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道府。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挑着眼睛看向在自己面前不停走来走去的人,“你能不能歇一会儿?”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说话的是楚天弘,而白衣男子则是刚从常州出来的安青狄。
“往日里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安青狄话里有话,笑着把面前的信纸叠了起来。
这是楚冬菱从吕国派人捎回来的信,信里说的很清楚,让他们帮助吕鸿轩,可是无论是欺上瞒下,还是借道给吕国,都不是这两人的能力能所及的地方。
楚天弘的确是有点激动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把桌子上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是我太心急了。”
心急什么?反正不是为了边疆战事。
安青狄也没有揭穿他,自己提笔写了一封信,一边流畅的运笔一边对楚天弘道:“冬菱会不会受到了吕国的胁迫?”虽然这封信写得条理清楚,但楚冬菱刚刚到楚国,有必要这样帮吕鸿轩吗?疑心在安青狄的心里慢慢滋长。
“应该不会。”在这一点上,楚天弘倒是不是很担心,“有周舒闳在,皇姐不会有事。”
“你倒是信任他。”安青狄笑,他与楚天弘认识多年,感情深厚的就像兄弟一样,在他面前什么话也敢说。
应该是信任吧。楚天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如果周舒闳不能信任,那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了。
“太子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楚天弘忽然问道。
安青狄刚好把手里的信写完,吹的墨迹,把信纸叠起,装进信封里,对楚天弘道:“相信冬菱有帮助吕鸿轩的理由,我们与她相隔千里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她说的做。”
楚天弘长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
“容不容易我们都帮不上什么忙了。”安青狄把封好的信封交给楚天弘,“所有说的话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想必太子殿下和大皇子自有定夺。”
“嗯。”楚天弘对安青狄也是信任的,他伸手叫了一个亲信,吩咐道:“把封信交于太子。”
“是。”手下很快就退下来了。楚天弘转头看向安青狄,“剩下的事情怎么办?”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剩下的事情与两个困在江南水道的人没有什么关系了。而且楚天弘真的是担心边疆战事吗?以安青狄这几日来的观察,可不见得。
他微微一笑,故意引了一个话头,“也不知道冬菱在吕国怎么样?”
“是啊。”一向清冷的楚天弘又叹了一口气。“听太子说,火烧陵园的事情被压了下来,久久不能彻查,宫里对皇姐的去向讳莫如深,也不清楚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
与其让她回到水深火热的楚国,远不如让她安心在吕国待着。这么想来,楚天弘心上倒是松懈了几分。
“等再过几日我派人去吕国看看看。”为了安抚楚天弘,安青狄这么说。
“嗯。”楚天弘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府。
“又有来信。”楚天佐快速的把信看了一遍,嘴角的笑意耐人寻味。站在他不远处的便是楚冬菱新收的幕僚谢远,楚冬菱前一封信刚到,安青狄便又写了一封信催他快速行动。
真是比边疆的战报还要急。楚天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一旁的谢远还在诚惶诚恐的等着,楚天佐今日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照样是什么也答不上来,无奈的挥了挥手,看着他如蒙大赦一样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逼他行动,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沉思了一会,他站起身来径直向门外走去。门口的小厮忙不迭的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去?”
“备马,去宫里。”
小厮不解的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日头,但不敢提出疑问。“是。”
策马狂奔,当上太子,楚天佐唯一感觉自由的地方就是能顺利的进入宫里而不被排查。
坤宁宫里,楚天佐上前一步行礼道:“太后娘娘晚好。”
“哦。”太后诧异地看着他,“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楚天佐笑道:“近日里宫里的事情不断,我也没能抽出空来进来向太后娘娘请安。”
今日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设立新皇后,陵园失火,哪一件事也不需要楚天佐回避。
原本以为这个太子的骨头有多硬,在楚帝决定新皇后人选的时候,多少人上前巴结他们家。唯独楚天佐没来,太后刚想把这件事放下,他又赶了过来。
“唉。”太后叹了一口气,“你母后已经去世多年,现在长乐又出了这种事情,你会伤感也是应当的,但切不可悲伤过度,你是太子,身体应当是属于苍生社稷。”
“是。”楚天佐垂着脑袋听训。
或许是他这一副顺从的样子满足了太后,她挥了挥手,道:“罢了,等大婚的事情过去,我定让皇帝厚葬长乐。”
楚天佐心里猛的一突,幸亏他确信楚冬菱已经被楚天弘救了出去,否则绝对会当场翻脸。
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楚天佐漫不经心的把话题扯了出去,“父皇大婚,我大哥也没能回来,委实有些不妥当。”
“他在北方戍边,回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那可不一定。”楚天佐忽然开口道:“我听说北方已经平定,带着大军在边疆戍边也没有什么意义。”
“……”楚天佐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她抬起头来,用一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审视面前的年轻人,谦卑里面带着桀骜不训,斯文里面暗藏狼子野心。
仔细想想,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难以消除权力带来的戒心。
楚天佐怀疑楚天佑也情有可原了。
她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腿,漫不经心的道:“这件事是楚帝决定,你想让你大哥回来你去跟他说去。”
“好。”楚天佐把戏做的很全,“明日我便向父皇提及此事。”
楚天佐前脚刚走,后脚太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当中,她的家族现在是出过两任皇后,三位贵妃,但是权势再大,也比不上半块虎符。
新皇后的侄子,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在朝里担任文职,人看着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机灵,太后有意提拔他一下,给个武职,顺便也可以增加一下家族势力。
楚天佐今天的话给她提了一个醒,现在楚天佑大权在握,一旦他倒台了,军中权力自然会流泻出来。
她微微的眯起的眼睛,不要怪她做事不讲情面,是楚天佑一母同胞的兄弟给他先下绊。
但转念一想,如果让楚天佐拔得头筹,率先从楚天佑那里得到了好处,他岂不是要一手遮天。
到底是先下手为强还是坐山观虎斗,太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与此同时,楚天佐也很担心这个鱼饵没有钓上鱼,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明月当头,可惜夕人不在。
第二天早朝,楚天佐按照自己昨天预定好的计划,在朝堂上提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用不了多久,果然听见有一个尖利的声音从自己的斜后方响起,“臣有本要奏。”
“准奏。”
楚天佐向后方退了一步,正好可以看见刚才说话的人是谁,一个长得尖嘴猴腮身材瘦小的男人,官职应该是侍郎之类的。他挑着眼睛看着他,心里暗道好戏上场。
果然,男人用尖利的声音喊了一句之后,紧促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颤颤巍巍的打开奏折,照本宣科地喊道:“臣要参一位皇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