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该隐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他本可以对着阿尔忒弥斯撒谎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该隐不要那样做。
他游移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遵循自己的本能与直觉。
“巴尔不是去为神王而战了么？”该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虽然说我对于人类的信息保存的持久度有些怀疑……但是我假设，你们应该知道神战的那个秘而不宣的规定？”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尔忒弥斯温声回答，“所以还麻烦你, 讲清楚点？”
只是他虽然表现的彬彬有礼的模样，然而但凡是个稍微会读一点点空气的人应该都明白, 这个看起来冷峻的青年如今的心情大抵是算不上好的。
该隐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喉头伴随着这个动作上下滚动。
他的脸上陪着笑脸。
“道理我都懂, 但是能不能请您先把我放开，然后我再为您这其中的种种？”
“啊, 抱歉。”
阿尔忒弥斯没有什么诚意的道了一声歉, 松开该隐的衣领, 后撤几步站起身来。
“那么, 现在可以请你好好说说了吗？”
阿尔忒弥斯虽然是在笑，但是那笑却并没有到达眼底。该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又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看上去便又是一个优雅的血族了。
“您对神战……知道多少呢？”
这个问题把阿尔忒弥斯问住了。
说实话, 他实际上也才刚刚清醒过来没有多久。莫说是对于自己沉睡的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楚——便是已经过去了这好几天, 阿尔忒弥斯便是以神明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也还没有能够将自己完整的融入到这个时代里面。
他非常诚实的摇了摇头，告诉该隐：“并没有多少理解。”
顿了一下, 阿尔忒弥斯补充道：“你便是当我一无所知，也并无关系。”
该隐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
得。
他明白了。
所以他现在这是要为这一位不知道是谁的大佬好好的说道说道神战相关是吗？
然而技不如人……该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且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给阿尔忒弥斯讲述其中的各种弯弯绕绕。
节目组也是很鬼，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立刻操纵着摄像头靠近360°无死角拍摄，并且在星网上面专门开设了推送栏。
这或许是数千年以来，人类距离神战的内幕与真相最为接近的一次。
“神战是独属于希腊神明的体系，是为了在人类已经取代神明成为了世界的主宰、神权与信仰旁落的年代里面，神明依旧可以存活于世而出现的一种另类的战争。”
“神战由神明的眷属与信徒参与进去，在结束之后，将会按照各位神明的信徒为他们夺取到的排名而分得不同的世界的气运，借此来维持自身的存在与清醒。”
“没有分到气运又或者是气运不够的呢？”
楚年问。
该隐望了他一眼，看在楚年跟阿尔忒弥斯的关系还算是亲密的份上，回答了他的问题。
“要么陷入沉睡度过这些日期，直到某一次神战之中获得气运又或者有别的神明馈赠气运为止；要么，就作为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力量的人类那样活下去，只是骨子里依旧是神明。”
“那也不错啊……不老不死，还能玩转时间……”
有其他的参赛者小声的嘀咕着。
他的声音是小没有错，但是终究还是低估了血族的听力——尤其是该隐还是血族的始祖，他的身体五感的敏锐程度远超绝大多数的的血族。
因此，在这个男人这样说着的时候，该隐的耳朵动了动，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真的觉得那是什么好事情吗？”
该隐的脸上带有着一种奇异的笑容。
“不、不是吗？”
男人没有想过他会来回应自己，一时之间居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然不是。”该隐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面，“啊，说到这一点。很多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人类才该是这世间最下作、邪恶而又不堪的生物才对。”
“没有了力量的神明会遭遇到什么，你真的想象不到吗？他的血是疗伤治病的良药，他的肉是延年益寿的珍品，他的骨是比任何的黄金珠宝还要来的更加璀璨和昂贵的上等收藏……”
该隐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更不要说，绝大多数的神明都有着过分美丽了的、远远的超越了人类这个种族所能够达到的美貌程度。”
“能够将一位神明压//‘在//身//下//亵//玩，这样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抗拒吧？”
“他们毕竟是世界最完美的造物，天生便秉持着法则而生。”
该隐不愧是来自于地狱的恶魔，随随便便几句话都像是能够挑动人的内心最深处的那隐秘的、见不得光的黑色//欲//念。
“够了。”
阿尔忒弥斯制止了该隐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坐在他身边的楚年看过去，发现在这位自己看不透的同伴露在外面的那一只银色的眸子深处，倒映着餐桌上面蜡烛跳跃着的火光。
