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容栩和秦呈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楼,刚打开门,便见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人。
明亮宽敞的客厅里,秦阿姨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突然听到看门声,她立即抬头看去。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秦阿姨十分自然地起了身走到玄关里,一把抱住了容栩:“阿姨的容容小心肝,这都多久没见了?你瘦了,都瘦成这样了。”
这两年的相处让容栩早已习惯了秦阿姨的热情,他抬起手轻轻抱住了对方,笑道:“阿姨,好久不见。”顿了顿,他问道:“我听秦呈说,您好像是晚上七点的飞机,怎么在这?”
秦阿姨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正好今天会议结束得早,我自己来给你们送东西了。然后没想到飞机还推迟了,你说,阿姨当然要在这里等着,看看我家容容了。”
容栩哭笑不得地说道:“那飞机延迟,会有问题吗?”
秦阿姨摇摇头:“没事,今天晚上十二点多的飞机,等会儿再走好了。”
没有想太多,容栩便点头应下。一旁,秦呈却微眯了眸子,镇定地问道:“助理呢?”
今天下午秦阿姨给秦呈发消息的时候说,由于她在开会,抽不出空,所以让助理把东西送到秦呈的公寓。但现在既然她本人都来了,那助理是到哪里去了?
嘴角的笑意没有一分变化,秦阿姨责怪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她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先去机场帮我处理飞机延迟的事情了。好了好了,容容小心肝吃过桃花糕吗?是秦呈的外婆亲手做的,秦呈小时候可喜欢了,来,快尝一尝……”
秦呈外婆的手艺确实不错,这桃花糕口感酥软,清香细腻。因为早已和秦呈在外面吃过饭,所以容栩本来只想吃一个,但尝过一个小巧精致的桃花糕后,他却惊讶地睁大了眼,又忍不住吃了好几个。
秦阿姨笑道:“怎么样,容容,好吃吧?”
容栩淡笑颔首:“真的很好吃。”
和今天晚上在那家法国餐厅吃的牛排相比,容栩还是觉得,这小小的桃花糕竟然更好吃一点。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入口觉得甜,但回味时又有种清爽怡人的味感。在吃过偏油的东西后,再吃一个桃花糕解解腻,着实合适。
等吃了三四个桃花糕后,容栩便怎么也吃不下了。秦阿姨也不勉强,拉着他的手往客厅走去,不停地嘘寒问暖,询问他的近况。一会儿问最近是不是忙着录歌,有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又问上次在美国拍的那部电影,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容栩一个个地回答过去,对于长辈的好意,他从来不会拒绝。
时间便这样慢慢过去,等到晚上九点时,秦阿姨的助理给她发了消息,半个小时后会接她去机场。
助理来得很准时,容栩本想起身送秦阿姨下楼,但却被对方严厉地拒绝:“容容,阿姨可都听说了,你最近忙得很,一直没休息好。别送阿姨了,你赶紧去休息,让秦呈送好了。”
容栩眉头微蹙:“阿姨,其实我……”
秦阿姨拉着秦呈的手臂往外走:“阿姨走啦,容容可别送了。”没等容栩反应过来,秦阿姨带着秦呈出了门,“啪嗒”一声将大门关上。
容栩:“……”
只是送着下个楼而已,也没多长时间吧……
没有想太多,容栩开始收拾着茶几上的杯盏,一个个地放入水池,然后再将剩下来的桃花糕放进冰箱。他一边收拾,一边暗自想到:过两天录完歌后,大概有一两天空闲时间,该怎么利用?
而容栩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某个男人送自家母亲到了楼底下后,望着空荡荡的道路,俊眉轻蹙,停住了脚步。
是的,小区的路上,根本没有一个人。
仿佛听到了男人心中的疑惑,一个平静的女声在秦呈的身后响起:“是我让小云在小区外面等着的,没让她开车进来。”
昏暗朦胧的月色透过稀疏的树叶,照耀在这狭长的小道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秦呈薄唇微抿,转身看向自家母亲,却见在这一刻,属于“秦阿姨”的温柔和关切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位女性正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
明明往日里她有点怵这个儿子,但现在,她仍旧郑重严肃地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秦呈,你是不是……欺负容容了?”
初春的夜晚还带着几分寒意,一阵晚风吹过,将树叶带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男人微敛着眸子,镇定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并无一丝波动,秦呈这么神色淡定地看着,迟迟没有开口。
他不开口,秦阿姨却开始急了:“秦呈,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说不说?”
“什么是欺负?”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响起,让秦阿姨猛地怔住。只见秦呈抬起眸子,认真地问道:“妈,你对‘欺负’的定义……是什么?”
强大冷静的气场缓缓落下,被抓包的男人面不改色,抓住把柄的秦阿姨到好像有点失了底气。她想了想,直言了当地说道:“这种事你还问我?你自己说说,容容那个房间里,连牙刷和毛巾都没有,全放在你的屋子里。你们……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秦呈轻轻地“哦”了一声,淡淡道:“原来你说这个,那我们早在一起了。”
“你别说什么容容的房间哪里有问题,临时住你那,我都看了,那屋子里都快积灰了……”声音戛然而止,秦阿姨睁大眼睛,“你……你这么承认了?!”
