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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战鼓?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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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和十四郎是在定安楼上火焰爆炸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两人都是走南闯北之人,十四郎更是身世复杂,眼界比寻常商人要厉害的多,只是生性坚毅,不喜多言,显得有些木讷罢了。

那一团火爆发出来时还带着巨大的声响和隐隐发绿的光芒,所以十四郎定睛一看后,立刻怒斥道:“这是雷火门的火弹!这些蠢货,居然把自己看家的本事卖给别人了!”

王七听到“雷火门”时就有些不安,刚刚抬起头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四处传来的“救命”、“起火了”之类的呼声。

几乎是一瞬间,王七及十四郎就和自己的护卫们被冲散开了,若不是十四郎一直紧紧地抓着王七的肩膀往自己怀中带,恐怕王七那瘦弱的身躯也只有被别人挤走的份儿。

变故来的太快,即使最聪明的人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一切依循本能,那便是抓住一切能自己抓住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

王七和十四郎原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个不知是给哪位达官贵人预留的地方,先还以为会得到无数的便利,到了这时候,简直就跟催命符一般。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老大人被身边的壮汉推倒在地,这老人她认识,是户部左侍郎家的老父亲,一个非常和蔼的人,没有歧视她商人的身份,在她拜访户部左侍郎府上的时候温和的接待了她。

王七动了动恻隐之心,想去前面将他扶起来。

“你疯了!”

十四郎一把将她拉回怀中,难得失态地大吼:“你只要一离开我,就会被挤的找不到了!”

“可是他……”

王七扭头想要指指那个跌倒的老人给十四郎看,却一下子僵住。

她看见有无数只脚,从他的头上、身上踩了过去,户部左侍郎家的家人疯狂地叫着“老太爷”,那些家丁们拼命地想要挤过去,却被不停向前的人潮推倒了一边,再也见不到那个老人的身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别人了!”十四郎环顾四周,面如沉水:“人群里混有高手,刚刚那老头是被人故意推倒的!”

“什么?”

王七一惊。

“这里是京城,发生什么都不以为奇。”十四郎难掩厌恶地说着:“有人混在人群里,专门对官员的家属下手,尤其是年老的那些。”

王七不是笨蛋,只是一想便明白了是为什么。

“你是说,有人想要这些官员丁忧?这……这太恶毒了!”

“不仅如此,我发现那些高手特意避开了这个地方。”十四郎抓着王七肩膀的手按得更紧了,“这个位置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个容易!”

王七左右一看,抓住刚刚在他们身边站着的一位家丁,在他耳边大声地咆哮着:“这位置原本是谁的?谁的?”

四周实在太嘈杂,那家丁差点被人群挤倒活活踩踏死,突然被王七救了回来,自然是侥幸不已,王七一直喊了三四声,他才回过神来,也跟着扯着嗓子喊:

“小的谢过大人相救之恩!这里原本是吏部尚书方家每年观灯的地方,只是方老大人今年告病,方家人就没来,但也没人敢站这里!”

难怪!

难怪!

王七和十四放开那家丁,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了然。

“这老狐狸,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王七忿忿地出声:“否则每年都来,为什么今年连个小辈都没来!”

十四却是仰着头,极力地往定安楼上看去,只是这环境实在太吵,他运足耳力和目力也听不到什么看不到什么,不免有些灰心:“楼上似乎有人在动武,但我实在什么都听不到。”

“咳咳,咳咳咳,好多烟……”

王七掩住自己的口鼻。

“后面也起火了!”

十四郎也很着急。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哪怕现在是千军万马,他人高马大,又会轻功,也有七成把握能挤出去,可现在他带着王七,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让王七被挤跑,只能亦步亦趋地被人群推搡着向前。

“他们要干什么!”

王七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身边越围越多的百姓。

“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低头!我们站在官员之间,恐怕被当做哪个衙门的大臣了。”十四也脸色难看,“静观其变!”

此时广场的百姓何止成千上万,京城里只要无事的百姓几乎都来了,由于新年才过没多久,每个来的百姓都穿着新衣,只有一些看起来穷困潦倒的衣冠不整。

渐渐包围了官员家属方向的“百姓”都是一身葛衣布袍的普通打扮,但腰间、胸间都是鼓胀的,行家一看就知道揣了武器。这些人不但身材壮硕,眼神中也有着凶狠的神色,显然是穷凶恶极之辈。

王七此时才十分庆幸自己是和十四在一起,否则遇到这些人,被当成官员糊里糊涂砍了,岂不是更糟?