“说神战。”
阿尔忒弥斯垂下眸去，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他开始有些担心阿波罗了。
一开始听说愚蠢的弟弟跑去为了自己而战，阿尔忒弥斯虽然觉得阿波罗有些胡闹，但是也没有太在意。
但是现在，阿尔忒弥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长此以往下去，阿波罗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褪去神性、成为凡身？
再想到刚刚该隐说的那些，阿尔忒弥斯只觉得不寒而栗。而且他明白，事实可以比该隐描述的这些还要来的更加可怕与险恶。
“还有什么？”
阿尔忒弥斯压着嗓子问。
“神战还有什么规定？”
“我没有参与过神战，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每一届神战，参赛者都必须由自己的神明带领着，才能够从那一个特殊的空间里面走出来。”
该隐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小心的斟酌着阿尔忒弥斯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面前这一尊不知姓名的神明就像是处在随时都有可能会喷发边缘的火山一样，可能哪一句话没有说好，火山里面的岩浆就会喷涌而出。
该隐隐隐约约的意识到，那大抵不是自己能够招架得住的。是以，他每说一句，都要去看看阿尔忒弥斯的表情如何，时刻准备着跑路。
“而巴尔的承诺，也来源于此——他为神王而战，但是那一位神王却是已经失踪多年，从不曾现面。自从神战建立以来，每一届的胜利者都是那一位神王去。但是……”
“但是神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对么？”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低了下去。
“……嗯。”
银发的青年沉默了很久。
说来也怪，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连大气都不敢出。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来，直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神战开始直至如今，过去多久了？”
“四届，已是千年有余。”
该隐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
“已经那么久了啊……”
阿尔忒弥斯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神战是在一个怎样的空间里面呢？”
他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该隐可不敢不回答他的问题，甭管大佬打算怎么做，他这边可是一点差错也不敢出的。
该隐愣是挤出一个笑脸来。
“战斗的地方么，能好到哪里去。千年的战场，血色的天空，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阿尔忒弥斯动了动手指。
“这样啊……”
他转头，看了楚年一眼。
“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大概没有办法履行之前的承诺，带着你一路走下去了。”
阿尔忒弥斯点了点楚年的眉心。
“作为补偿……你来参加神战，是想要得到什么？”
这本不该是告知他人的。
但是看着阿尔忒弥斯的那一只眸子，他居然真的将自己的苦恼同对方和盘托出。
“我想要求见神明。”楚年说，“我想要活下去。”
“好啊。”
阿尔忒弥斯道。
“我允你这个承诺。”
银色的光芒从青年的指尖脱出，印在了楚年的眉心上，又很快没入皮肤之中消失不见，快的就像是一场错觉。
“您要去……？”
该隐看着阿尔忒弥斯毫不迟疑的朝着外面走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要去神战战场。”
遮住一只眸子的白绫随风飞走，全世界的海在这一刻都似乎开始翻腾不休银发的神明回过头来，单边的金色瞳孔是比太阳还要璀璨的颜色。
另一只银眸则如同沉寂了数万年的潮水与月光。
“我去接受他们献给我的荣耀……我去带他们回家。”
九州升平，大地震动。尚还留存于世的诸多神明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自己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面色复杂的朝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大人，您在看什么？”
阿芙洛狄忒暂住的别墅里面，神仆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询问。
“我吗？”
阿芙洛狄忒笑了一声。她动了动手指，用银色的汤匙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我在看月亮的光芒。”
“月亮的光……？”神仆有些疑惑，“在白天怎么看得到呢？”
这位奥林匹斯山上的最顶端的十二位存在之一的主神笑了起来，晶粉色的眸里是无比复杂的神色。
“看得到的。”她轻声的回答，“月亮太明亮了，莫说是白日，即便是太阳也要避其锋芒。”
“希腊神系，自今日起，才算的上是完整。”
“你看，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知道……”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有如莺鸟，吟唱着最动人的颂歌。
“他终有一日，定会王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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