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掀开缦布,里面堆放的是码得齐齐整整的麻袋,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兵士拿刀轻轻地一划,拉出一道口子里,里面装的东西立刻如沙子一般地倾泻出来。
曹亮看了过去,原来麻袋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竟然是整包整包的盐。
这个时代的盐和后世的盐显然是并不相同的,粗大且不规则的颗粒,颜色也并非是纯白色的,而是呈现出黄褐色。
不过在这个时代盐可是一种比较贵重的东西,由于官府对盐课以重税,所以在市面上流通的盐价格奇高,甚至有一年收入半年盐的说法,当然,这是对穷苦百姓而言的,那些达官贵人当年不会把年收入的一半用在吃盐的上面。
河东郡有一个盐池,所以河东郡从上古时代开始,就盛产食盐,不过官府对盐铁是实行专卖的,官府对盐的生产和销售都有着严格的控制,禁止任何人出售贩卖食盐。
正因为盐价奇高,为了追逐暴利,所以才会出现而走险的私盐贩子,历朝历代屡禁不绝。
当年朝廷对贩卖私盐的行为也是施以重罚,魏国朝廷就规定,贩卖私盐超过一升的,处于笞刑两百,超过一斗的,处以流刑,刺配千里,而超过一石的,则直接处以死刑。
曹亮看了看这一船的盐,又何止一石,更何况后面还跟着几十条的船,如果都装着盐的话,那就是砍一百次头都不止了。
曹亮回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韩璋。
韩璋则是面如死灰一般,他叔父就是河东太守,他如何能不明白贩卖私盐是什么罪行,只不过平时仗着他叔父的关系,在河东郡是一手遮天,旁人自然是管不了他的,至于到了洛阳地带,有一品居的人接手,照样是畅通无阻。
所以平日里韩璋根本就没什么压力,但没想到今天到了蒲坂津,居然被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一个什么平北将军给扣住了。
韩璋汗如浆出,不过他仍就是死硬顽抗道:“这些货物可都是一品居的,你如果妄动,到头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曹亮似笑非笑地道:“不错,这么一大宗私盐贩卖,远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太守侄子就能办到的,一品居是吧,本将军还正愁没法治他呢,今天正好撞到了枪头上,岂非天意。来人,将韩璋给我押下去,所有货船,一律扣回临晋关。”
过了黄河,就是河东郡的地盘了,曹亮当然不能把人和货带往河东郡,所以先扣押到临晋关再说。
贩卖如此之多的私盐,那可是重罪,不过这却是在曹亮的职权范围之外,曹亮只能是将人和货先扣留下来,然后上奏给朝廷,由朝廷派人来处治。
韩璋口口声声地说这货是一品居的,这一点曹亮倒是不怀疑的,毕竟韩璋只是在河东郡有人脉关系,离开了河东郡,他屁也不是,而想把盐贩卖到洛阳甚至更远的州郡,那就需要更硬的关系网才行。
而有司马家做后台的一品居无疑有着这方面的优势,所以韩璋的船队才能从河东到洛阳都畅通无阻。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品居在洛阳五石散市场上一败涂地之后,果然是另辟生财之路,做正当的生意来钱慢,一品居便把赚钱的目光盯在了私盐上面,而贩卖私盐利润奇高,正好可以弥补五石散生意上的损失。
果然,古今中外的暴利行业干得都是违法犯罪的勾当,想要快速地发家致富,不而走险干卖脑袋的营生,是很难走发财的捷径的。
司马家居然卖起了私盐,看来为了维持庞大的地下体系的运转,他们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这次截获这批私盐,纯属于是一个意外,曹亮的初衷也不过是想征调韩璋的船队渡河而已,只是因为韩璋拒不应命,这才出现了越骑营强行扣船一事。
不过韩璋也确实不敢应命,把船交给曹亮,那不一下子就露馅了吗?
把船队带到了临晋关的码头上,曹亮吩咐越骑营的人一齐动手,将装在船上的麻袋全部搬下来,由陈都尉带路,将这些麻袋全部暂时在存放在临晋关的府库之内。
这些装满盐的麻袋数量还真是不少,满满的装了一个仓库,如果按市值算,确实是价值不菲。
由于查扣的这批私盐关系的河东太守和司马家,所以曹亮没有敢委托陈都尉来保管,而是特意地拨出了一屯人马,也就是一百人,严密的将这个仓库给看管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
至于韩璋,也被关到了这个仓库之中,特意地把他锁在了一个小房间之内,他是此次私盐案的关键证人,曹亮吩咐把守仓库的都伯一定要看好韩璋,既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死了。
处理完私盐,这些货船也就全部空了出来,曹亮下令用这些货船进行摆渡,将越骑营全部运送过黄河去。
有了这几十艘船的运力,越骑营不到一天,便全部渡过了黄河。
曹亮是最后一批过河的,临行前,他将陈都尉叫来,叮嘱他协助越骑营小队看守住韩璋和这批私盐,他自会向朝廷禀明此事,相信不日朝廷就会派人来办理此案,到时自然会有人接手的。
陈都尉唯唯诺诺地应了,目送曹亮离开了渡口。
截获这批私盐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曹亮简单地处理完之后,最为首要的任务还是渡河,他可是有着平叛的任务压在肩上的,一刻也不能耽误。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之时,天气也渐渐变得炎热起来,还好近日没有大的降雨,黄河的水位只是平常的水平,一点也不影响渡河,所以越骑营的渡河行动还是极为顺利的。
曹亮抵达到了黄河东岸,先期过河的越骑营早已是整装列队,准备出发了,曹亮没有理会前来相迎战战兢兢的蒲坂县令,下令越骑营即刻出发,径直地前往河东郡的郡治安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