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面前的人，直到从轮廓里看出一点以前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握着扫把的手也松了，都怪楚冬菱那天说的话，害得她天天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楚冬菀派杀手来暗杀她。
其实楚冬菀的意思无非就是让白微多读一些书，就算不跟着陈数学医学毒，也要多长一些心眼和脑子，谁知道这个小丫头想岔了，天天战战兢兢的，一副被吓到了的鹌鹑样。
白微这番举动实在怪异，申屠云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多问什么。“楚姑娘是在药房，那我过去看看她。”
熟门熟路的找到药房，申屠云敲了敲门框，在外面叫道：“楚姑娘在里面吗？”
楚冬菱此时正在磨刀，刀片从大到小整齐的排列，足足有十几把，别看这刀长得像柳叶，可是专门用来剔骨削肉的刀，如果不锋利，那些被剔骨的人估计要活活疼死，在外伤很严重的时候，如果不把骨头上的腐败和碎骨剔除干净，伤口不仅不容易好，甚至还有可能化脓。陈数活了大半辈子，曾经还有过神医的称号，自然不是只会药理，对于外伤他也是颇有心得。既然要好好的教导楚冬菱，让她从头学起，这治疗外伤自然也要学。
抬起手猛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楚冬菱忽然听到一个听起来很陌生的声音，正在纳闷儿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穿的是青色的长衫，腰间缀着一块坠子，因为逆光，楚冬菱一时间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楚姑娘。”申屠云又叫了一声。
声音虽然有点陌生，但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倒是很熟。楚冬菱把手里的柳叶弯刀放到一旁，擦了擦手，抬起头随口问道：“怎么前几日不见你？”
“我已经大了，自然不能常在表哥的府里呆着。”申屠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蹲到楚冬菱的身边，仔细打量她手里握着的刀，毛手毛脚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说的那样。“不过这几日表哥要成亲，宫里的人又忙着太子立妃的事情，肯定要冷落这边，所以我就过来帮表哥壮壮声势。”
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太子，一个是不受待见随时有可能被剥夺兵权的战王。孰轻孰重，大家都很清楚。
楚冬菱叹了一口气，“难得你有这份好心，不过你回来不去看你表哥未来的妻子，过来看我干什么？”
“她哪里有你好看？”申屠云嘻嘻哈哈的应答。
楚冬菱微微一顿，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应，以前这人长得和自己身量等同，再加上自己多活了一辈子，所以一直把他当做弟弟来看，如今他拔高了许多，再这么嬉皮笑脸难免不会让自己多想。
可是论起心里的年龄，楚冬菱足以当对方的娘。她悄悄的抹了一把脸，为自己刚刚那一点羞涩而羞耻。
“楚姑娘磨这些刀这些都干什么？”申屠云上手去摸这些柳叶弯刀，甚至还用刀口在自己的手指上试了试，稍微一用力，指肚上便多出了一条血痕，他点了点头，“这些刀剔骨削肉绝对够了。”
这倒是让楚冬菱意外，“你认识这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申屠云把指腹上的血随手捻了捻，“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恐怕以后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战场的残酷楚冬菱听说过一点，所以便觉得意外，“你要上战场，你表哥舍得吗？”
这个身姿纤长的少年站起身来，笑着道：“他舍不得又能怎么样，以后若是不上战场，恐怕朝堂上那些人便容不下我们。”一句话便道尽了自己和吕鸿轩的命运。
楚冬菱抬着头看着这个少年，他容貌俊秀，身姿纤长，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风范，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也要为自己的生存做打算。
“你表哥总有一办法闯出一条血路。”就凭他的野心，楚冬菱不相信他能心甘情愿的做别人刀下鱼肉。
申屠云没想到这层深意，点了点头，“很多次表哥在战场上都是异军突袭绝地重生，他的确能杀出血路。”
“是啊。”这个少年说起自己的表哥时脸上总是带着满满的敬佩。楚冬菱把柳叶弯刀收拾到一旁，笑着道：“既然你今天过来看我，那我自然不能亏待于你，今天就在战王府里借花献佛，陪我吃顿饭如何？”
楚冬菱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可能是因为不经常笑，吕鸿轩和申屠云都吃这一套，只见少年急忙点了点头，“美人相约，怎能不赴。”
因为够不到对方的脑袋，楚冬菱只能白了他一眼，“少说那些不正经的话。”看这个样子，如果以后申屠云不上战场，恐怕也是一个到处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那么去战场到底是福是祸，那就说不定了。
说好是美人相约，结果约的却不是一个。
陈数一手抓着一个猪蹄，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拍在了申屠云的肩膀上，白色的袍子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五指油印，“这小子长得俊，和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
因为白微当见到申屠云的时候出了丑，所以这次难得的安静，也没有反驳陈数的话。
楚冬菱笑着把酱牛肉放到他面前，陈数喜欢吃肉，但也又喜欢红油赤酱，所以无论到哪个地方都是变着法的卤肉，只要是卤的就算是下水他也甘之若饴。“看得出来师父年轻的时候一定无比俊俏。”
她这话音一落，申屠云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显然没有想到楚冬菱竟然也如此擅长拍马屁。
“那是当然。”陈数被拍得开心，又灌下一瓶山楂酒，一边喝一边道：“你们吕国怎么老是喜欢弄这些奇奇怪怪的甜酒，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因为这种酒本来就不是让男子喝的。吕国是商贾发家，男人们在外觥筹交错，女子在家也能小酌几杯，可以出外赏花灯，可以结伴打马球，在家小酌几杯，出门呼朋结友，可以说吕国的女人是最自由的，也是申屠云最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
“有酒喝就不错了，怎么还挑挑拣拣？”这就是楚冬菱拿来的，为了就是不让陈数喝酒，陈数并不酗酒，可是毕竟岁数大了，喝多了难免会头痛，醉醒时分又开始大把大把的吃止疼散，止疼散里面有琼脂五黄，都是伤脾伤胃又上瘾的东西，楚冬菱劝了几次没有效果，便直接从源头上根绝，以后饭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除了甜酒以外的酒。
楚冬菱佯装生气，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只是随口说说，但陈数就吃这一套，急忙开口解释：“我没有嫌弃甜酒的意思，只不过这酒的味道淡了一些。”
“如果觉得淡，你可以喝茶。”楚冬菱说着就要把酒拿走，陈数急忙去拦，这师徒二人一来一往，看得申屠云满脸羡慕。
“如果我要是和我的夫子关系如此好，他又何至于只是因为我逃了课而罚我抄了整本的论语。”
陈数抢到了酒瓶，也端起了架子，教育申屠云，“你夫子这么做是对的，像你这种逃课的学子，不狠狠罚一下就不长记性。”
“为什么差别这么大？”陈数对楚冬菱明明是捧在手心上哄着，换作是他就要狠狠的罚一下，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陈数自然清楚他在说什么，斜了他一眼，道：“男女有别懂不懂？”
第一次听说男女有别是这么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