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气恢宏,亭台楼阁殿宇无数,红漆玉柱琉璃瓦,气势磅磗。
与民间一样,宫中到处都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满是节日的喜庆气氛。本来么,一年到头就这一天是一家人欢庆团圆的时候,当然要好好庆贺一番。
因时日还早,烟花要等到晚上才开始放,故赫连傲就有了正当的理由陪伴佳人,在宫中闲逛。他说到做到,专捡清静的地方去,一路上也没碰到半个侍卫宫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预先交代过了。
“若桐,”赫连傲忽然叫,似乎有些挫败,“皇宫景致很差?”
凤若桐一愣,“王爷为何有此一问?”皇宫景致集合了多少能工巧匠的辛苦劳作,洒汗无数,怎么可能会差。
“我看你兴致缺缺,心不在焉,”赫连傲挑了挑眉,“还是说,陪在你身边的人不对?”
凤若桐默然:她之所以见皇宫景致而泰然自若,并非有什么不对,而是因为在上一世,她早就见识过很多次,当时也是叹为观止,移不动步子的。
可这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致,她对皇宫虽比不上自家熟悉,但上一世见的多了,当然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却没想到王爷看在眼里,竟以为她有别的心思。
“王爷误会,臣女并非如此,只是皇宫景致太过宏伟,臣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一下,免得他追问起来没完没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借口。”赫连傲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若桐,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凤若桐又一次沉默:活在世上的人,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是不能与之分享的。
“放心,我不会逼你说,”赫连傲露出狂妄之态,相当自信,“因为终有一日,你会主动告诉我,哈哈!”
凤若桐好笑,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的自我肯定,也不知道他这自信到底哪里来的。
前面是一个不大的池塘,水面早已结冰,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上面滑冰,不过显然不太会,歪歪斜斜,一不小心就摔倒,因穿的厚实,倒也摔不痛,反而高兴的哈哈大笑,玩的很起劲。
凤若桐微一笑,驻足看着,无论何时何地,孩子们的笑声总是最纯净的,会让人一时忘记很多事。
“参见父皇!”
正玩闹的几个孩子突然跪倒在地冰面,行起礼来。
凤若桐一惊:皇上来了?她本能地左右看了看,很着急的样子。
“若桐,你找什么?”赫连傲也跟着她找,以为她丢了什么东西。
“找地方躲起来,皇上来了!”凤若桐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可这里都空旷的很,要去哪里躲?
“为什么要躲起来?你又不是见不得人。”赫连傲暗暗得意,他力邀若桐进宫来,就是因为皇兄对他的亲事问的紧,非要指给他一个王妃,他拗不过,就撒谎说自己有了心上人。
结果皇兄也是个不依不饶的,非要他把心上人带来看看,才肯相信他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可想,也知道如果明说,若桐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就假借看烟花之名,把若桐给骗进宫来,再“不小心”让皇兄给看到,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不是……”凤若桐不知道如何解释,她是真的不想跟皇室中人有任何牵扯,气道,“王爷不是说,只有臣女跟王爷两个人吗?”
“我是说了,是你要到这边来,结果碰到了。”赫连傲一脸无辜。
“……”凤若桐无力地抚额,她只是看这边清静,哪知道会碰到皇上。
说话间一名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已大步而来,相貌与赫连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棱角分明的脸,五官线条深刻,眼神坚毅而冷厉,十足王者风范。
眼看避无可避,凤若桐只有屈身下拜,“臣女凤若桐,叩见皇上。”
赫连傲也行礼道,“参见皇兄。”
当今景熙帝赫连晟,与赫连傲是亲兄弟,虽然年龄上差了很多,不过并不妨碍兄弟之间的感情与他对这个唯一同父同母兄弟的信任,所以对弟弟带来的人,他也是另眼相看,“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皇上。”凤若桐起身,低眉垂目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毕竟是一国之君,给她的这种压迫感,非言语所能形容。
景熙帝道,“抬起头来。”
凤若桐不敢有违,慢慢抬头,但扔低垂着眼睑,心里早把赫连傲给埋怨了千万遍,早知道会遇到皇上,真不该来!
景熙帝道,“为何不看着朕?”
