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阖府上下就开始忙年,薛氏作为一家主母,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刁氏时不时的“增光添彩”更是让她头疼不已,也就没有什么时间理会如筝了,如筝虽然知道她不过是暂时消停几天,倒也乐得清闲,也正好趁此机会把院子里清理了一番,又带着丫鬟们热热闹闹的给崔妈妈办了婚事,看着自家奶娘难得羞涩的神情,还有张叔眼角因笑而显出的纹路,如筝也真心替他们高兴。
经过前次之事,如筝也料定以薛氏的心机,必然已经知道待月****了,便也不刻意监视她,反倒是待月成日里惶惶然,看的崔妈妈心烦,着意点拨了她几次,面上看到是消停了。
这一日,如筝自老太君处请安回来,便邀了如书来做针线,姐妹二人说笑了一阵,如书又笑如婳被禁足之事:“要我说啊,四姐简直就是活受罪,成日困在院子里,针线女红又不在行,听说连个盖头都绣不好,天天气的打丫头,骂婆子的!”说着又是一阵笑。
她话音还没落,便听院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二姐和五姐这是笑什么呢,有乐子也不带上我?”说着,门帘一挑,却是如文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如筝赶紧笑着让她坐了,又让夏鱼给她盛了碗八宝米茶,如文端着米茶捂着手,笑着看如筝如书绣东西。
看了会儿,如文放下碗,叹了一声:“姐姐们的刺绣真好,赶明儿也教教我吧!”待如筝笑着应了,她又好奇地一指如筝手里的桃粉色挑绣木槿花的汗巾子:“姐姐这是给谁做的?”
如筝笑着看了看图样,又加上几针:“过几日就是我表姐的生辰,她早下了帖子邀我去庆生,祖母也准了,我看光送些首饰也无趣,便绣个小东西让她带着玩儿……”
如文看看汗巾子上面栩栩如生的花朵儿,叹道:“真好看,姐姐,你和崔家姐姐关系真好!”
如筝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一动,她知道如文自小离家,又没有亲兄弟姐妹,一直是孤单惯了的,她和她爹娘不同,虽然也是伶牙俐齿,却十分有分寸,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心里就清楚明白,当下便升起一丝怜意:
“傻孩子,我和表姐关系好,咱们是亲堂姐妹,关系又能差到哪里去?你还小,这些拈针捻线的不必早早学下,想要什么等我腾下手来也给你绣。”
如文看自家姐姐温柔的笑意,怎么不知道她明里是说刺绣,实则是在暗示自己一些事情,当下喜得点点头:“嗯,姐姐,我不急,等你有空了给我绣个荷包吧!”
如筝见她开口只是要个小物件,心里更喜她明理,笑着点头应了,旁边如书却装作吃醋的样子:“死丫头,一回来就跟我抢姐姐的宠爱,看我拿针扎你!”说着便捻起一根绣花针,作势要扎如文,如文笑的咯咯的,围着桌子躲。
如筝看着她们可爱的样子,再想想前日表姐信里那些话,心就渐渐柔软了下来,才发觉前世因着自己的轻信和愚蠢,究竟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事情……
几日后,如筝如约来到了崔府,到了二门上刚一下车,便看琳琅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身后是同样笑着的霜璟和小郡主李踏雪。
如筝惊喜的看着她三人,几步走上前去福□:“筝儿见过小郡主,见过表姐,凌表姐,姐姐们万福。”
还没等她说完,琳琅便一把把她拽起来:“傻丫头,这又不是在朝堂上,咱们姐妹还这么外道作甚,郡主姐姐也不会怪的!”
踏雪郡主也笑着点点头:“是啊筝儿,我和你表姐还有霜璟都是自小玩儿惯了的,私底下没这么多礼数,以后你也不必如此了,拜来拜去的好不麻烦。”
如筝笑着点头应了,几人又结伴到主院拜见了崔侯和谢氏,待崔侯允了她们结伴游玩,谢氏又是一顿叮嘱,四人才笑着告辞离开。
从主院出来,琳琅神秘兮兮地对着如筝说到:“筝儿,我听娘亲说,你又盘下了一家酒楼,今日我做寿,便去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如何?”
她这么一说,凌霜璟和小郡主也来了兴致,如筝看着琳琅摇摇头:“亏我还好心给你备了礼物,哪知道你竟心心念念敲我的竹杠!”
几人笑闹了一阵便定下了去得胜楼,当下也不再多动车驾,小郡主邀她们一起上了自己御赐飞凤彩帷车,让丫鬟们自坐一辆小车,向着东市而去。
到了得胜楼,如筝让浣纱下去传话,两辆车便一直驶进了后院。
刚一下车,如筝便看到李钱根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等着,看到她们几人下来,马上上前请安,如筝也不和他多说,吩咐了几句便让他自去安排雅间宴席,自己带着小郡主等人在后园转了一圈,便有打扮齐整的小厮来请她们上楼。
几人随着小二来到二楼一个齐楚阁儿坐定,小二又手脚麻利地上了一壶香茶,便笑着退下。
琳琅起身看了看房内的布置,笑着对如筝说到:“筝儿,你家这个掌柜还真是个能干的,我以前也来过这个酒楼,大虽大却无甚新意,怪不得做不长久,我看经你家掌柜这一调理啊,倒是像能赚钱的样子!”
