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门,吕鸿礼的脸色就变了,虽然手帕上的药草香气很浓,但屋子里的恶臭更重。
这种味道很奇怪,不像是粪便,但偏偏惹人干呕。
楚冬菱倒是一脸的坦然,进去之后先把所有的窗户打开,走过去直接伸手掀开了雅儿的被子。
果然情况更严重了一些,连原本光洁的脸上肌肤也变得坑坑洼洼,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光看一眼就要晚上做噩梦,不仅是脸上的肉开始腐烂,因为吃不下任何东西,床上的人已经开始迅速消瘦,用不了多久就会瘦成楚冬菱曾经见过的那具女尸模样。
悠若就站在旁边,见到自己的小姐妹这样,惊呼了一声,立刻哭了出来。
原本寂静的屋子里气氛变得更为凝固。吕鸿礼就站在楚冬菱的后面,显然也见到了这个宫女的模样,脸色微微一僵,向前靠近了一步,后面的张公公想拦,被他一把推开。
“这宫女的病不像是寻常的病。”吕鸿礼虽然没有当过大夫,但也不是傻子,楚冬菱刚刚进门前所做的一切,说明这个病会传染,而且症状又这么严重,吕鸿礼自然要多想一些。
“嗯。”楚冬菱仍是一口咬住原先的说辞,“原本以为病的不重,没想到……”
说罢还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吕鸿礼,开口问张公公,“太医院的人帮三皇子看过了没有?”
原来让太医院过来是楚冬菱的意思,吕鸿礼心里一暖,脸上也缓和了几分。
张公公满脸的苦相,“看过了,太医院里的人说殿下没事,只是普通的伤寒。”
“那就好。”楚冬菱的语气意味深长,一边帮雅儿盖被子,一边道:“幸亏你今天送来了龙血,听你说这龙血对止血生肌有奇效,你也看到了,这姑娘命不好,染上了这么重的病,也幸亏有你。”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吕鸿礼第一次和楚冬菱站的这么近,也第一次作为她的朋友开口,“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那就先谢过三皇子了。”楚冬菱脸上扬起笑容,看起来情真意切。
旁边的悠若刚刚止住哭声,自己也知道自己刚才出糗了,用楚冬菱给的手帕擦掉眼泪,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看着众人。
见悠若这样,楚冬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她。”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白微还在自己的房间躺着,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感染了瘟疫,楚冬菱绝对不可能放下她不管。可能这种姑娘很常见,但楚冬菱碰见了就是缘分,她相信缘分。
悠若眼角微红,心里满是感激,忽而又是泪流满面。
楚冬菱无奈,“先别哭了,这个人不是还没有事吗。”
悠若急忙点头,胡乱的擦掉泪水。
而吕鸿礼则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越发觉得楚冬菱这人与其他女子不同,虽然心地善良真心为病人着想,面带忧愁,但语气间颇为坚定,仔细想想连男子都很少有楚冬菱这种气魄。
“你先去准备一床新被子。”雅儿腐烂的地方流出脓血,透过里衣,直接把被子也浸透了,白色的被子上红斑星星点点,看着格外的吓人。楚冬菱担心这样的被子盖久了会让伤口腐烂加快,所以让悠若去准备新被子,也省得她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
悠若应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楚冬菱和吕鸿礼一行。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确定她不会醒来,吕鸿礼才对身旁的楚冬菱道:“你要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楚冬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注意安全。”看她呆住,吕鸿礼无奈的笑了笑,想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却又觉得这动作太过孟浪了。生生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收回来,吕鸿礼的目光却是收不回来了。在他眼里,楚冬菱是越看越可爱。
可爱又和自己没有关系,吕鸿礼今天一下午什么事都没有做,全是惆怅。看来有必要离楚冬菱远一点,省得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而且楚冬菱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有意思,吕鸿礼不自恋,能看得出来楚冬菱对他只是普通的对待。想起影卫说的那些话,吕鸿礼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或许楚冬菱对吕鸿轩周舒闳也是这般态度。
“我会的。”楚冬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道:“你也要注意身体,我听说宫里很多人都得了这种病。”
这句话就像一根有形无形的线,一下子勒住了吕鸿礼的脖子,他目光闪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很多人得了这种病?”
楚冬菱装作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点了点头,“所以我才会觉得这病会传染,去问过太医院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种病。”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我不能轻言放弃。”
其实这件事和楚冬菱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那个小宫女把这个事情拜托给了楚冬菱,所以她才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来照顾病重的病人。吕鸿礼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楚国公主竟然有如此胸怀,原先听说过楚国的皇后宅心仁厚,没想到她的女儿也是如此善良。
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极少有这种善良之人,更别提是弱肉强食的宫里了。怪不得楚冬菱会被人算计,连自己的公主身份都丢了,吕鸿礼脑补了一大堆,全都是楚冬菱在楚国被欺负的模样。
楚冬菱奇怪地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唯独没有自己想要的害怕。
时候已经不早了,吕鸿礼马上就要回去,如果他不怀疑自己也感染上了瘟疫,那么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楚冬菱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既然没有想出来计谋委婉含蓄的提醒他这件事。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就这么错过岂不是可惜。楚冬菱的目光转了又转,和脸色变来变去的吕鸿礼相得益彰。
张公公在后面看着这两个心思各异的人相对无言,竟然以为这两个人是看上眼了,自以为很懂的他拉着吕鸿礼旁边的一个侍卫,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一块出去。
侍卫奇怪,不是说好在这里保护三皇子吗?而且这次吕鸿礼出来只带着他和张公公,如果两个人都出去了,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真是一个楞头青。张公公发现拽不动他,一时急火攻心,差点骂出来,幸亏他及时止住了,否则这气氛估计要变得更尴尬。
“时候不早了,三皇子先回去,我把这里的病人照料好,明天再亲自上门为三皇子把脉。”楚冬菱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计划,只能先把吕鸿礼支开,反正她下的药有三天的药效,而且第三天药效最好。
到时候吕鸿礼烧的云里雾里,估计楚冬菱说什么他都会信。
“好。”吕鸿礼意味深长的看了楚冬菱一眼,眼神里很是复杂,有怜惜有爱慕,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自觉已经很熟悉人情世故的楚冬菱也没看懂吕鸿礼此时此刻是什么意思,伸手挠了挠腮帮子,楚冬菱干巴巴的笑道:“三皇子请。”
“你不用送了。”吕鸿礼越看她越觉得可怜,生怕自己多待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原来喜欢就是这个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心都掏出来给对方看,假装不喜欢更难,不仅要脸上看不出来,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