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才朦朦亮,柳家的花轿就来抬人不,媒婆一脸欢喜的笑,鬓边的花朵儿都跟着乱颤,尤其看到几大箱嫁妆时,她越发欢天喜地,两颗大门牙闪闪发亮,嗲道,“哎呦,白姨娘啊,这凤家不愧是望门大族,四小姐出嫁,这嫁妆还如此丰厚,柳员外家从此长了脸了!”
原本她还以为,凤若晴只不过是凤府的庶出,而且凤大人还连带着把秋姨娘也一并送与了柳家,这看来是因为四小姐在府上不得宠,所以随随便便就给打发了,要不然谁会将自家闺女嫁给柳家那个丑八怪、神经病儿子呢?不过从这嫁妆上看,凤府也没亏待了凤若晴,这下可好了。
白姨娘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她虽然只是凤府的妾室,但在寻常百姓面前,也没失了这份气度,“妈妈见笑了,这嫁妆原本该早些时候送到柳家,不过我们夫人的意思,就跟若晴一道送过去,看着也热闹些,我会看着他们送过去,清点完嫁妆,再回来向夫人禀报。”至于秋姨娘,不说也罢,反正也是个顺带的,若是有意提起来,倒显得是在笑话了。
“应该的应该的,”媒婆点头如捣蒜,近乎谄媚地笑道,“白姨娘,你如今在凤府也是颇有地位,由你出面,四小姐就更有面子了,老妈妈我都替四小姐高兴呢。”
说起来这些人都是会看眉眼高低的,凤家如今又是举足轻重,皆只因凤若桐名扬京城,连太后都对她另眼相看,更因为同一天两位皇子都来下聘,现在更是有铁王聘了她为妃,这件事一直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所以他们对凤家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就连白姨娘升为妾室这样的事,他们也都知道,媒婆还不上赶着说好话,以图个好彩头嘛。
白姨娘早知人情冷暖,也看尽世人白眼,所以对这些人的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妈妈客气了,若晴在我们凤府虽说不是娇生惯养,不过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我信得过妈妈,也请妈妈在柳家人面前也替我们若请担待几分,请他们善待若晴,我这里先谢过陈妈妈了。”
说罢她上前塞给媒婆一定银子,淡然的笑着。若晴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大姐是没交待这些话的,不过她自己没有孩子,对老爷又是真心的,所以对凤府的孩子就总是多些怜惜之意,才自己做主,给媒婆点好处,她能在柳家面前给若晴说句话,好歹也能让若晴有点盼头。
媒婆悄悄掂了掂,这锭银子少说也得有十两重,她顿时喜笑颜开,大户人家出手就是阔绰啊,她要做多少活计才能挣回十两银子来,对白姨娘越发地欢喜,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白姨娘,你放心吧。柳家也是瞧中了四小姐,才百般地托我来求,一如今得偿所愿,自然会好好对待若晴小姐,若是有什么怠慢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白姨娘说是吧?”
“正是这话,妈妈果然是通情达理的,”白姨娘知道自己也就只能做这些了,以后如何,就看若晴的造化了,“既然这样,话不多说,别耽误了时辰,咱们这就走吧。”
“好嘞!”媒婆将银两塞进袖子里,欢天喜地地叫道,“时辰到了,新娘子上轿啦!”
梦婉院里,凤若桐正梳妆打扮,听到动静,挑眉道,“柳家来抬人了?”
