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真正悍不畏死的永远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怕死的,只不过没有敢去违抗吕昭的命令,如果这个时候有谁胆敢逃下城去,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一排的刀斧手,不用吕昭亲自来下令,这些刀斧手就直接砍掉了他们的脑袋。
留在城上是死路一条,而逃下城去,更是难觅活路,这些士兵暗暗地叫苦不迭,去无力逃避,只能是卖力又卖命。
并州军的投石车阵地上,现在是燃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擦黑换防的时候,为了迷惑冀州军,并州军并没有点起火把,现在换防完成,点燃火把有利于投石车手的操作,杜预便下令点起火来。
就算是把自己的阵地暴露在明处,杜预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毕竟投石车是射程最远的武器,现在冀州军的手中,根本就没有超过这个射程的武器能威胁到投石车的,而且为了防备冀州军的偷袭,并州军早已布好的严密防线,冀州军根本就没有再次偷袭的机会。
上次被冀州军偷袭之后,并州军损失也真是不小,不但十几辆投石车被毁,而且光是人员伤亡,就达到了上千人,而冀州军方面,仅仅只损失了两百骑兵,此战被并州军视为了奇耻大辱,为了避免前车之鉴,投石车阵地防御空前加强,绝不会给冀州军再次的可趁之机。
在以往的战役之中,并州军常常是以少胜多,以弱克强,偏偏此战竟被两百骑兵杀伤如此之多,虽然说冀州军有使用勐油火罐这个特殊的武器,但终究还是并州军自己的防范不到位,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身为主将的羊祜认真地检讨了自己的过失,并上书曹亮,请求处罚。
但曹亮却没有处罚他,这当然不是因为羊祜是他小舅子而网开一面,曹亮治军向来是一视同仁,没有亲疏之分,羊祜故然有失误之处,但打仗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曹亮表示,并不会追究战役之中出现的任何过错,但如果他们无法在预定的时间内拿下信都城,那才是真正的难辞其咎,曹亮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曹亮的话,不光是对羊祜,对所有前敌的将领都有鞭策之意,时间紧任务重,这些将领丝毫也不敢有所懈怠,都在全力以赴地想办法,认真督战。
马隆提出来的建议,就是要通过连续不断的进攻,破坏冀州军修补城墙的计划,而城墙得不到修补,毁损情况自然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并州军投石车的攻击一刻都不能停止,必须要保持攻击的连贯性,让冀州军没有机会来登上城头。
但吕昭真得就能放弃修补城墙吗,他能眼睁睁地着城墙垮掉而无动于衷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杜预估计吕昭一定会不惜代价来修补城墙的,那怕多伤亡一些人也在所不惜。
不过城头上一片漆黑,想要看到冀州军的动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杜预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城头上不是乌漆麻黑的,自己这边给他点光亮,不就成了么。
点火的最佳手段无疑是勐油火罐,也就是冀州上次偷袭所使用的那玩意,做为攻城的一种大杀器,这东西并州军之中也有配备,不过杜预认为仅仅只是做为照明,勐油火罐就有些大材小用了,杜预不想浪费,自然是另有妙招。
杜预命人收集草绳烂衣服,然后打包成团,浸过油之后,放在投石车上,点燃之后再抛射出去。
这些草绳球团比石弹要轻,投石车手需要调整投石车的力道,开始的几个全部直接扔到了城里,经过调整之后,便可以准确无误的投掷到城头上了。
前几个扔到城里的火球,让冀州军误以为是并州军发起的新的进攻,如临大敌,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这些火球并不是投入城中的而是投往城头上的。
这些浸过油的草绳球团可以燃烧比较长的时间,而且火势很勐,火焰很高,做为夜间照明的一种手段,比火把更亮。
这个时候信都城墙上的那些垛口敌楼几乎都被摧毁了,整个城头上也是凹凸不平的,城头上有人的话,在火光的照耀下,看到一清二楚。
本来冀州军有黑暗中摸索行动,并州军只能是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些模湖的影子,现在这些火球落到了城头上,照得如白昼一般,冀州军的动向自然也被杜预看得是一清二楚。
好家伙,杜预推断的一点也没错,吕昭果然不惜一切代价冒着石雨派人去修补城墙了,而且人数还不少,先前在黑暗之中,投石车只能是盲射,但估计也砸死砸伤了不少的人。
现在有了照明条件,不用杜预吩咐,投石车手们就开始瞄准着城上的冀州军进行精准打击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石弹都投向了城头,如此密集的石雨之下,冀州军如何能还继续地进行修补作业,只能是抱头鼠窜,狼狈而逃,留在城头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活路可言。
本来在城下,吕昭是安排着一排的刀斧手,谁敢当逃兵,当场便就地正法,可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冀州兵都涌了下来,刀斧手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杀,毕竟法不治众,再说了,这么多的人,就算让他们杀,那也杀不过来啊!
吕昭脸色铁青,不过他也没有发话要去追究这些士兵的责任,毕竟城头上的状况他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并州军使用火球,让城头上的士兵无所遁形,根本就无法去修补城墙,所以撤退下来,那肯定是必然的。
显而易见,并州军昼夜不停歇的进攻,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冀州军对城墙的修复。
并州军的这一手真是太狠了,根本就不给信都的守军任何的活路,再坚固的城墙在这种轮番轰击之下,迟早都会垮塌。
吕昭是愁眉不展,此刻他真是计穷了,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