“定安楼烧起来了!”

“天啊!后面烧起来了,定安楼也烧起来了,大家往内城跑啊!内城里有皇帝老爷和官老爷,不会烧起来的!”

那些膀大腰圆的凶恶汉子们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要糟!

十四郎按住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软剑。

他已经准备情况不对,就要立刻出手了。

“内城乃是拱卫皇宫大内之所,庶民岂可乱闯!”一位官员打扮的中年文士闻言立刻痛斥:“京兆府已经在着手灭火了,吾等应该留在原地,等着京兆府安定局面,然后返回,怎可擅闯内城!”

此人的话一出,大部分官员都纷纷应和。

原因也很简单,内城乃是三省六部和九寺五监所在之地,和宫城直接相连,是朝臣们办差的地方,属于城中和宫城的缓冲带,占地并不是很广。这么多百姓一旦涌入,宫城内外一定会乱成一片,如果这时候有心之人做些什么,比如放火烧门,整个内城都会毁于一旦。

他们大多是在内城工作的,自然不希望自己坐班的衙门出什么事,反之外面火虽然大,可这里是京中一处四处空旷的地方,并非什么围城,只要人群恢复秩序,就能顺利地离开。

这些官员们还抱着自己“一言既出四方应和”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曾是朝中说一不二的角色,却没想到这时候人类本能的求生欲/望早已经超过了一切,哪里听得进他们的话?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一个尖利的声音阴测测地传来:“是,我们是庶民,你们是官老爷,你们站在这里,等会就有人来救你们,就放我们在这里被活生生烧死!”

“是谁藏头露尾不敢现出真身!”

那官员气极反笑:“你我如今难道不是在一个地方吗?难道我们能飞出去不成!”

“他紧张了!他在说谎!大伙儿把这些官老爷带上,一起去敲内城城门!只有进去了才不会被烧死!”

“大伙儿并肩子上啊!我们人多!”

“这些当官的平日里就知道欺压我们,现在还不顾我们的性命,该是让他们偿还孽债的时候了!”

那官员义正言辞的声音立刻被潮水般险恶的话语所淹没,观灯的人里老弱妇孺大多被挤的不见踪影,剩下能冲到官员这边的都是年富力强之人,一听到好事之人的怂恿,立刻将这些官员围了起来,为首的赫然就是那些穷凶恶极的凶悍汉子们。

“谁敢动我的主子!”

匡匡仓仓声之后,有些武将家中的护院立刻拔出了武器。

“此乃宁国侯府的家人!”

持着棍棒的家丁们也在放声怒吼,希望能用家世喝退了他们。

听闻这些人是达官显贵人家,又有刀枪棍棒,许多百姓都犹豫了一下,可见得那群凶悍的汉子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像是一辆牛车突然冲锋了一般将手持棍棒的那几个家丁冲倒在地,举拳就锤!

嘭嘭嘭嘭声之后,这些家丁被揍得脸上红红白白,眼见着血肉模糊,已经不能活了,那几个汉子才扯起他们身边已经吓傻了的官员家眷们,狞笑着往前推进。

“这时候还管是谁的家人!进去了咱们谁也别认识谁,能活下来再说!”

一个汉子贪婪的在某个女眷的身上乱摸,一边摸一边摘下她身上的珠翠首饰,惊得那些家眷又哭又叫又唾骂,无奈这些汉子人多势众,仅凭一府之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其他人家的家将和护卫又要保护自家的主子,不能冲过来制止,只能瞋目切齿地看着。

“有人过来!”

王七见着有一群汉子向着他们前来,顿时紧张地握住手臂上绑着的袖剑。

那几个汉字扫了王七一眼,又仔细打量了魁梧无比的十四一会儿,大概发现他们既不是当官的,也不像是什么下人,约莫是被挤到前面的富商之流,加之十四也不像是好惹的样子,便没有节外生枝,只是对着王七和十四身边一群官宦人家下了手。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王七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他们在干什么?难道是要造反吗?”

