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够好好的,也为了她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包括他。
皇甫瑾忽然冷笑一声,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问题的答案:"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夜怀,而我原来不过是你生命里的过客,是你生命里可有可无的人,我明白了,我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不是这样子的。"高冉冉沉默着反驳道。
"不是这样子又是如何?你说是为了你自己,我却从这里面看不出来一丁点儿你是为了你自己,若不是因为夜怀,因为他所站的立场与我不同,你才不会避开我,逃离我,甚至与我割袍断义,若不是因为他,以你的善良,你又怎么会去伤害一个你曾经保护过的人?"皇甫瑾冷冷的笑了一声,笑容中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苦涩。
"就算是又如何?我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谁,我爱的人是谁,此生,我都将与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在何处,我便在何处,他不喜欢皇甫家的人,我便也不喜欢,他想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他,永永远远的陪着他,因为我爱他,我为他做这些事情是天经地义的。"面对皇甫瑾无休止的纠缠,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得不到糖果就撒泼的孩子。
不由得,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皇甫瑾,我与你本就是君子之交,你又如何能与夜怀比?我幼时进宫的确是对你有所照拂,那也不过是一时的同情之为,回去就忘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将这件小事记住这么多年,可是皇甫瑾,你要知道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你有你的身份,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像当初一样无忧无虑的当朋友了,你不再是三皇子,我也不再是当初的高家单纯的高冉冉了。"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皇甫瑾的声音微不可闻,又轻又带上着些许冷意。
高冉冉几乎没有犹豫,她点点头:"想。"
"就算他将来要娶沐云为平妻,你也想嫁给他?"皇甫瑾全身都透着苍凉薄寒之气。
"他不会娶沐云的,我了解他。"高冉冉抿了抿唇,看向夜怀的眸光温柔旖旎。
"本王可以不追究夜怀的毁诏之罪,可是你要想清楚,即便先皇的遗诏毁了,先皇的旨意还是在的,先皇赐婚沐云于宣王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宣王必须娶沐云,等沐云三月丧期满之后,本王会亲手操持沐云与宣王的婚事并昭告天下,普天同庆!"皇甫瑾似是想明白了,说出的话几乎让高冉冉不敢相信这是她记忆里那个温柔雅致的皇甫瑾。
"他不会娶沐云的,摄政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高冉冉冷声道。
"娶与不娶可由不得他!"皇甫瑾轻哼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本王此生只会娶冉儿,也只会钟爱冉儿一人。摄政王大病初愈,还是仔细自己的身子,本王的家事就不劳摄政王费心了。"夜怀轻飘飘的说道,看似无力,却字字着力,直接强硬的表明了自己非高冉冉不娶的坚定态度。
"如今朝廷还轮不到宣王说了算!"话落,皇甫瑾袖口用力一甩,侧门"咯吱"一声合上了着,转身离开了后院。
高冉冉看他离去,他离去的身影似乎带走了院子里的几分沉暗与冰冷,她抿起唇角,这才发现她头发、面上都是冰寒一片着,就连心里都透着一股子冰凉的冷意,原本就毫无生机的左晨殿又仿佛因为皇甫瑾的离去增加了不少寒意,让人从脚底直接寒到了牙尖,寒到令她发颤。
"夜怀,我是不是做错了,他今日才醒,前些日子又突然得知了那般的真相,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夜怀,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坏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晚风一吹,高冉冉呼吸一紧,身上一寒,头顺势埋在了夜怀的胸口上,使劲往他怀里扎了扎,努力的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丝温暖。
"如果你不这样做,皇甫氏是不会容得下他的,淑太妃也会容不下他的,这个皇宫也会容不下他。"夜怀轻声的叹息一声,手轻轻抚上她的鬓角。
他的冉儿真让人觉得心疼,永远都是这么傻,为了他,不惜与天下人为敌,为了皇甫瑾更甚至不惜当面与他决裂,以至于将会受尽天下人的指责;这个感情的刽子手,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去做,由着他去承受这份痛苦。
