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忽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白衣,手执托盘的美貌少年出现在楼梯口。
一袭白衣,衬得他白皙的肌肤更柔滑雪嫩;一条玉色腰带扎在腰间,勾勒出他不盈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纤腰款摆,腰侧的玉佩叮咚作响,煞是好听;巴掌大的小脸上,柳眉修长,唇瓣嫣红,一眉一目,都仿佛用毛笔细心勾勒出来的,无一处不精致;就连那双捧着托盘的手,也是如此修长白嫩,骨节分明,宛如一丛刚刚浸润过春雨的嫩竹,鲜灵灵水嫩嫩的,只随便勾一勾,便叫人的心都跟着往上蹦一蹦。
这个人,原来年少的时候这么青葱美貌,比三年后更魅惑人心。
一眼便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凤弦月心中一动,冒出如是想法。
“哟,好漂亮的小厮……什么时候我们家换成用男人来伺候小姐了?”
见到来人,千川雪一拍巴掌,双眼已经瞬也不瞬的盯上了少年的脸。
少年赶紧低头,讷讷回道:“凤崎县主,凤大小姐,小的凤鸣,就是方才被两位大人大量饶过一命的小戏子。”
“哦,原来是你啊!”千川雪恍然大悟,一手抚着下巴,眼中满是赞赏的笑,“看来,月儿你的眼光还真好,这果真就是个小美男!”
凤弦月不置可否的笑笑。
美男又如何?她上辈子已经抱过了摸过了。现在虽然比当初水嫩不少,她却早知道……他不是她的菜。
少年则咬咬唇,偷觑凤弦月一眼,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在意他时,柔弱的身体些微僵硬了一下,才慢步走上前来,将托盘放置到两人围坐的桌面上。
“多谢两位大人大量。凤鸣无能,只能以一壶青梅酒来答谢两位小姐的大恩大德。”
“呵呵,这个和我没多大关系,你要谢就谢她吧!是她出言救了你的。”摆摆手,千川雪随手就指向了凤弦月。
少年却依旧将杯子擎得老高,“无论如何,还是凤崎县主发话,才免了凤鸣一死。大恩大德,凤鸣永生难忘。”
“你倒是会说话。”闻言,千川雪面露满足之色,便接了杯子,“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给你个面子!”
“多谢凤崎县主!”敬完了她,少年立即转向凤弦月,“凤大小姐,薄酒一杯,凤鸣多谢你的搭救之恩。”
清泉一般的眸子,仿佛一潭汪汪的泉水。
微风乍起,水儿波动,吹来绵绵的情意,几乎将她的心湖也撞得波动起来。
连忙深吸口气,凤弦月镇定的接过杯子:“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若不是凤大小姐发话,凤鸣的小命只怕都已经不保了。”凤鸣轻声说着,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轻轻扇了扇。
一抹波光流转,优美的唇角也轻轻一勾,冲她送来一朵几乎可以催开春花的微笑。
只是,再次见到他刻意送过来的柔情,凤弦月不仅没有半分享受之意,反而觉得浑身一阵一阵的开始发凉。
如果方才的梦境真是三年前真实发生过的话,那么她可以肯定……
这个凤鸣,他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单看他现在的表现,回想一下上辈子他对自己汹涌而来的柔情蜜意,以及梦中他的种种表现……
身体又猛地一抖。
“哈哈,月儿,怎么,面对人家小美男,你眼睛都看直了?”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千川雪的戏谑又将她从沉思中惊醒。
凤弦月连忙挤出一抹笑:“可不是吗?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貌的男子。”
闻听此言,少年脸上一片羞红,赶紧将头垂了下去,只露出一段白皙细腻又修长的脖子。
千川雪一见,顿时撩拨的坏心更盛。
“既然如此,你就把他买回去算了!反正之前你已经救了他一次,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救他了出这个火坑吧!”
话音一落,凤弦月就感觉到了两道希冀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心又一紧!
她赶紧笑道:“如果我已经嫁人了,而且嫁的是个窝囊废,那倒是没问题。但是,现在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随便便买了个男人回去,家里那两个女人还不知道又会怎么编排我呢!我爹也肯定会拿起跟棍子就活活打死我的!这样一来,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也是。”千川雪赞同点头,便随手将少年的下巴一勾,“小美男,也只能怪你生得不是时候。如果你晚生个一两年,等我们嫁人了再遇见你,我们说不定就将你赎了回去养在跟前了,哈哈哈!”