薄唇微微勾起,秦呈反问道:“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秦阿姨:“……”
准备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说辞,在这一刻,全部无疾而终。
居然这么简单爽快地承认了?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难道不应该矢口否认,随便找几个借口搪塞,最后被她拆穿,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
秦阿姨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为女性,秦阿姨天生在这种方面比较敏感。她没有发现也罢了,只要发现一点点的苗头,会顺藤摸瓜地找下去,甚至直接找到真相。女性在这种方面往往都是名侦探,一查一个准,而且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推理分析,光是直觉,能让她们发现异常。
原本秦阿姨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她早想好,等她反驳自家儿子,让这个臭小子无话可说后,要怎么去修理他。但现在一切都变了,秦阿姨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脑子里左思右想,想到最后,才憋出了一句话:“……你干嘛欺负容容?”
秦呈:“我没欺负他。”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美国发生的事情,男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明明是他一直欺负我。”
秦阿姨一下子抓住重点:“胡说!秦呈,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把容容拐到手了?人家容容才多大啊,今年才二十!实打实的来算,还有半年多才过二十岁生日,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当初让你照顾容容,有让你这么照顾吗?!”
秦呈轻挑一眉:“您也没说不能这么照顾。”
“你!!!”
秦阿姨是又气又急,华夏同性婚姻法通过了这么多年,她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绝对不会去插手晚辈的事情,算秦呈是同性恋,她也不会反对。可是……可是……
“你是同性恋也算了,为什么要拐我的容容小心肝啊?他还那么小,他才多大?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拐走他的?你还和他睡一张床,你……你不可能早……”
这次秦呈倒是没有开口。
然而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秦阿姨却嘴角一抽:“……你真的对容容完全下手了?”
秦呈撇开眼。
秦阿姨怒道:“他还不到二十岁啊!他才那么大,你……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下得去手的?之前你怎么和我保证的,不让容容被娱乐圈里的那些人拐走,不让他过早地接触圈子里的那些事情,结果你居然敢自己来?!”
秦呈:“我们是正常地谈恋。”
秦阿姨哪里管他:“十九岁的孩子,你下手了!”
秦呈:“……只是正常地谈恋。”
秦阿姨再次强调:“容容现在才十九岁!”
秦呈忍不住反驳:“他二十了。”
秦阿姨瞪眼:“还有半年多才过生日,算什么二十?诶不对,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什么时候碰容容的?等等,容容不会是被你强迫的吧?秦呈!!!”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秦阿姨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包包,眼看要砸上去。
秦呈:“……”
十分钟后,秦呈回到了公寓里。他刚打开门,便见自家少年从厨房里走出来。见他回来,容栩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两个苹果:“秦阿姨走了?那个桃花糕是真的很好吃,我从没听你说过你外婆的事情,没想到她老人家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点心。”
说着,容栩将一个苹果塞到了秦呈的手中,他刚刚抬头,还没开口,便忽然怔住。良久,他问道:“你这下巴……是怎么回事?怎么破皮了?刚才下楼前还没见到,怎么突然……”
轻柔简单的一吻,堵住了少年接下来要说的话。
容栩微讶,这个吻很轻,一吻即逝,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却见秦呈慢慢地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腰身,只是轻轻地拥着,然后低着头,垂眸与他对视,接着语气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有点委屈。”
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个“宝宝委屈”的画面,容栩瞬间出戏。他尽量忍住笑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那天晚上是你抱住我不让我走,还诱惑我,让我不要忍的。可是她打我,说我欺负你,欺负到床上去了。”
一脸懵逼的容栩:“……”exm?!!!
“等等,这个她是谁?到底出了什么……咦?你是说秦阿姨?!”
秦呈轻轻颔首:“所以我被打了。”
容栩:“……”
秦呈低声强调:“我出生以来,除了拍戏,只被打过一次,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这是第二次。小栩,我很委屈。”停顿了片刻,男人认真凝重地看着自家少年,又强调一遍:“我很委屈。”
容栩:“……”
秦阿姨说是秦呈把容栩拐**的,这点秦呈根本无法反驳。他能怎么说?难道说,是他家少年一直诱惑他,他忍得可辛苦了,忍了半年多,结果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他被容栩拐上了床,被“吃干抹净”了?
暂且不提秦呈能不能这么回答,他是这么老老实实地说了,秦阿姨也会毫不犹豫地骂道:“容容会做那种事?我家容容小心肝多可,而且他才多大,他能想那种事?哪像你,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
秦呈委屈,但秦呈要说。
微微俯下身,温热的呼气喷吐在少年敏感的耳垂上,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小栩,我好委屈,你要……怎么补偿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