如筝笑着谢了谢她,又向着三人说到:“我开这家店也是自己胡闹,还不知能不能维持下去,家里也是不知道的……各位姐姐,可别给我说出去啊!”小郡主几人哪里不知她在自家的境遇,当下心领神会,纷纷点头记下。
说话间浣纱便烫好了杯子,给四人沏上了香茶,不多时,李钱根便亲自带着几个小二给四人道扰上了菜,又一一报了菜名。
小郡主奇到:“诶,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松鼠鱼?”她回头看看如筝:“筝儿你说的?不对你也不知啊!”
如筝也是疑惑着摇摇头,一旁李钱根笑到:“回各位小姐,几位难得来咱们这个得胜楼,又是我家东家做东道,小人自然是要万分上心,刚刚小的问了外面各位姑娘,大略知道了各位小姐的喜好,才掂对了这几道菜色,虽然粗疏了些,却也是我们东家和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各位小姐不要见怪!这些只是前菜,各位小姐若是还有吩咐,自然有专人伺候。”说着便恭敬地递上一份菜单。
听了他的话,小郡主双手一合,对着如筝说到:“筝儿,你这个掌柜可是把生意做精了!好,看来你这得胜楼啊,要发达喽~”
如筝笑着谢了她的夸奖,便请小郡主先动筷子,李钱根笑着一挥手,小二们便纷纷退下,他也退到门边笑到:“各位小姐请用,有什么事让浣纱姑娘叫一声便可,外面自有小二盯着。”
临出门时李钱根又笑到:“东家,稍后还有小人请来的说话人来说段子,小姐让人打开门隔着珠帘便可听清。”
如筝笑着颔首让他退下去了,便和琳琅一起招呼着大家吃酒品菜。
酒过三巡,小郡主举杯对着如筝遥遥一祝:“筝儿,我借你的酒敬你,你这叫酒楼名字起得当真是妙极,我虽然常年在北地,但是东夷将士的辛劳,我也是感同身受,前方的将士们最期盼的,便是得胜凯旋,就为你这酒楼名字,便当浮一大白!”说完她扬头干了杯中的酒笑到:“我先干为敬,筝儿你少喝点。”
如筝本来不善饮酒,此时却被她豪气所感,道了声“不敢当”也喝了一大口,辣的眼睛亮亮的,看得旁边琳琅霜璟笑着帮她顺气。
霜璟笑着摇摇头:“郡主姐姐还真是厉害,平日里筝儿和我们饮宴,都是以茶代酒的,不过也难怪,她这得胜楼的名字啊……还是大有来头呢!”
皇上大宴群臣,小郡主虽未参加,但也听了圣上赐婚之事,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一宗,笑着和琳琅霜璟打趣起如筝来。
排揎的紧了,如筝也不依不饶起来:“表姐,你别光说我,此次出征的还有你的心上人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现下你家和凌府的亲事不是已经议的差不多了么?”
她一句话,说的琳琅也红了脸,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小郡主,霜璟脸色也有点奇怪,如筝心里一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当下便闭了嘴,小心地看着她们三人。
小郡主又喝了一杯酒,笑着摆摆手:“行了,你俩别无事作怪,你们成亲我只有高兴的,这样小心翼翼的看吓坏了筝儿。”
如筝这才想起,若论年纪,小郡主李踏雪比她们三人都大,可眼见如今还没有议亲……
当下不由得暗怪自己大意,说错了话。
霜璟笑着点点头:“郡主姐姐,你那么好,一定会找到一门更好的亲事的!”
小郡主笑着一歪头:“那承你吉言了,我呀……定要嫁这天下第一英雄!”
说着,三人对视一眼,又笑了,如筝也暗自松了口气,却暗忖回头要单独找琳琅问问小郡主之事。
正说笑间,门外小二轻轻叩门:“几位小姐,说话人要开讲了,可要打开门?”
如筝看看小郡主她们,几人都是饶有兴致,便让浣纱去传话。
不一会儿门从外面被打开,隔着稀疏的珠帘,如筝等人便看到了右手边高台上已经摆上了一个桌案,一个长衫打扮的说话人站在桌后,一拍惊堂木:
“诸位客官,上回书说道,那东夷浪人军勇猛残暴,烧杀无数,便连我大盛将士都无可奈何,损伤甚多……”
如筝听了这一句,心里一沉,伸手叫过浣纱:“去,问问小二,这说话人说的段子是编的还是真事!”
浣纱赶紧点头应了去问,一会儿便回来回了如筝:“小姐,那小二说,这个说话人说的都是真的,是圣上为了扬我大盛军威,特命人将近日战报在各个衙门公布,这些说话人又去收集了很多兵士家信里的事情,编成话本在坊间流传,这些大半都是十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如筝的心又紧了起来,手里的帕子也拧成了绳子,回头看看琳琅和霜璟,二人也是一脸紧张,小郡主听到大盛军士多有损伤,更是拧着眉毛握了一下拳。
此时,那说话人做了个手势,说到:“那武威侯凌大将军,听闻战报,是怒火满腔,看了看帐下军士,拧眉说道:‘诸将官!如今东夷浪人来势汹汹,人数虽少却为害甚巨,如今和夷寇大军汇合一处,我军攻之甚难,不知各位可有良策破敌?’”说话人停了停,扬声说道:“就在众将官一筹莫展之际,只见队列最末闪出一员玄衣小将,朗声说道:‘将军莫急,属下有破敌良策!’”说道这里,那说话人故意沉了一瞬,等到大厅里的客人们急得嘘声四起,才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