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讨伐司马氏的檄文?”毌丘俭喃喃自语了一声,面上露出些许的犹豫之色。
说实话,在毌丘俭的计划之中,与曹亮联手之后,也并不准备去发表什么讨司马檄文的,因为一旦发表檄文,那就代表着与司马氏彻底地决裂,成为真正的死对头,不死不休的那种,这样不留半点余地的做法,并不是毌丘俭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当他听到曹亮要求他立刻发布讨司马檄文的时候,便有了一丝的迟疑之色。
毌丘秀自然是知道毌丘俭的想法的,便道:“兄长,如今也是我们该做决断的时候了,曹亮那边明确地表示,如果我们不能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对司马氏,并州方面是不会同我们合作的,甚至他们还会出兵幽州,以报先前的一箭之仇。”
毌丘俭眉头紧锁,曹亮的态度确实令他比较纠结,先前毌丘俭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游离于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
毌丘俭也没有特别大的野心,没有谋霸天下的想法,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守住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不让旁人来染指,所以毌丘俭的策略就间想法设法地交好各方,明哲保身,你们斗个你死我活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他能守往幽州就万事大吉了。
但现在的形势却容不得他有脚踏两只船的想法,不管是司马氏还是曹亮,都在逼迫着他表明态度,支持哪一个,反对哪一个,第三条道路,完全是死胡同,根本就不存在。
毌丘秀经历了并州之行,看得似乎要比毌丘俭更为的透彻一些,曹亮那边,要他们脱离司马氏,这是合作的基础,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至于出兵幽州,是不是出言恫吓或还是真有这种威胁,毌丘秀是不得而知的,但如果这次他们仍旧没有表态的话,并州方面是完全不会和他们结盟的。
“兄长,事到如今,也是该我们拿出态度的时候了,总这么迟疑不决也不是个办法,曹亮那边态度相当的明确,不分布檄文,他们是不会跟我们合作的,想要抗衡司马师,就必须与并州结盟,否则我们可是孤掌鸡鸣啊!”
毌丘俭沉思了良久,对毌丘秀道:“好吧,你下去准备吧,找一个文笔好的左吏,润色一篇檄文,写得尽可能温和婉转一些,不要试图去激怒司马师。”
毌丘秀心中不禁是暗暗地苦笑,他的这位兄长呀,也太过于优柔寡断了,既然是讨伐司马氏的檄文,那就代表着和司马氏决裂的态度,这篇檄文一出,那就是覆水难收,写得温和婉转一些和写得强硬激烈一些,从本质上来讲,是没有任何的区别的,毌丘俭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如此的态度,着实让人无奈。
毌丘秀拱手称诺,檄文并不难写,只需要找一个文笔好的左吏来,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只不过这篇檄文关系的幽州的命运和未来,这才是他们最需要慎重考虑的地方。
“这件事要特别的隐密,绝不能让任何人提前知晓。”毌丘俭特别地交待道。
改旗易帜,这绝对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尽管毌丘俭事先已经为起兵反叛做了一些基础的准备,但范围也仅仅只是局限在自己的亲信心腹之内,要知道,毌丘俭虽然是身为幽州都督,但并不是说每一个幽州的官吏都是由他来任免的,事实上,为了防止都督和刺史独断专权,各郡国的太守国相,都是由朝廷的吏部直接任免的,所以这些治下太守国相,是不是能跟着毌丘俭一齐起兵反对司马氏,还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问题,毌丘俭经营幽州已经有许多年了,他一直执掌着幽州的军政大权,手中握着幽州的兵马,那怕真有几个太守不服的话,他也可以轻易地出兵弹压,总之,幽州的大局还是一直牢牢地握在毌丘俭手中的,别人想要撼动他的位置,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不过起兵反叛终究是一种叛乱的行为,毌丘俭多少还是有些底虚的,所以在起事之前,这些准备工作自然要秘而不宣,等到真正宣布檄文的那一刻,才会真相大白。
毌丘秀道:“幽州各郡的太守国相,有半数的人并非是我们的亲信,一旦起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毌丘俭眼中掠过了一抹的狠色,沉声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传令给各郡国的太守国相,以共贺新年为名,将他们召集到蓟县来。你立刻着手准备檄文,在正月十五上元节之时公布天下,这些太守国相如果肯随我一齐起事的话,便为肱股之臣,如若不然,就地坑杀之!”
毌丘秀终于看到毌丘俭的刚毅和狠戾,大笑道:“兄长,这才是你该有的英雄本色啊,当年两次征讨高句丽,兄长大杀四方,是何等的豪迈,今日总算才见兄长当然的风采。”
毌丘俭面露出苦笑之色,其实毌丘俭也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勐将,当年征讨高句丽,毌丘俭克服地山高林茂的地形劣势,勇敢出击,两次大破高句丽东川王,杀得东川王狼狈而窜,十余年再没有胆量敢窥探辽东。
也许是上位太久的缘故吧,权力越重,锐气反而越减,自从坐到了幽州都督的位置上,毌丘俭便是患得患失,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但宛如握着一把沙子,攥得越紧,却发现手中的沙子流失的越厉害。
毌丘俭想要左右逢源,但到头来却发现左右都是死胡同,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出路,越走路越窄,越走越危机四伏。
现在确实是是需要他拿出当年大破高句丽的勇气来了,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现在看来,他已经是没有任何的退路而言了,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破而后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一条不归路,非生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