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终于结束,早晨起来,天气放晴,雨后空气清新怡人,尽是泥土的芬芳,闻起来心旷神怡。
皇宫昨晚虽然经历了一场巨变,不过因赫连傲安排得宜,所以兵不血刃就镇压下去,所以宫中除了气氛有些压抑,并没太大的不妥。
太后轻轻咳了两声,想一想又叹息一句,“天宇这孩子,怎么就错走了这一步!”
凤若桐转向她的方向,视线向下,劝慰道,“太后请宽心,二皇子……”她原本想说“自作孽不可活”,可也知道太后此时正满心难过,再说她是臣下之女,也不好妄加评判,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想来是一时糊涂吧。”
太后又叹息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说话间,赫连傲走了进来,“见过母后。若桐,你不是要回府一趟,让凤大人凤夫人安心吗,我都安排好了,走吧。”
太后担心地道,“傲儿,若是凤家夫人到若桐现在样子,必定会难过,万一受到刺激可怎么好。”
凤若桐宽慰她道,“太后放心,臣女不在府上多待,去去就回,就说太后留臣女在宫中相陪,还请太后到时助臣女圆个谎。”
太后怜惜地笑道,“哀家本来就想留你在宫中好生休养,哪里是谎了?既如此,你且去吧,尽快回来。”
“是,多谢太后。”
赫连傲即上前扶起凤若桐,施礼后退了出来,这才问道,“若桐,你要如何瞒过家人?”眼睛失明不比别的,他们岂会不看不出。
凤若桐颇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还能怎么瞒,到时候我不下马车,只跟父母打个照面,让他们看到我无恙就行了,我就说太后等着我回去,想来他们也不会起疑。”
赫连傲沉默一会,“若桐,这次的事,都怪我考虑不周,又让你受到伤害,我实在是没脸见你。”
凤若桐可不想他这么自责,赶紧调侃道,“干嘛呀?堂堂战神威风赫赫,怎么也有这么软弱的时候?这根本就不怪你,也是我大意了,更没想到二皇子会连太后都不放过,谁能防得到,你有什么错?”
“我该带着你一起到边境,就不会有事了。”赫连傲不但没释怀,反而越发懊悔了。
“是我自己不愿意去的么,我不放心母亲,”凤若桐摸索着拉住他的手,甩了甩,撒娇般道,“好了好了,不要这样好不好?夜大哥不是说会尽力替我治眼睛吗,又不是好不起来了,你自责什么呀?再说,如果我的眼睛以后都看不到了,我还要指着你照顾我呢,你现在就觉得麻烦,不想管我啦?”
“那当然了!”赫连傲这个冤枉,而且听到若桐这样说,摆明是要一辈子跟着他了,他喜的要跳起来,一琢磨自己这话不对,赶紧改口,“当然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了,我当然要照顾你,谁敢跟我抢试试!”
太好了,要成亲,要成亲啊,这次看若桐还有什么理由推托!
凤若桐羞红了脸,眼神虽然茫然,但依旧很明亮清澈,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失明的。“谁要跟你抢一个瞎子,你太自以为是啦!”
“哼!”赫连傲傲骄挑眉,“天底下有的是有眼睛的人,却比不过没眼睛的人看的清楚分明,若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凤若桐暗暗苦笑,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多优秀!王爷,你那么好,我得你真心相待,原本是我的荣宠,可现在我阴错阳差,我却成了瞎子,而且还是个脸上有道疤的瞎子,快要一无是处了,我怎么还配得上你?
我知道,是我一直不曾对你完全敞开心怀,上天这是在惩罚我的不专吗?是我错了,我应该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缘份,免得将来留下遗憾。可是现在……
嗖,陶跃突然现身,看神情很紧张,“王爷,出事了。”
凤若桐心一紧:不会是又有人要反吧?