听到两个人这么说,少年脸上一抹羞恼一闪而逝。
千川雪光顾着调戏他,没有发现,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凤弦月却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心里头的猜测更真实了几分。连忙将千川雪的手拽了回来:“好了,人家小孩子家家的,你别把他给吓坏了!”
千川雪不悦撇嘴:“不就是个小戏子吗?本县主调戏他是看得起他!”
“川雪!”凤弦月不悦将她的声音打断。
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看你的模样身段,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的。眼前这点苦不算什么,再多忍忍,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多谢大小姐赏赐。”心里的念头已经打消,少年的肩膀略略低垂下去一点。
便行个礼,他端起盘子下楼去了。
“喂,你怎么就让他走了?这么白净漂亮的小男孩,我还没看够呢!”眼看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千川雪连忙要招呼他回来。
凤弦月却一把将她按住:“一个小孩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不觉得,对面戏台上那个人更有看头吗?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脱了戏服卸了妆之后,他会长得什么模样吗?”
“对呀!”还好千川雪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只听凤弦月一说,她的注意力就又转回到了对面戏台上的人身上。
正一步一步走下楼去的凤鸣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脚步一停,回头又瞧了戏台上那个人一眼。
“凤弦月,凤大小姐,……”
将她送给他的那锭银子牢牢攥紧在手,他深吸口气,眼中一抹亮光流转,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
“我记住你了。”
从戏楼回去,凤弦月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对于上辈子自己的死去,她一直认为是凤清歌母女从中作梗。
可今天见到了少年时的凤鸣,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个人,极深的心思都隐藏在那一双看似明亮浅显的双眸里。
从她活了二十年的经验来看,她可以肯定:那个人,不可小觑。
光是才十四五岁的他就已经可以想到要借助她们的势力逃离戏院班主的魔爪,再过三年,他的心思会变得多深,她几乎想象不到。
而如果他偏偏又是个极端记仇的,再加上上辈子自己无意识间给他带来的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难免他不会将对她的怨恨埋藏在心底,然后等到恰当的机会,加倍的还了回去!
而且,说不定,川雪会突然做出顶撞皇上的事,也有他的参与。毕竟,当时她还在一旁摇旗呐喊来着。
于她们,不过是一个小戏子的性命,转眼就忘了。
可于他,那却是关乎他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自然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被人极端羞辱之后的极端愤怒,这种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
喝!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一个哆嗦。现如今,她都想不起,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她到底得罪过多少人了!
“月儿。”
“哥哥?”还好,又当她想到浑身发凉的时候,一抹春天的微风迎面吹过,瞬息将她的心温暖了起来。
“你给阿睿做的小帽子我们都看到了,很漂亮很精致,他喜欢得不得了,连晚上睡觉他都非要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呢!”信步过来坐下,凤云墨浅浅笑道。
“是吗?”凤弦月眼睛一亮,“要是他喜欢,那我再给他做就是。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没事。”
“那可好!”凤云墨连忙笑道。
“哥哥。”嘴角一挑,凤弦月歪歪头看着他,“你今天过来我这里,应该不止是为了告诉我这件小事吧?”
“这个……”凤云墨顿一顿,“月儿,下个月初九,我奉命陪同太子前往别苑秋猎。爹也要陪同皇上一起去,而凤夫人母女,她们也早接到了皇后的请帖。”
凤夫人,是凤云墨对凤清歌母亲张氏的称呼。自从那个女人嫁进凤府,他们兄妹都没有管她叫过一声母亲。
张氏哭过闹过,但他们兄妹岿然不动,凤正居也拿他们没办法,忽然想起来,那应当是他们兄妹最后一次合作无间吧?
“哦。”凤弦月点头。这个她早料到了。
“你不伤心吗?不气愤吗?”双眼大瞪,凤云墨对她过于平静的反应有些接受不能。
“我为什么要伤心气愤?川雪她说过要给我下帖子请我和她一起过去的啊!”笑一笑,凤弦月慢条斯理的道。
“你这个丫头!”凤云墨顿时无语,从袖中抽出帖子递过去,“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平静呢,原来是早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