一道圣旨将皇甫瑾的身份提了提,让皇甫瑾贵为摄政王,但是支持皇甫瑾的势力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先皇的授意,这点已经可以从朝臣不敢忤逆皇老帝师任何意见的行为上看出端倪。
除此之外,帝师还是皇甫氏的另外一个可以与先皇比肩的存在,皇老和白老除了表面的帝师身份,他们还是隐龙和隐凤,就连隐主都要听他们的,所以一旦皇甫瑾表现出任何违背皇甫一氏意识的思想和行为,都会遭到两位帝师以及皇甫一族人的狠狠打压。
他走的每一步如今都不是代表着他个人的意志,他所行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高冉冉抱着夜怀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那些与皇甫瑾的过往都像是画卷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涌现,从她认识夜怀开始,她就认识了皇甫瑾,皇甫瑾也在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了好感,可她从一开始认定的人就是夜怀,就刻意的忽视了他,也不去理会他,后来命运让他们多多少少都有所交集,他对她的真诚,她看在眼里,如今折断这段过往,才发现自己过去与方才做的都很是失败。
她不知道她对他刻意表现出的冷血无情会对皇甫瑾造成多坏的影响,但她不后悔今天做了这样的决定。
"夜怀,你说皇甫瑾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老皇帝?"高冉冉冷静了下来。
夜怀一身墨色的锦袍几乎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但或许是因为夜色太过浓郁,她反而能够在这片冗长的墨色里看清楚他的玉容。
他的眉眼沉静却能给人以力量,冷峻的面容覆着一层薄薄的霜,周身的气息也是冷凝寒人的,但比之这院子里的寒气,略为清淡一些,他端详着高冉冉耷拉着的眉眼,挑了挑眉:"他与老皇帝不同,他的未来还很长,他有他的路要走。"
"至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老皇帝,我想,他不会。"最后的语气几乎是笃定的。
高冉冉耷拉的脸庞刹那间有了生气,灰暗的眸子仿佛一瞬间注入了生机,里面有璀璨的光芒缓缓流转,她笑了笑,弯起浅色的月牙似的眉眼,用力的道:"我也是这样觉得,他不会成为第二个老皇帝的。"
话虽不同,笃定的语气却是一样的。
"嗯,想明白了?"夜怀继续挑眉,觉得她有时候太过聪明,有时候又太过糊涂,有时候聪明的太快,有时候又糊涂的稀里糊涂。
"嗯,想清楚了。"高冉冉点点头,皇甫瑾的伤心是暂时的,一个人的心终归再怎么变,初心都是不变的,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
他是皇甫瑾啊,不是心狠手辣的老皇帝,她又怎么会将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皇甫瑾与弑兄夺位的老皇帝相提并论的,他们是两个人啊。
"冷吗?"夜怀心疼的又问。
夜风吹过,高冉冉抱紧了夜怀一些:"方才觉得冷,此刻觉得好了些。"
"不过现在又冷了。"夜越来越寒,高冉冉继续往他怀里拱了拱。
"那现在呢?"夜怀与她十指交叉,一股温暖的热流缓缓的沿着她的指尖注入到了她的经络之中,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暖了起来。
"现在好多了。"身上暖了,连带着眉眼也轻快了起来,嘻嘻一笑道。
"夜怀你冷吗?"高冉冉想要效仿夜怀的做法,仰头明媚的问他。
夜怀高冷的瞥她一眼:"不冷。"
高冉冉。。。
太不解风情了,她想。
高冉冉撇了撇嘴,双手环住夜怀的腰,这种感觉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不管你冷不冷,我也要抱着你,让你也和我一样暖的不行。"
"嗯。"夜怀将她往怀里紧紧抱了抱,均匀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静了片刻,高冉冉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
"夜怀,我觉得我师父和普陀大师还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们或许见过你的母妃,我师父也似乎早就认识皇老和白老。"高冉冉想起师父在左晨宫说的话,忍不住对夜怀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嗯。"夜怀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无波无澜的,一点也没有了之前在金銮殿外的躁动之气。
"夜怀,我以为你会惊讶,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高冉冉诧异的看着他,就连她听到师父说皇老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的时候,她都觉得很惊讶,夜怀的这种反应,明摆着他早就知晓皇老与师父还有普陀大师之间的关系,又或许知道的更多?
夜怀看着她叹气,关键的时候她怎么又迷糊了。
知徒莫若师,知师也莫若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