“不……”

十四郎看了眼高大的内城,再看了眼内城不远处更加高大宏伟的宫城,摇了摇头。

“他们是想逼百姓和官员对立,让百姓再也不相信朝廷的话……”

他看着这些“暴民”压着官员及其家眷们奔到了城下,“语气真挚”地请求他们开放内城暂且给百姓避难,再看着城楼上一身金甲的将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言语中大有“庶民和达官贵人不可同日而语”的意思,心中咯噔一沉。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百姓脑子里都像拉紧了一根弦,除了一开始觉得不对掉头就跑的人已经离开了广场,大部分都是乱事刚起的时候跟着人群盲目跑的,跑到了现在已经是又疲又累,有的甚至抛下或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家人,就为了能活下性命,所有人都只朝着一个目标,就是内城的城门下跑,希望能够进去。

轰!

突然间一声巨响,有一个女人的尖叫疯狂地响了起来:

“定安楼被烧塌了!!!”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无数人胆战心惊地看着巨大的金龙从定安楼顶坠落,带下无数挂着的宫灯,摔到了定安门的城墙之下。

那些原本被盛赞无比的宫灯,如今却成了杀人的凶器,将城墙下许多百姓砸的头破血流,还有灯中烛火或滚油泼洒而出的,立刻就烧起一片,人群中到处是火,尖叫声和哀嚎声像是不停地拉动着人们脑海里那根弦,使得原本还有些理智的人也跟着疯了。

就像是一场集体催眠,一个人的危机感感染到另一个人,然后无限量的放大,不过是一盏顶灯的坠落,却被渲染成整座楼烧塌的样子,再加上头顶上人人可以清晰听到的“哔波哔波”声,都像在使劲地拉拽着弦线,要让人们疯狂。

一时间,人群之中到处都有叫喊声和怒骂声,也有很多人(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失魂落魄般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内城城门,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被一种绝望所包围住。

王七曾见识过马贼屠杀之下血流成河的场景,也见过瘟疫横行之后生机断绝的城镇,却从没有一次像是这样既失望又愤怒。

这不是天生的灾祸,也不是为了争夺生存资源而出现的残酷,这就是彻彻底底为了野心而酿造出来的灾难!

“不是说父母官,父母官吗!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这么糟践我们的!刚刚那位皇子呢?救救我们啊!”

一个女人疯狂地咆哮着,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皇帝老爷呢?他听不到外面人的叫声吗?他是聋子吗?你们都是聋子瞎子傻子吗?!”

撞击城门的声音此起彼落,愤怒的人群寻找着一切可以用作撞门的东西,敲打着高大的城门,绝望的百姓再也不顾这些官员的家丁是不是会杀了他们,激烈的冲突不停爆发着,除了一些武官的家将,其他大部分的官员家眷都被数十、数百倍的暴民或拽、或拉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王七和十四甚至看到一位长相清丽的贵族少女被七八个大汉硬扯着拉出了母亲的怀抱,双臂的袖管全部被扯掉,露出了光洁的手臂,像是快要死掉一般的颤抖着。

被绝望和各种**掺杂在一起的兴奋让人群中不停的发出恶意的笑声和恶劣的语句,也有尚有仁义之心的百姓和官员拼死拒绝这种暴行,可在转眼间就被揍得头破血流,淹没在如潮水一般的人群之中。

这是人性之恶彻头彻尾的胜利,哪怕如何正义的光辉,也会被这种巨大的黑暗所吞没。

“实在看不下去了!”

十四暗骂一声,反手抽下王七头上束发的金簪,手腕一抖,那枚金簪就射了出去,扎进了拽着清丽少女的那个大汉眼里,直直插入了脑中。

一片鲜血溅出,惊呆了拉着少女的汉子们,也溅上了那少女的脸庞。热血喷溅的热度让那少女终于恢复了神智,尖叫之后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这里还有!”

王七从怀中抓出一把散碎的金银。

在这种拥挤又不停变换的环境里使用暗器是所有学武者的噩梦,十四手指连动,仅仅有十之二三正中目标,但这些已经足够了,那少女挣脱了恶人的手臂,返身就朝着家人的方向奔去。

人群中爆发出可怕的惊叫声,满脸是血的少女泪涕横流,耳边是无数人的窃窃私语,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那少女反抗中用自己的簪子杀了人。

这样的情况此起彼伏的发生着,尤其是家中有着老人和女眷的官员家属,更是犹如进入了噩梦一般,他们身上珍贵的配饰被人拽下、衣衫被人撕得犹如碎布,再不复往日的风度和威仪。

没一会儿,王七已经头发凌乱,腰间怀中再无可取之物,十四郎也停止了这种贸然的暗中救援之举。

之前好几次射偏,已经误伤了不少其他的人。

“谁来想想办法……”

王七用无力地声音说着。

十四郎露出脖子被人勒住了的表情,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一个武林高手的能力能有多强呢?也许能在千军万马中夺取上将首级,但真的能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中护下所有人吗?