我敢吗,你可是皇上。凤若桐叫苦,下意识地往赫连傲身边倾了倾身子,从后轻扯他的衣角:说话,你,非要我在皇上面前出丑吗?“臣女不敢。”
赫连傲暗里要笑破肚子,平时小丫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像只小猫咪,这会儿在皇兄面前,没脾气了吧?“皇兄见谅,若桐年纪还小,没见过皇兄,自然心有戚戚。”
凤若桐暗恼,偷偷掐他:十六还小?你这是帮我,还是故意糗我?
“哈哈,”景熙帝忽然就笑了,“十一弟,就是她吗?”
凤若桐暗暗纳罕,记得上一世时,皇上是个威严而深沉的人,难得露出笑容,怎么今儿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话说回来,这句“就是她吗”,何解?
赫连傲洋洋得意,“回皇兄,正是。”
景熙帝满意地点头,“眼光不错。”然后没了下文。
凤若桐一头雾水:谁来告诉她,这兄弟两个究竟在说什么,是说她吗?
赫连傲赶紧道,“那皇兄的圣旨……”
不是他急于在今天把若桐带进宫,是皇兄给了他最后期限,今年之内如果不能娶个王妃进门,他就要下旨,把河穆王之女,郡主北堂馨月指给他,那个泼辣女,他一见就头疼,才不要咧。
可皇兄要真下了旨,他若不从,那就是抗旨,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实在无法,只能把若桐拉来挡一挡了——何况从私心里说,他若要娶王妃,也是一定要娶若桐的。
景熙帝挥手,“再说。”以为朕是傻子吗,这女子是不错,可看神情分明不知道十一弟在搞什么鬼,得再看看。
赫连傲登时垮下一张脸:皇兄一向精明,越来越不好骗了。“皇兄,这……”
香风袭来,一道火红的身影眨眼到了近前,“臣女参见皇上!傲哥哥,你进宫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陪你呀!”
凤若桐无语:难道天底下的女子,称呼其心爱之人,都要用“什么什么哥哥”吗,她听着都想起鸡皮疙瘩。
当然,这女子她是认识的,正是郡主北堂馨月,一身火红的衣服很是扎眼,身材高挑,玲珑有致,眉眼生的很锐利。她母亲是异域公主,故她的肤色不似本朝女子那样白,而是健康的蜜色,且她一向以此为傲。她素知这位郡主性情高傲,非常难以亲近,除了铁王之外,没有哪个男人能再入得了她的眼。
景熙帝一副袖手旁观样,趁机看看十一弟跟这凤若桐到底是不是一对,不是正好。
赫连傲是一见她就头疼,板起脸道,“郡主,请称本王为‘王爷’。”叫那么亲热做什么,他碜得慌。
“好的,王爷哥哥。”北堂馨月很爽快,立刻改口。
赫连傲给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凤若桐少见他如此受挫,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下登时把北堂馨月的目光给吸引过来,她眉头一皱,“你是?”好个倾国倾城的佳人,不过看着眼生,应该是第一次进宫来吧?
凤若桐微一屈身,“郡主,小女子凤若桐。”
河穆王是异姓王,凤若桐的父亲是刑部尚书,在身份上她是比北堂馨月要低一些,不过并不为河穆王之臣,所以姿态不必放的太低。
“凤若桐?”北堂馨月挑高了眉,一副不将她看在眼里的样子,“刑部凤大人家里那个结巴女吗?这不是不结巴吗,装的什么可怜?”
凤若桐微微皱眉,早知道北堂郡主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不过说话也不用这样伤人吧?
赫连傲冷声道,“传言本就夸大其辞,郡主,请你说话客气些。”
景熙帝看的颇有兴致,从来没见十一弟维护谁,看来凤若桐在他心里,的确不一样,有戏。
北堂馨月顿时冷下脸来,“凤若桐,你怎么迷惑了王爷哥哥,他竟然替你说话?”王爷哥哥可从来没为了哪个女人骂过她,这是第一次,足见凤若桐对王爷哥哥来说,意义不同。
凤若桐不卑不亢地道,“郡主误会,我并未迷惑王爷,王爷处事一向公正,说的也是事实。”
赫连傲得意莫名,向皇兄抛个眼色:怎样,臣弟看中的人,有胆识吧?
景熙帝挑眉:再看看。
北堂馨月也颇为意外,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她父亲河穆王功在社稷,母亲又是邻国公主,一样地位显赫,谁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凤若桐居然敢跟她这样说话,胆子不小。“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
难道不是吗?凤若桐甚是无奈,“我并无此意,既然郡主不愿意看到我,我走就是了。皇上,请容臣女先行告退。”惹不起,躲得起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