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战火连天,天公却不甚作美。忽然刮起一阵北风,整个夜里都听见树枝瑟瑟的声音,像极了战场上的哀嚎。
白微给站在门口的楚冬菱披上一件白色狐毛的披风,看着银装素裹的院子,轻声开口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楚冬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今年好像比往年要冷得更快一点。”也可能是最近的日子过得*逸了,让楚冬菱忘了都已经立冬了。
“外面冷,就不要在这里站着吹风了,前几日姐姐发了高热,现在还没好利索,一会吹了冷风回去又要闹病。” 白微心疼楚冬菱,上前搀扶着她想把她扶回去,可是动手拉了几下衣袖,对方却是一动也不动。
要知道以前楚冬菱天生怕冷,自从入冬以来可是从来都不会主动走到院子里,能让她在这数九寒天里站这么久,说明她是真的着急了。
白微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楚冬菱,只能干巴巴的说上一句,“殿下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们就不应该让他去。”楚冬菱这话是对院子里的人说的,整个院子银装素裹,地上连半个脚印都没有,可是楚冬菱说完这句责备的话,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风,吹的树枝瑟瑟作响,把最后几片枯叶都摇坠了。
影卫们不现身,楚冬菱便自顾自的骂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三长两短,你们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罢,愤愤的甩了一下衣袖回到屋里。白微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院子,要知道这里的影卫可是吕鸿礼特意留下来保护楚冬菱的,所以这群人不但要忍受楚冬菱的责骂还不能离开。这么想来委实委屈。
不一会白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这件事也是殿下自己决定的,他能进皇宫自然应该想到自己如何回来。”
“他选择这个时候进宫,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脑子,没有脑子的人怎么能想到?”楚冬菱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慢悠悠的开口道。
白微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觉得楚冬菱与吕鸿礼的相处是越来越……自然了。
吐槽归吐槽,白微还是很关心楚冬菱的,好说歹说还让楚冬菱把晚饭吃了,没想到自己收拾碗筷的功夫,楚冬菱又站在了院子里。
“哎哟,我的祖宗,这夜风比白天还要凉,你怎么又站在这里了?”白微手里拿着一个袍子,赶紧披在楚冬菱的身上,急忙开口劝道:“你就算这么着急也没有用,反倒是容易把自己的身子冻坏。”说怕她向上翻了一个白眼,“这要是真冻坏了,这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要走惩罚了。”
里里外外的奴婢可不多,但是上上下下的影卫不少。所以白微说完这句话以后,终于把影卫激了出来,从暗处走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到院子里率先对楚冬菱行了一礼,然后毕恭毕敬的开口道:“三皇子殿下临走时让属下尽心保护夫人。”
“保护而已,死不了就行。”楚冬菱看着西边的一片火光,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哪怕是隔了半个皇城,她仿佛也能闻见火烧城墙的烟味。
也不知道吕鸿礼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入宫。
“他走的时候带了多少人手?”楚冬菱知道吕鸿礼肯定会为自己留下很多影卫,所以才越发担心对方的安危。在这一刻楚冬菱真的推翻了对吕鸿礼以往的印象,觉得这个人简直蠢透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加了一句,“他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回来吧。”
影卫头领额上冒上的冷汗,赶紧解释:“圣上和殿下是兄弟,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危及殿下性命的事情。”
“那吕鸿渊怎么解释?如果不是贤王殿下跑得快,此时早就进陵园了吧。”
楚冬菱一生气说话便格外的犀利,白微赶紧开口道:“姐姐你为难他们也没有用,倒不如等着明日再想办法。”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楚冬菱不开口,其他人更是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夜风吹的脸刺疼,楚冬菱才松了口,“先回去睡觉吧。”
“姐姐。”见楚冬菱转身回去,白微担忧的赶紧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劝,“姐姐你别这么着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了。”楚冬菱的声音透着一股郁郁,“我也知道殃及池鱼了,而且吕鸿礼的事情是我着急了。”
“嗯。”白微担忧的看着楚冬菱,而后者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不说话了。
楚冬菱也以为自己晚上会睡不着,可是想着吕鸿礼进宫的理由,不知不觉就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
“我就知道你会来。”
听到这个声音,坐在轿子上的吕鸿礼为之一振,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里面的冷意可以滴出水来。
“圣上亲自来接我,我又怎么敢不来?”话虽然这么说,但吕鸿礼的语气显然没有往日热切。实际上如果不是吕鸿兴用那件东西要挟他,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皇宫。
甚至连出门前都不敢和楚冬菱说一句,因为他知道楚冬菱一定会骂他是个笨蛋。
说来也可笑,吕鸿兴用来威胁他的竟然是他那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遗物,而更可笑的是,那个曾经在宫里当过妃子的女人,如今留下来的唯一的遗物便是她的牌位。
妃子是进不了帝王皇陵的,但是她们的牌位会在梵顶楼,虽然有婢女时常上香打扫,但永远不会受到子孙的供奉。
“你母妃是幸运的,有你这样的儿子。”吕鸿兴整个人瘦得脱形,看来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不过吕鸿礼很高兴见到这一幕,他点了点头,“圣上的母妃也是如此。”
这句话果然惹怒了吕鸿兴,如果不是吕鸿轩突然造反,那个本来要长守陵园的苏氏应该被他从皇陵里带出来,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后的主位上。
“不过我都已经来了,圣上应该拿出一点诚意吧。”吕鸿礼开门见山地道:“不如圣上先把牌位拿出来,我们再坐下好好的谈谈。”
“好。”吕鸿兴也没想用一个死人牌位要挟吕鸿礼太久,十分爽快的让太监把吕鸿礼母妃的牌位拿出来,交到吕鸿礼的手里。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是手足,自然应该同仇敌忾,我又怎么会像吕鸿轩一样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吕鸿兴把吕鸿礼带到书房里,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嗯。”吕鸿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手中的牌位上。
那是一块上好的红楠木,用红色的朱砂写着自己母妃的姓名,只不过是一块轻飘飘的木头,吕鸿礼却感觉有些抬不起手来。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一块轻飘飘的木头之上恐怕马上就不止一条人命。
第二天仍然是大雪,楚冬菱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急急的对白微开口道:“我要去找能救吕鸿礼的人。”
白微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楚冬菱一把抓住拉出去,院子里的影卫昨天被楚冬菱狠狠的骂过一,压根就不敢拦她,只能无奈地快速跟上。
不过府里下人看到楚冬菱急急匆匆出门的样子,纷纷感叹夫人和三皇子果然是伉俪情深,三皇子出事之后夫人这么着急,也不枉三皇子平日里对夫人那么宠溺。
直到上了马车,白微才有机会开口问道:“姐姐已经想好去找谁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