹氏宗族失败的教训之中汲取的经验,曹丕称帝之后,为了防止众兄弟夺他的权,所以对曹植、曹彰等兄弟大加贬斥,甚至还有一段曹植七步诗的轶事。
后来曹丕以及曹叡所重用的曹氏宗族,也不过是曹真、曹休、曹爽这些旁支庶脉的人,这无形之中也导致了曹氏宗族的衰落,到了后期更是无人可用,如果说曹家人才辈出的话,司马家想要篡权夺位,那根本就是试如登天。
司马师显然不会去重蹈曹家的覆辙,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的时候,自己人远比外人更可靠,所以他才会大肆地重用自己的亲兄弟和司马宗族的人,才会把邺城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司马伷来把守。
但司马伷的表现,却令司马师是大失所望,好歹邺城也是一座大城,其防御能力,丝毫不亚于都城洛阳,司马伷居然在一夜之间给弄丢了,不废物是什么?
钟会在一旁也是暗皱眉头,邺城的防御体系可是他一手泡制出来的,尽管在他离开之后,邺城的防守兵力不断地减少了,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司马伷这么轻易地把邺城给搞丢了,也太不应该了。
面对司马师的大发雷霆,吓得司马伷派来的信使战战兢兢,生怕司马师一怒之下,将他给开刀问斩了,邺城是司马伷丢的,他不过是奉命给司马师传个信而已,知道这是一个苦差事,但如果因此而人头落地的话,那他死得就真得很冤枉了。
吓得那信使跪伏于地,颤声道:“大将军饶命。”
司马师发泄完怒火之后,心情稍缓,抬头看了一眼那信使,道:“你且起来,细说一下原委。”
信使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偷偷地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原原本本地将邺城失守以及半路辎重物资被毁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司马师,他既不敢夸大其辞,更不敢虚报隐瞒,生怕有一点虚假的成分被司马师给发现了,那样神仙也救不了他。
听完了信使的叙述,司马师陷入了沉默,不是说司马伷太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了,像司马伷这样初临战场的菜鸟,面对敌人这样环环相扣的诡计,想不上当真是太难了。
这一切的罪魁之祸首就是何炎,正是他引狼入室,才最终导致的邺城失守,不过现在何炎肯定已经逃往了并州军之中,再想擒拿其治罪,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司马伷才建议司马师惩处何家,何曾贵为三公,享受着司马家赐给他们的荣华富贵,但却出了何炎这样的害群之马,何家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才是。
但司马师却没有盲目的相信司马伷的话,何曾可是朝廷的元老了,更是司马家的嫡系,高平陵事变之时,就已经坚定地站在了司马懿这边,所以司马师对何曾是极其信任的。
当然何家那么大,旁支庶脉数不胜数,真要出一半个害群之马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但关键的是,这个何炎没有人认识,他所率领的押运兵也都是由并州军假冒的,那很有可能这个何炎也并不是真得何炎,而是由并州军的人假扮的。
司马师这样推断,也并非是没有理由的,首先这个何炎做为奸细,潜伏于邺城之中,沉着应对,行事周全,把司马伷忽悠的团团转,不但抽调走了邺城的主力军,而且还能在主力军的眼皮子底下,纵火烧毁了全部的辎重物质,单凭这一点,就远不是普通的人能办到的。
何家如果真得出了这等的人才,恐怕早就提拨重用了,又怎么可能凭着何曾的关系,只做到一个小小的押粮校尉。
所以司马师大胆的推测,押送辎重物资的何炎在半路之上遭到了并州军的伏击,何炎以及手下的一千多人都成为了并州军的俘虏,然后并州军来了一个掉包计,一千多人乔装改扮,混进了邺城。
而何炎这个领军的校尉,也由并州军之中经验最丰富的人来担当,正因没有任何人认识何炎,所以他才能蒙混过关,至于何家的一些事情,想必此人也是从何炎的口中问询出来的,所以才不会担心司马伷的盘查。
由于这批辎重物资完好无损,故而没有人去怀疑这些抽运人的身份,这也是并州军最高明之处,他们没有打这批物资的主意,而是原模原样地送入了邺城之中。
当司马伷毫无防备地接收了这批物资的时候,就已经是掉入了并州军的圈套之中,接下来并州军的诡计环环相扣,邺城的失守也就毫无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