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何佳雨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是因为中秋吗。她不知道,心情烦闷得很。
月色很美,越美,她却越烦躁。她穿上鞋,决定出去逛逛。
室友也没睡着。“你去干嘛?”她问。
“散心。”何佳雨答。
放轻脚步走出去,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观察周边的环境。也是第一次,她偏离小径,走进密林。
老人们总说附近危险,不要乱跑。但当她穿梭在树与树之间,踏在湿软的泥土上,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倒是遇见一个人。
“你是谁!”陈曦充满敌意。
“何佳雨。”
“你来干什么!”
“散步。”
陈曦发出嗤笑,完全不相信何佳雨的言论。“别装了,你这狗屎村的走狗!”他大步走到何佳雨面前,举起匕首——匕首在月光的渲染下寒芒四射,何佳雨却只是看着他。
陈曦皱起眉头:“你不逃?”
“你不会下手。”
“我不会下手?!”陈曦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肩膀耸动一会儿,手臂一挥,匕首架上何佳雨的脖颈。但那是刀背。她仍然不为所动。
“你赌赢了。”陈曦放下匕首,恨恨道。“跟我走。”
“去哪。”
“逃出去。”
“不去。”
“嗯?!”陈曦一把拧住何佳雨的衣领。“你想回去告密?!啊!!!”
“我建议你小声点。”何佳雨看着他。山村的夜晚有蝉鸣蛙语,虽然不寂静,但是稍大的声音即使在远处也能听得很清晰。
“嘁。”他松开拳头。
“跟我逃。必须,听到没!”
“你逃不掉。”
“不逃才逃不掉!说,为什么不逃。”
何佳雨看着他:“逃去哪。”
“当然是逃回去!”
“回哪。”
“回家啊!等等,你……”陈曦想到什么。
“我不去。”何佳雨摇头。“我走了。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说的。”
“你必须去!”陈曦情急之下一把钳住何佳雨的手,强硬地拽她走。
但还没拽走几步,密林的一头就亮起一道强光,紧接着其他方向也像接收到信号一样,强光相继亮起。
“你被发现了。”何佳雨道。刚才的声音太大,被巡逻的人听到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曦声音焦急。“还有,别搞得自己没事一样。你也是同谋,懂?”
“我不是。那边没有灯。”
“嘁。快走。”眼见强光越来越亮,陈曦一咬牙,拉着何佳雨往那边跑去。
树叶被吵得哗哗响。灯光在尾随,对周围环境更为熟悉的村里人总能抄近道赶上他们。
“前面是村子。”
“什么?”
“前面是长青村。”
“嘁。”陈曦喘着粗气,不甘心地啐了口。他们别无选择了。
“不准和别人说!”
“嗯。”
他们狼狈逃回村内,一个径直回到房间,一个跑去制造不在场证据。
“何佳雨?你怎么受伤了?”室友确定身份后发出惊呼。
她的身上有多出划伤,血痕细长,有几道现在还在泌出血珠。
“发生了点事。”何佳雨打了点水,简单清洗后在伤口涂了点唾沫,算作伤口处理。
室友还在嘘寒问暖,何佳雨却因为身体上的劳累和心理上的古怪情绪无心再回答。“我睡了。”她说。
“啊,嗯嗯,睡吧。”
第二天,所有新人无一例外地遭到检查。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检查的老人目光严厉。
“划的。”
“在哪儿?”
“树林。”何佳雨无视来自陈曦的紧张目光。
老人盯了她几秒,走向下一位。
“你呢。”老人问陈曦。他的身上也有划伤。
“到处瞎逛,被划到了。”他道。
把所有新人都检查完后,老人叹口气:“我知道你们都不是自愿来的,想回去的心也可以理解,也不反对。但是,我们也强调过这附近很危险,不能到处乱跑。这次还好,没遇到危险,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你们来后,我们待你们和亲人一样,吃的住的从来没少你们。你们——唉……你们好好想想罢。都散了散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干活吧。”老人拍着手走向田地,扛起锄头,佝偻的脊背愈显凄凉。
之后几天,大家都很老实,没有制造什么乱子。
陈曦没有死心,即使被严加监管也时刻不忘进行出逃准备。何佳雨则一如既往,渐渐的身上不再有严厉的目光。
“佳雨姐姐!”优优总是兴高采烈地找何佳雨玩耍,似乎她的人生里没有负面情绪。那枚发卡随着她的蹦跳闪闪发亮,像是在她的活力的滋养下有了生命。
日子平淡如一。
但这样简单美好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就被打碎了。
“佳雨,来,我们有事情跟你说。”村长把她带到村长办公室。随着日子的推移,她与村长和优优的关系越来越好,现在几乎无话不谈。
进去后才发现,办公室内已经比肩接踵。
“佳雨啊,来我们村这么多日子,你是最听话的,也是融入我们的生活最好的。”村长面目和善。“我们都对你很放心,觉得你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建设长青村这个大家庭,将来也会替代我们,成为村子的顶梁柱。”他一边说,一边观察何佳雨的表情。但何佳雨的脸上只有淡漠。
“我们觉得,你——”
“行了村长,你说那么多干嘛,直接把东西拿出来给她用。”有人嚷嚷道。
“呃,好吧。”村长有些无奈。
“佳雨啊,其实,我们村有一种土特产,从来掖着藏着,不给外人用。如果用了它,就意味着你今后真正是我们的人了。你想用吗?”村长问。
“是什么。”何佳雨问。
村长从荷包中摸出一个小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她问。
“你尝尝,尝尝就知道了。”村长用手指沾了点白色粉末,伸进嘴里,为何佳雨做出示范,也打消了她的疑心。
何佳雨犹豫了下,稍微沾了点送进嘴里。
“怎么样,还不错吧。”村长面容慈善。“第一次可能不太适应,以后就习惯了。”
何佳雨无法回答。她的视野彻底变了样:村长变成腐烂的丧尸,缺了半个脑袋,里面“噌噌”地往外冒脑浆。混杂血水的脑浆沿着身体曲线蜿蜒流下,将大半个身体染得惨白。裸露的青筋也变成蛆虫,在他的身上缓慢蠕动,留下一道道似是被硫酸腐蚀的焦黑痕迹。他的五官血肉模糊,像是被人打烂的,狰狞无比。
她捂住嘴,看向旁边:原先坐在这里的一个个老人全部变成了丧尸,狰狞可怖。
她再也受不了,腿一软瘫软在地上,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