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筝自慈园回去以后,便安心呆在屋里陪如诗看书,如书听了消息也赶来道喜,却在看到如筝态度时疑惑地改了脸色,看着姐姐妹妹都对自己小心翼翼地,如筝也觉得过意不去,便拿出彩线和如诗如书一起打络子玩,不经意间瞟到上次那个青色“剑穗”,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一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唯一让如筝放心不下的,便是静园的反映,这样安静,反而让她非常不安,但现下也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睡不安寝,早上如筝便恹恹的,不过还是坚持到慈园请了安,又向老太君告假要去舅家一趟,老太君以为她是想要去散散心,马上就准了。
如筝回到沁园准备了一番,自带了浣纱蹬车朝着溢彩轩而去,主仆俩在车上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车后一个诡异的身影一直遥遥尾随着她们的车,看到她们进了溢彩轩,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到了溢彩轩,如筝惊喜地发现自家表姐琳琅也在,连日来的郁闷之情终于在看到琳琅笑咪咪的脸时被冲淡了一些,问过了崔侯和谢氏的身体,兄妹几人寒暄着来到后堂,李钱根早已等在了那里,报上了这月的账目之后,如筝点头赞许了一番,又和自家表哥及掌柜细细谈了对龙涎香生意的意见,才有空喝了口茶。
李钱根看她劳累的样子,欲言又止,如筝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出言发问。
李钱根欠身到了个扰才开口说道:“东家,此事本为东家的私事,小人不便干涉,只是小人看东家近日甚为劳累的样子,还是想劝劝东家,要以身体为重,再说东家身份贵重,这小小生意也不过是个消遣,小人承蒙东家再造大恩,必会为东家守好店子,东家又何必事事躬亲……”
听了他的话,如筝心里一阵感动,却又是一阵苦涩,李钱根还道她是衣食无忧早晚要嫁入豪门的贵女,却不知他以为的小小嫁妆铺子很可能会成为自己将来存身立命的根本,当下也不多言,只是笑笑:“多谢李掌柜关心,我只是觉得做生意有趣罢了。”
谁知她一句敷衍的话,李钱根却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东家此言当真?!”
如筝不解地看着他,却还是点点头:“是啊,有银子谁不愿意赚啊?”
听了她的话,李钱根双手一拍,站起身来:“东家若是这么说,小人这里到有很多赚钱的好宗儿,不知东家可愿意听我一言?”
见他这样兴致勃勃的,如筝倒是提起了三分兴趣:“哦?不妨说来听听。”
李钱根点点头,自怀里掏出一个薄册子,走到如筝身前打开,如筝只见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那种他惯于写的蝇头小楷,还间杂着一些图形,不由得看得昏头昏脑:“李掌柜,你拿这些我也看不懂,不如你给我说说?”
李钱根楞了一下,又挠挠头:“是了,小人一高兴就忘了……东家你看,这些都是小人这几年给人当伙计时考察的京城周边的店铺情况,这些标出来的,都是极好的店面,却因为开的生意不对而经营惨淡,若是东家能盘下一两个,按照小人的计划开店,必然是财源滚滚啊!”
在他指点下,如筝渐渐看出了些门路,心里一阵庆幸,又是一阵感动,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下的这个少年,竟然有这样的心得,更加可贵的是,他并不向自己隐瞒,而是对自己坦诚相告……
但今生的如筝,已经不习惯轻信于人,还是怀疑的笑了笑,说道:“李掌柜,你看出这么多门道,为何不自己攒钱盘下一两个,那时候自己作东家不是更好?”
李钱根见她这么问,欣喜的表情渐渐淡去,对如筝一揖说道:“东家,我知道您并不是十分信我,我也不愿对东家说什么赌咒发誓的话,只是在小人心里,东家始终都是救小人于水火,给了小人重生的机会之人,小人永世感念东家大恩,再者说……小人是喜欢赚钱,看到有好的店子被人白白耽误就心里痒痒,但小人并不是贪财之人,小人总觉得,只要钱财赚到手,自己就满足了,不管那钱是给东家赚的,还是给自己赚的,都无所谓。”
听了他这番自白,如筝笑着点了点头:“李掌柜,你这人倒是有趣,我也愿意信你,只是我现在力量有限,只能一点一点来,你可有什么少花钱的妙招?”
李钱根见她信了自己,眼睛一亮:“东家,您这么问,还真有个妙宗……”他翻开册子,只见最后一页上写着几个地名,墨迹还很新:“这几个,是城南和城北几个犯官的庄子,被朝廷抄没之后,允许老百姓购买,可谓是价廉物美,若是东家手头有闲钱,买下一个,小人定然替东家经营好!”
如筝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笑了,脑海里却突然灵光一闪,笑容转为兴奋的表情:
“你说,这些庄子是查没的犯官私产?”
李钱根点点头:“正是,故而十分便宜啊东家!”
如筝心里一阵狂喜,她记得前世听别人过,就是在差不多明德二十二、三年的时候,朝廷上出了一件大案,勾勾连连的牵出很多大小贪官,还有不少是京官,此案除了震动朝野之外,还有一件小事惹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便是其中一个刘姓的工部郎官的私庄,因为地处荒僻被一个富商以很低的价格买下,却在不久之后挖出了温泉,从而身价大涨,那富商狠狠赚了一票!
想到这里,如筝抬头看着李钱根:“李掌柜,旁的就算了,你着意给我打听,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工部刘犯官被抄没的庄子,在城南的,庄子不大,估计价格也不高,我要买那一个!”