如果真有这种本事,还何惧朝廷的铁蹄?皇帝早就换了人做了。

面对着这种可怕的情景,内城城楼上的城门官和士卒们也在无声地在颤抖着,那眼神仿佛看到的不是一群群纯良的百姓,而是无数的恶鬼。

守门的洪将军眼见着情况正朝他早已预料的发展,嘴角微微一扬,大声地咆哮了起来;

“不准放这些暴民进内城,否则被撕成碎片的就是我们!如果被他们夺了我们的武器,内城不保!”

“是!”

“吩咐善射营的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遵命!”

若说刚刚城楼上的士卒们还于心不忍的话,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吓破了胆子,恨不得将下面疯狂的人群统统射死。

啪!

弓箭手出现的那一刻,城楼下百姓们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大伙儿冲啊!”

“把这些当官的放在前面冲过去!”

“传我号令,城门甲士准备,以防他们冲破城门!”

情况一触即发,饶是京兆府在身后敲锣打鼓地要求百姓回到定安楼下原本的位置,那熊熊燃烧着的鲤鱼跃龙门之灯也让很多人彻底失去了信心,城楼上不停传出的“殿下被刺”云云的声音,更将京兆府的叫声衬得犹如讽刺。

连皇子殿下都自身难保,他们还能护得住百姓吗?

十四郎手中的兵刃已经见了血,王七袖剑也快要出鞘,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被不少人包围住了,刚刚十四郎用暗器伤人的举动终于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百姓已经冲到了城门的门楼之下,撞击城门的声音像是叩响着所有人的心弦,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叩门的举动里,更多的人想起的却是那次太学生们集体“叩宫门”的事情。

如果太学生们“叩宫门”的话皇帝老爷就能出来,那么他们这么多人“叩城门”难道不能把皇帝老爷叩出来吗?

该让皇帝老爷看一看啊!

他的将士如今正拿着弓箭对着他的子民!

“弓箭手准……啊啊啊啊啊啊!”

城门上突然传出了什么动静,从那高高的城楼上,有什么东西被人踢了下来。

一个面目狰狞地汉子正准备挥动手中捡来的棍棒敲打前方阻拦之人,却发现顶上一热,抬手将那热乎乎的东西捞了下来,顿时发出惨烈的尖叫。

“啊啊啊啊!手!手!有手!”

又有谁注意到这里多了一只手,少了一只手呢?有些人都已经被变成了肉泥。所有人都紧紧地望着那道门,那道会给他们带来希望的门,而如今,它被紧紧的关上了。

“放我们进去!”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悲呼。

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这么刺耳?

随着难听的拖拽声响,前方的城门突然开始晃动。

咚!咚!咚!咚!

于此同时,城楼上响起了巨大的锣鼓声。

有人在擂鼓。

有人在擂着战鼓。

鸣金,擂鼓?难道是有人要准备作战吗?

即使是再失去理智的百姓,在听到只有作战时才会发出的讯号时,都忍不住身子一僵。

他们是要逃命,不是要打仗。

他们不要和朝廷打仗……

“朝廷要杀人啦!大家快跑啊!”

别有用心的喊叫声还在不停的叫喊着,但所有人已经听不到这些夹在人群中的叫声。

那出战前振奋人心的惊天战鼓,那冲锋时刻才吹响的号角,那收兵时刻的鸣金,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混在了一起,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要出兵,还是要收兵,亦或者是其他。

“代军威武!”

城楼上响起赞者尖利的引导声。

“代军威武”

无数城门士卒跟随着开始山呼。

“武运昌隆!”

“武运昌隆!!”

“代军威武!”

“武运昌隆!”

威武威武威武!

昌隆昌隆昌隆!

哐哐哐哐哐!!!