海棠笑道,“可不是吗,今儿就是四小姐的好日子,柳家日盼夜盼的,当然一大早就来抬人,四小姐和秋姨娘闹腾那么久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到柳家吗?她马上就有苦头吃了。”她也知道柳家公子有多不么不入眼,四小姐嫁过去,还能有好?不过也是该着,谁让四小姐那么狠心,要害夫人的孩子,受多大罪也没人会心疼的。
“自作孽,不可活,”凤若桐抬抬下巴,看镜子里自己脸上那道疤痕,已经很淡了,用粉遮一遮,几乎看不出来,夜大哥的药果然是神奇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天秋姨娘和四妹一点没闹,不是这么快就认命了吧?”好像从那天跟她大吵一架之后,就没了动静呢。
海棠轻蔑地道,“不认命又能怎样,反正是非去不可的。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你想看热闹啊?”凤若桐回过脸来白她一眼,“罢了,毕竟是姐妹一场,她又是凤府第一个出嫁的女儿,总归是要去送送她的。”当然,更重要的是看看她会不会在出府前闹什么花样,别惊扰到母亲才好。
海棠乐巅巅地道,“是,小姐。”
主仆两个收拾妥贴,一起出了院子。
白姨娘吩咐着家丁们把嫁妆一箱一箱抬到车上去,而其中一个箱子里的装的当然是凤若柳,昨晚趁着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她偷偷打开佛堂的锁,把凤若柳放出来,再依样锁回去,一时半会的,也没人会看出异样。
接着她让凤若柳躲进其中一个箱子,还很细心地在箱子里放了点吃的,以免她夜里饿着。结果她在箱子里蜷了一夜,身体都麻木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会儿箱子一动,她猛地惊醒,“呀”地叫了一声。
白姨娘大吃一惊,暗道若柳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要让人听到可就完蛋了。她赶紧提高声音,转移家丁们的注意力,“仔细着些,这箱子里是些瓷器,别摔坏了!”
凤若柳听到她的声音,这才醒过神,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异响。
“是,白姨娘。”家丁们答应一声,把箱子抬上了车,心里还嘀咕着呢,夫人真舍得给呀,这箱瓷器好沉,得有多少好东西呀。
装好嫁妆后,秋姨娘和凤若晴也打扮停当,双双过来。秋姨娘只不过是陪送到柳家的,所以并未刻意打扮,凤若晴则穿起了大红嫁衣,红盖头蒙面,看着还挺喜庆的。
白姨娘嘱咐道,“若晴,原本有四妹跟着过去,也不用我多说,不过到了柳家,你还是要谨言慎行,遇事多想想,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知道吗?”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凤若晴不意外地恶声恶气骂道,“白姨娘,你别以我不知道,你在心里偷笑呢吧,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在凤府时你都管不到我,到了柳家,我想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她早和娘亲商议好了,一定会掌控起柳家,东山再起的,所以听不得白姨娘这种让她认命的话,不发作才怪。
白姨娘登时气的脸色发白,早知道凤若晴是个不受说的,她又何必在这么多家丁面前给自己难堪。
“四妹还是好大的脾气啊,”凤若桐步子轻盈地过来,看一眼满满两马车的嫁妆,摇了摇头,“白姨娘,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替四妹张罗了这么多嫁妆,能做的也都做了,不必再多说,反正四妹又不领你的情,对这样的白眼狼,多说何益。”
白姨娘暗暗苦笑,若桐也是个性子高傲的,若晴这都要出门了,就让她发泄呗,非这么挤兑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若桐,我……”
“凤若桐,你什么意思!”凤若晴果然勃然大怒,一把扯下红盖头,咬牙切齿地道,“你说谁是白眼狼!”别说,她虽然长的不怎么样美,可这一打扮起来,加上被这一身喜服映衬着,还挺入眼。
“哎呀呀!”媒婆咋咋呼呼,赶紧把红盖头重新给她盖回去,“四小姐,这可不合规矩哟!红盖头蒙上去,除非新郎倌给揭开,不然名声不好听,四小姐快别任性了!”
“你滚一边去!”凤若晴虽然没再揭下红盖头来,但一把将媒婆推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
媒婆气的脸发白,这四小姐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大小姐也没说错啊,亏得白姨娘还拜托她在柳员外面前说好话呢,就四小姐这脾性,就算她说一箩筐好话,四小姐本性一露,也什么都完了吧?
凤若桐扶一把媒婆,挑眉道,“四妹,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下这脾气的好,不然早晚吃亏,你真以为到了柳家可以任你为所欲为,无人能管束得了你吗?”
一听这话,秋姨娘登时有些变了脸色,凤若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和若晴的打算了?不可能,她一定是随口说的,不过也不能再闹下去了,不然凭着她的聪明,或许真能听出什么来。“好了,若晴,别再说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走吧。”
“秋姨娘还迫不及待了,”凤若桐不无嘲讽地道,“既如此就别耽搁了,白姨娘,你就辛苦一趟,将四妹的嫁妆好生清点清点,别出了差子,也别让柳家的人笑话了。”
“知道了,”白姨娘心跳了跳,总觉得若桐这话中有话,她也不敢再往下细想,吩咐道,“吉时要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