李钱根听她突然这么说,愣了愣才答道:“东家,我不用打听,其实小人也看上了那个庄子,那个庄子虽然偏远了点,但周遭农户比较多,又价廉物美,小人也想劝东家下手呢。”
如筝双掌一合,笑到:“那便好了!今日你就去把那庄子订下,尽快和官府办了手续,那庄子我要定了!”
李钱根笑着点点头:“小的遵命!可……”他又为难地挠挠头:“东家,咱们的现银不够啊,定金倒是无碍,可官府要十日内付讫全款,咱们的盈余……”
还未待如筝开口,旁边崔明轩笑到:“这有何难,差多少表哥给你垫上。”
如筝转头看着自家表哥,心里一暖,不由得暗怪自己只顾赚钱,忘了舅家现在也正亏空着呢,当下起身福了福:“多谢表哥,不过筝儿却想这笔生意依旧和表哥合作!”
崔明轩一扬眉,看了看旁边琳琅:“你看筝儿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跟什么大事似的!”琳琅也笑了:“筝儿,我家要庄子没用的,给你钱就是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当借你的,不要利钱~~~”她逗着如筝,自己却笑弯了腰。
听了他俩的话,如筝也笑了:“不是的表姐!”又转向崔明轩:“表哥,我是真心要和你合作买这庄子,反正借我钱也是给,入股也是给,你放心,我定然不让你吃亏的,你就依我这一次吧!”
崔明轩看着她竟然撒起娇来,更加乐不可支:“好了好了,哪一次我没依你啊!就按你说的吧。”
如筝高兴地点点头,马上叫李钱根来算,李钱根拿过账本看了看盈余,又比对着城南那个庄子的定价,一通算盘打过,他拿起纸笔说到:
“按照庄子的总价和定金,东家能出到总价的六成,崔东家只需给东家四成也就是三百两,到时候庄子上有了收益,也是东家占六成崔东家占四成,不知两位东家意下如何?”他口中说着,手下也不停,不一会儿一张契约一挥而就。
如筝拿过来看了,又转手递给崔明轩,眼睛亮亮的,盯得崔明轩一阵发毛,粗粗看了看便签下大名,又拿出私章盖了:
“罢了,真受不了你!”
如筝笑嘻嘻地接过契纸,也签下自己的名字,转手递给李钱根,李钱根又照样抄了一份,二人重新签过,各自收起,崔明轩令溢彩轩的掌柜拿出三张一百两的官票交给李钱根,李钱根看着到手的银票,笑到:“如此便好了,也不用付定金,今日小人就去官衙把手续办了,那宅子就是两位东家的了!”说着便要走,却被如筝叫住,千叮万嘱让他一定核对好是工部刘犯官的庄子再买。
送走了李钱根,崔明轩笑着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哎呦,让你盯的我这天气里竟出了一身汗!你是和这工部姓刘的有仇啊?!非得买了他的庄子糟践才解气?”
如筝见他揶揄自己,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摇摇头:“表哥,你且看着,我定不让你吃亏的……”
又和崔明轩崔琳琅说笑了一会儿,如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想想自己还有舅家的支持,还有越来越好的生意,心里也安定了些,看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要去武国侯府探望舅舅。
琳琅笑到:“正巧我要回家,便搭如筝的车吧。”
崔明轩笑着将她二人送上车,吩咐家丁护送着,自己转回了溢彩轩。
如筝和琳琅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武国侯府门口,还没来及下车,便见斜刺里冲出一人,崔府的家丁赶忙伸手拦了,那人却一下子跪在地上,喊道:“二小姐,奴婢是老太君院子里的汀儿,奴婢有要事禀告!”
如筝听声音熟悉,忙令浣纱撩开帘子,低头一看,果然是慈园的洒扫传信的小丫头,以前也是见过几面的,如筝看她表情焦急,忙问道:“何事慌张?起身回话!”
汀儿擦擦汗站起身,满脸惶恐:“二小姐,不好了,刚刚国子监传来信儿说二少爷练习骑射的时候摔了,如今不知伤的如何,老太君已经派人去了,又派奴婢来**,可崔府的大爷们说小姐并未入府,奴婢只能在这里等着……”
听她一番话,如筝眼前一阵昏黑,如柏前次中毒时苍白的面色又闪到眼前,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对着车夫说到:
“快,去国子监!”又转头看看琳琅:“表姐,麻烦你派人传话,让叶大夫再出一次诊吧!”她含着眼泪,强逼着自己思考,又加上一句:“对了,莫惊动了舅舅!”
琳琅怜惜的看着她,拍拍她肩:“别担心,不过是摔马,柏儿不会有事的!”说着又吩咐一边的家丁:“崔信,你快马到仁信堂接了叶大夫到国子监,崔义,你去溢彩轩告诉哥哥此事。”说完又转向如筝:“筝儿别怕,我陪你去看柏儿!”说着又点了几个家丁命他们进府牵马出来跟随。
如筝犹豫了一下,琳琅却执意跟从,如筝也就点点头,吩咐车夫赶紧出发。
一路南行出了城,如筝不停叫车夫加快速度,心急如焚地看着车外林中斑驳的光影,暗暗祈祷着如柏这次能够化险为夷。车子渐渐接近国子监,路上也愈发幽静,如筝正心神不定地想着如柏的事情,冷不防马车突然急停,如筝几乎窜出去,幸亏旁边琳琅拉了她一把,却也重重磕在了车窗上,如筝下意识拉开帘子向外看去,却差点惊得叫出声来:
只见车外,崔府和林府的家丁们将车子围在正中警惕的戒备着,,而不远处,十几个一身黑衣的壮汉蒙着面,一见便知并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