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筝赶紧推辞,凌氏太君也叹道:“哎呀老嫂子,她一个小孩子家……”国公夫人却执意要给,老太君只得让如筝收下谢了,回位子坐好。
接着,老太君又叫如婳上前,如婳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去,国公夫人也是夸赞了一通,却没有多说,国公夫人最后从手上褪下一个水头很好的翡翠镯子给了她。
虽然是都夸了送了见面礼,明眼人却一眼便能看出,老国公夫人是有意抬高如筝。
凌氏太君又让如书如文上来请了安,苏芷兰也上前请安完毕,两位夫人便坐在那里闲话家常。
如筝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一时转过七八个念头,她不知国公夫人此番言谈,究竟是提前得了老太君的拜托,还是因着廖氏或是前次退亲风波之事而不喜如婳,亦或者……真的是喜欢苏有容,以至于爱屋及乌,她这样态度的背后究竟又有没有老国公的支持?
她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多思虑,转而认真听着两家夫人的谈话,不多时,国公夫人笑到:“老妹子,我看便别把小辈们拘在这里了,让她们也去逛逛吧。”老太君也笑着点了点头,便只留下廖氏和薛氏伺候,让其他人都出去,两家小辈行礼告辞,出了偏殿,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商议两对小儿女的婚事了。
两家小辈三两相伴在寺中各处游玩,如筝带着如书如文拜了几尊菩萨,二人便吵着要去后院。
如筝哪里不知她们打的什么鬼主意,本不欲答应,却禁不住她们这样磨,只得带她们到了后院。
待到了那片松林边,如筝从浣纱手里要过那柄折扇,让她们等在林边,自带了如书二人向松林走去。
真的到了林边,听到如柏和苏有容的声音,如筝心里反倒平静了,似乎这样的相见……也在所难免。
脑海里不禁又浮起琳琅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真的是……近墨者黑么?自己也渐渐变得这样不知羞了……
她刚要带着如书如文上前打招呼,却被她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迷迷糊糊地拉到林子边几棵很大的松树后面,如筝顺着树间的缝隙看了看,也不不禁感叹她二人机灵调皮。
那几颗松树把她们挡了个严实,却正好能够透过缝隙看到前面苏有容教如柏射箭的情形。
如筝看着两个妹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禁不住心里好笑:以苏有容的功夫,如何不知她三人躲在这里,怕是将旁边两个小丫头窃笑的声音都听了个满耳呢,只是不揭破罢了。
不过他不说,她也乐得装傻,陪着两个小丫头躲着,也忍不住透过树缝看了看前方空地上的二人。
苏有容今日还是穿了一件黛蓝色素缎箭袖的行衣,许也是为了见长辈吧,倒是搭了一条赤色暗绣云纹的宽腰带,用玉环绦紧紧束在腰上,此时舒臂拉弓,便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拉了几把弓,又将弓递给如柏,待如柏拉开,才在他身上几处轻轻扶了扶,拍了拍:
“拉弓射箭不是光靠臂力腕力的,任何武艺都一样,均是以腰为轴和发力点,你臂力腕力不错,腰力却差点,许是长期伏案读书的缘故吧,自己多在意些。”
听了他的话,如柏点头收了弓:“世兄说的是,其实我也很羡慕如世兄你们这样身强力壮的武将,我祖父一世称雄于疆场,后人里面竟一个稍微会武的都没有,我总想,他老人家在天上,会不会埋怨我们……”
苏有容笑着拍了拍他肩:“傻小子,良臣武将,皆是国之栋梁,你读书好,不必纠结这些,若是真的想要习武强身,倒不必追求疆场建功,便是打熬筋骨,砥砺心智也是好的。”他笑着接过弓箭:“若是真想学,我可以教你。”
听着他的话,如柏先是点头称是,又在他说出最后一句时眼睛亮了一下:“真的,世兄,我现在学也不晚么?”
苏有容微笑颔首:“不晚,我十三岁习武,现在不也算有小成了么,你若是只求强身自保,现在也不晚。”说着,他突然看了看如筝她们藏身的方向:“不过,也要你姐姐同意才行。”
如筝听他这样一说,自然是藏不下去了,当下脸一红,带着如书如文出来和他们见礼。
如柏惊喜地看着如筝她们从树后闪出,脸上便带了一丝坏笑:“原来姐姐你也有这么顽皮的时候,居然偷看我练箭……哎呀我错了,想来并非是偷看我呢!”
他一句话,说的如筝恨恨瞪了他一眼,如柏吓得赶紧改口:“哎呦,我失言了,定是如书如文这两个小丫头……”
这样一来,如书却不依了,和如文一起排揎如柏射箭手抖,如筝笑着一回眸,便看到苏有容含笑看着自己,脸色就更红了:
“世兄,多谢你肯陪着柏儿胡闹。”看着一旁和两个妹妹“论战”的自家兄弟,如筝的眼中闪过一丝宠溺:“他总是这样,急着想要学这学那,真怕他吃不消。”
苏有容轻笑了一声:“小男子汉嘛,总是盼着自立的,我看他身体底子不错,与其自己在那里着急,还不如我选些合适的功夫教教他,省的他心里憋闷。”他目光不经意扫到她手腕,心里便是一喜。
如筝却没注意到他眼神,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嗯,那就全凭世兄安排,我替柏儿多谢你了。”
苏有容看着她眨了眨眼:“还客气,你兄弟不就是我兄弟?”