“说。”赫连傲感觉到凤若桐的手心骤然布满冷汗,赶紧握紧了她,示意她不必急。
“赫先生回来了。”
“啊?”凤若桐大喜,“是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陶跃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现在看不见,他没摇头,直接道,“回王爷王妃,赫先生受了重伤。”
什么……凤若桐眼前一黑——当然她眼前本来就是黑的,是那种震惊加绝望的感觉,让她差点昏过去,“怎么会……”
赫连傲眼神骤然酷寒,难怪这些日子都没有得到赫先生的消息,原来是被人所伤。“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还没有,派出去接应的人一直没有查到赫先生的下落,看来他是强撑着回来的,刚到王府门口,就晕倒了,发着高烧,生死难料。”
“快救赫先生!”凤若桐都快急哭,不管找不找得到父亲,总不能连累赫先生白白送命啊。
“我知道,若桐,你别急,”赫连傲冷声吩咐,“去请夜洛离马上到王府,给赫先生治伤。若桐,我们回府一趟再说。”
“好。”凤若桐点头,事有轻重缓急,先确定赫先生无恙再说,父母那里有王爷先知会过了,一时半会没事。
赫连傲干脆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嗖嗖几下就到了马车跟前,小心地把她放到车里,亲自驾车,飞奔回府。
赫仁此时正满身混浆,手脸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左胸上狼籍的泥浆中混合着暗色的血迹,还能看到半截金钗露在外面,如此重伤之下,还能回到铁王府来,也算他够毅力。
王府的侍卫正给他擦洗手脸,可他身上太脏了,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干净,如果不是陶跃认识赫仁,让人把他救进去,守门的侍卫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赫连傲紧攥着拳站在一边,脸色铁青。赫仁虽然不会武功,年纪又大了,可能够从正面一下刺中他心口,他绝对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招,也就是说,伤他的人肯定是他熟识的人,非要杀他灭口,难道是他查到了什么,妨碍了谁的利益吗?
凤若桐看不到赫仁的情形如何,急的直冒冷汗,“怎么样了?赫先生醒了没有?伤的是不是很重?”
赫连傲安慰道,“放心,他还有气。”
这话说的,有气不代表伤的不重啊。凤若桐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都不知道怎么问了。
所幸没过多久,夜洛离就赶了过来,二话不说,救人要紧。他先拿棉布蘸了水,仔细擦拭干净赫仁伤口周围的泥浆血迹,露出那半截金钗来,略略看了看,道,“放心,凶手力气不大,这一下并不太深,没伤到心肺,不过他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所以伤口感染,才会发高烧,幸亏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就没得救了。”
凤若桐这才长长松一口气,“那麻烦夜大哥了。”
“哪里话。”夜洛离即拿出一些能令伤口麻木的药,先撒在赫仁伤口上,过了一会,估摸着药效发作了,再一个使力,将金钗拔了出来,血喷溅而出,他立刻用沾了药的手帕压住止血。
赫仁即使是在昏迷中,也闷哼一声,估计就算撒上了麻药,这样的剧痛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吧。
夜洛离将金钗翻看了几下,忽地道,“像是菁缘坊的首饰。”
“什么?”凤若桐一惊,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摸索着伸手,“给我看看!”确切地说,是给她摸摸,或许能发现什么。
赫连傲将金钗接过来,递到她手里,“小心些,别扎到。”
凤若桐颤抖着手指摸索着,恨自己偏偏这个时候看不到,真急人!金钗的样式跟质地果然极像菁缘坊的做工,而且还是比较贵重和别致的,一般也就是她们姐妹几个平时所戴。可三妹早已死了,四妹也嫁去了柳家,根本不认识赫先生,不可能会杀他。那么就只有……“王爷,快看看这金钗顶上的珠花花心,是不是刻着个‘柳’字?”
赫连傲凑过去看了看,“是。”
“是二妹!”凤若桐脸色煞白,咬牙道,“金钗是二妹的!”
“她?”赫连傲攥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冷笑道,“她怎么会要杀赫仁?难道她知道什么?”
凤若桐皱眉摇头,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二妹原来还没有离开天龙国吗?可她怎么会遇上赫先生的?”
所有人都沉默,事情如此扑朔迷离,谁能解释的清。
赫连傲问道,“妹夫,赫仁什么时候会醒?”
夜洛离一边替赫仁包扎伤口一边道,“不好说,如果烧能退下来,很快就能醒。不过看这样子,最快也得到晚上,或者明天。”
那没办法了,难道要一掌把他拍醒,问清楚再让他接着昏迷吗?“若桐,你别急,等赫仁醒来,一切就见分晓了。”
凤若桐再急也只能点头,“无妨,先救赫先生的命要紧,他怎么说都是因为我才被二妹伤害,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