内城城门的设计原本就有皇帝检阅部队之用,整个定安门附近的城墙上齐齐响起的兵戈震地声、将士喊叫声,撼动着整座城墙都在摇晃,所有的声音取代了之前嘈杂的暴动之声,和那些鸣金鼓舞一起,交织出一片悲壮的战场肃杀气氛。

听着这一片金戈铁马之声,萧十四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身的血液突然沸腾,仿佛被无数先祖们指引着一般,来到了一片苍茫的战场上。

如果他身边跟着的,不是那些没有理智的暴民,而是无数并肩而战的同袍……

百姓们全部被这措手不及的变化惊吓的怔愣住了。

这震天的响动,只要在京城之中的人不是聋子,恐怕都听得见。

只要家眷在这里的百姓和官员,哪怕拼了命,也会向着发出金戈之声的地方援救。

终于安静下来了。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让人牙软的嘎吱声在一片肃杀之中响起,百姓们还怔愣在巨大的变故里,而那城门,陡不及防的就这么打开了。

城门中,身着甲胄的禁卫军们排列成威武的阵势,手中的戈矛森然无比地对着城外的无人敢动的百姓。

在禁卫军的重重护卫之中,身上披着黑色大氅,头顶却戴着一顶银盔的少年越过人群,来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立刻有被挟持的官员几乎是痛哭流涕地叫了出来:

“三殿下!三殿下!”

“三殿下!”

“殿下,快制止这些暴民!”

人群中,有人眼神闪烁不定,推搡着几个百姓想要硬闯过这道城门,故技重施,却见得刘凌身后善射营的射手们弓弦一动,立时钉死了几个壮硕的大汉。

城楼上震天的战鼓还在擂着,而刘凌也犹如两军对垒一般谨慎严肃。

“京兆尹已经在外面慢慢疏散人群,至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开始撤离。”

刘凌每说一字,身边训练有素的宫中赞者们就会高声呼喊着重复一句。

刘凌的目光扫过那些受寒冷和恐惧折磨的人们。

这些刚刚还充满笑颜的百姓,那些很多都带了小孩和老人的百姓,在走过这段艰辛的道路之后,个个都疲劳得不成样子。

能到这里的,已经没有多少老人和小孩了。

刘凌的眼神黯了黯。

不断增加的人潮之中传来了高喊声和不耐烦的命令声,偶尔还听得到斥骂的声音,但在战鼓声里,在那些甲胄齐整的禁军面前,任何不恰当的言行都是自寻死路。

他定了定心神,甩掉脑海里不该有的冷酷想法,继续开口说着。

“内城之内,并没有多少避难之地。但这道城门之后往右,便是京中卫尉寺的衙门,我已经命令禁卫封了其他道路,只余卫尉寺的方向可以通人,你们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等京兆府和禁卫军清理完定安楼外的乱局,再一一返回。”

卫尉寺是管理军器仪仗、帐幕锣鼓以及京中官员马车的地方,寺前极其开阔,是最合适的疏散地点。

许多百姓听到赞者们高喊的话,忍不住喜极流泪,又为和自己的家人走散、生死未卜而痛哭流涕。

“在你们安全撤走之前,我不会回到宫中。但要是有趁机生事者、内城中胡乱奔窜者……”

刘凌指了指身前几具尸体,默然不语,意思很是明显。

“禁卫军会引导所有人进入内城。”

随着刘凌的话语,禁军的人站出了十几个,和刘凌一起从宫中出来、伺候衣冠的宫女也站出来不少,在内城的入口之处设立了一个关卡。

“男左女右,无论是谁,需没有携带兵器,方得入内。”

“什么,还要搜身?”

“谁也别想碰我媳妇儿!”

“没看到有宫女吗?又不是我们摸你媳妇儿!”

几个禁卫军见有人反驳,怒声道:“不愿意就滚出去!进来了人以后,外面就不会挤了!随你来去!”

刘凌今日又是受到刺杀,又是死里逃生,早已经疲惫不堪,如今见到百姓们稍稍安定后又要动乱,忍不住舒出了长长地一口气,给了身边的城门官一个眼神。

只听得嘎嘎拉拉的声音不停响起,那内城城门的门道顶部机关打开,出现了无数洞眼。

城门果然有机关!

十四郎混在人群之内,满脸了然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窟窿。

那些黑压压密密麻麻出现的窟窿里,伸出来的,全是箭头足有几寸长的铁箭。

“不想进去的人就离开,要进内城的就给我排队!敢在门道里给我弄什么鬼门道,老子就叫人放这个箭!”

禁卫军统领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将军,他知道一来刘凌身份不合适说这样的话,二来刘凌是个少年也没他的话有震慑力,所以此刻他充满威胁地龇着牙。

“这可不是城楼上那些弓箭!

“现在,放开所有的官员和官员的家眷。我年纪还小……”

刘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要让我见血。”

他简短而残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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