他这一句出口,如筝还没来得及脸红,旁边如书如文就先笑着咳了咳,苏有容赶紧笑着补了一句:“妹子也是。”说着就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两个精美的水精扇坠子,递给如柏,如柏会意,笑着捧在手里让妹妹们自取:
“得了,你们也莫吃醋了。”
如书和如文笑眯眯地接了扇子坠,赶紧福身谢了。
苏有容又对如柏到:“那明日起,每隔一日未时末我在国子监南边的林子里等你,如何?”
如柏赶紧肃容拱手:“是,多谢世兄。”
苏有容微笑着扶了他一把:“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是严师,练不好可是要打的。”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如书如文又促狭的让他狠狠打。
几人说笑了几句,苏有容便拱手道别,如筝知道他是担心瓜田李下,损了自己闺誉,心里边暖了暖,也福身和他道别,摸到袖子,才想起那把折扇,赶紧掏出来递给他:“上次世兄借我的折扇,原璧奉还。”
苏有容看着那玄色的扇子套,笑容就深了几分:“嗯,多谢。”如筝脸色一红:
“该是我多谢你,世兄迷糊了?”却又引得如柏等三人一阵笑。
苏有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拱手和四人告别,自拿了弓箭离开了,如筝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不舍,心思禁不住就飞到了前院那个偏殿:也不知,究竟是今年……还是明年?
虽然心里知道,他们的婚事定在明年开春的面更大,但是如筝心里还是浮起了一个小小的心思,若是早些……就好了。
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胡思乱想什么,如筝红了脸,赶紧低下头静了静心,回头对如柏等三人到:“咱们回前院吧,免得亲长们担忧。”
如柏等三人赶紧应了,随着她回到前院,如书又说想去观音殿拜一拜,如筝等人便陪着她进了观音殿所在的院落。
一进院门,如筝就暗道一声不好,不远处大殿前,如婳正缠着苏百川在那里说话,后者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在看到他们进来时转为惊喜。
如筝因为是长姊,走在几人的最前面,此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上前和二人见礼,如婳见是她来了,眼神里便带了一丝戒备和恨意,如筝不愿与他们多纠缠,寒暄了几句便低声向着如柏等人吩咐道:“柏儿在这里等着书儿参拜,文儿和我去前面看看吧。”几人都是知道她心思的,当下点头应了,如筝便对着苏百川福身道别,转身向院门走去。
本想着轻描淡写地带过,却不防苏百川在身后扬声喊道:“如筝世妹请留步。”如筝心里一阵腻烦,却不得不停下来福身听着。
看到苏百川上前纠缠自家姐姐,如柏心里一阵无名火起,几步赶上站在如筝身边,眉宇之间就带了一丝防备之意。
苏百川却没看出如柏的烦躁,只是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花笺:“世妹,愚兄素来敬佩世妹精于音律,此乃愚兄近日拙作,还望世妹不吝赐教,点评一二。”
看着面前的花笺,如筝心里升起一阵薄怒,若说因前世而来的恨意,如今已经消散了大半,在如筝眼里,此时的苏百川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却需防备避讳的人,但他此番所为,却真正惹怒了如筝,之前的纠缠,还算得上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筝也只能暗叹一声命数可笑,如今自己已经与他的弟弟定了亲,他却还是这样纠缠不休,便让如筝再也忍不下去了,当下便冷了脸,却还算得体地福身说到:
“多谢世兄抬爱,小妹算不得精通音律,近日所奏之曲,全部都是子渊世兄给我的一本曲谱上的,他的曲谱我尚未习练熟,没有什么精力再练新曲了。”说着她瞟了一眼远处满脸嫉恨的如婳,轻笑道:“我四妹如婳,自幼也修习多种乐器,不如世兄将高作赠予婳儿,也算的上是一段佳话。”
听了她的话,苏百川的神色便黯淡了下去,如筝却不想管他此时的心情,匆匆福身道别,苏百川还想说什么,却被如柏侧身挡住:“世兄,小弟正有个经史上的疑问想要和世兄探讨……”
身后,如柏的声音渐渐听不真切了,如筝一口气走出三个院落,直到来到香烟缭绕的大殿上,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一旁跟着的浣纱和如文见她总算是停下了,才松了口气。
想到苏百川,如筝心里又是一阵无奈,她倒搞不懂了,那样一个清高矜持的人,究竟是中了什么心魔,才这样对自己百般纠缠,这真的是前世那个冷心冷情,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么?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带着如文在大殿各处参拜观览着,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老太君招自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