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眼,却还是足够让人惊艳。
那股子独特又倨傲的冷然,只有宣王夜怀。
高冉冉不用多看,也知道那人是夜怀,他既然你穿了一身上好的锦绣黑菖蒲的锦缎袍子,身形修长,犹如玉树兰芝一般,孑然而立。
他的身上身无长物,唯有腰间系着一块暗红色的玉佩,再无其他,他就那样负手而行,周身的气度如冰山,又似雪峰,让人亲近不得。
他的步履也是平缓的,不紧不慢,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霸气和冰冷,令人见而生怯,不敢靠近。
许是夜怀身上的气质太过冷峻,在一旁陪着的陈公公都忍不住有些小心翼翼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位主。
夜怀一走来,守门的将士都是笔直而立,不敢有丝毫懈怠,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陈公公老脸上也是一路陪着笑。
他是如此不同,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冷的人了。
高冉冉叹了一声,为夜怀的气场,也为自己日后的苦日子,这样的气场于她而言,恐是要花费一段日子去适应的。
她忙正了正身子,定了定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夜怀名义上是她的未婚夫,可娶不娶她也是夜怀一句话的事情,夜怀能让她上天,自然也能让她坠地。
夜怀在陈公公的陪衬下出了宫门,夜怀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冉冉看他的视线,微微侧着的脸慢慢移转了过来,露出一双犀利无比的眸子看向高冉冉。
高冉冉心中好不容易做好的准备再次掀起波澜,那个目光太冷,太凉,寒冷的没有丝毫温度,让人不禁颤栗。
高冉冉心下一紧,努力的压抑心中的害怕之情,垂下的眸子慢慢上抬,迎上了夜怀冷冰冰直视她的目光,这次的目光里再无害怕、战栗,有的是温和与柔软的光,甚至带着微微的倔强与不屈,还有自尊。
高冉冉的正视反应让他微微有些诧异,敢这样迎视他目光的人可真是不多了,想到此,他冰冷的眼神微微眯了眯,这个女子,很好。
陈公公见夜怀没有在听他讲话,见夜怀看向了远处,不由得顺着夜怀的目光看去,见着是高太尉之女高冉冉立在那儿,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瞬,多年的深宫磨炼已经让他变得圆滑了不少,那些事情该听、该做、该说,他都自有分寸。
哪些事情不可以做,不可以看,不可以说,他也都自有分寸着。
他收回目光,想着这事也可好好禀告禀告给皇上知道着才是。
高冉冉收回视线,挑眉看向赤剑道:"算你这次没有骗我。"
赤剑有些哭笑不得,他是那种随便骗人的人嘛?
陈公公陪着夜怀慢慢走近,陈公公甩了一把拂尘,笑着看向高冉冉道:"高小姐,许久未见,高小姐出落的越发大方出挑了,着实与王爷是郎才女貌呢,这桩婚事,可真是极好的。"
高冉冉抿着嘴笑了笑,没有言语,似乎是极尽羞涩之意。
倒是夜怀出声了。
"陈公公,那件事情本王会处理好的,陈公公早些回去复命吧。"声音依旧冷冷可闻。
陈公公看着夜怀那张冰块脸,脸上的笑意一僵,也不敢再多寒暄几句,便道:"王爷说的是,奴家这就去回禀着皇上去。"说完又对着高冉冉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回了宫内。
夜怀看也不看高冉冉,径自走到了停着的黑色的马车前,抬步上了车。
高冉冉在他面前简直有些卑微如尘埃了,望着抛下自己就要上车的夜怀,高冉冉心里很不是滋味,分明是他派人要自己来接他的,怎么搞的是她自己厚着脸皮来的一般呢?
夜怀哪里顾得了她,自己直接进了车子,帘子一挑,放了下去,黑色的马车便慢慢的往宫外方向行去,一丝一毫都没有理会着高冉冉。
高冉冉望着远去的马车,心里很是堵的慌,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嘛?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行驶了几步,高冉冉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心里是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先前就不坐林若婷的马车了,那她就不用走回去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在高冉冉胡思乱想之际,黑色的马车已经走出了十多米远的距离,却半路忽然又停了下来,静静的停在那里,也不知为何。
高冉冉见着马车停了,心下欢喜,难道夜怀是想通了?这是停下来接自己了么?
高冉冉好奇的走了过去,刚走到马车旁边,那马车里的人似乎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帘子骤然掀开,从里面露出一张冷傲的人脸,面冠如玉,一双清泉般的眸子皱眉看向她,看了半晌。
高冉冉先是被看得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男子如此审视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脸色也红上了一红着,躲闪着目光,看向他道:"你..."
还未等高冉冉说完,他便沉着声音道:"上车。"转眼又将帘子放了下去,声音依旧冷然的紧。
高冉冉一愣,瞪大着一双眼睛看向厚重的帘幕,似乎想要将里面的人看个通透一般。
这个宣王还真是多变呢,想了想,又觉得夜怀的多变也是有迹可循的,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幸好还有车可以坐,终于不用走回去了。高冉冉心下一阵欢喜,立刻走到了马车前,狠狠瞪了一眼立在车前的赤剑一眼,这才微微探着身子钻进了马车之内。
一抬头,就对上夜怀那清寂的眸子,冰冷无情。
高冉冉嘴角抽了抽,她怎么就忘记了车内还有一座煞神呢?
她撇了撇嘴,自动的坐到了马车的右手边,左边为尊,她可不敢在面前放肆着,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一个安静的美女子一般。
马车之内很是宽敞,如同是一个小房间一样,摆着棋盘,书籍,还有糕点之类的,此外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茶。"夜怀视线停留在高冉冉审视那杯茶水的目光上,询问的问道。
高冉冉诧异的看向夜怀,他这是在关心她?刚刚他是问她要不要喝茶?她是不是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高冉冉汗颜了一把,身子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唯有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灵动非常。
见高冉冉不动,夜怀又说了一遍,脸上的温度依旧冷的吓人。
"谢谢,我不渴。"高冉冉现在确定,方才夜怀是真的请她喝茶,她心里犯起了嘀咕,夜怀他这是吃错药了不成?怎么今日这么反常?方才还对她一脸冷漠,现在这是几个意思呢?
"怎么?"夜怀皱了下眉头,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高冉冉情不自禁的吓的一哆嗦,伸手就去拿那杯茶水,她看着那杯热气腾腾,泛着琥珀色光泽的茶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只是一个瞬间,她就换上了一副视死如归的面貌,将那杯茶水豪爽的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将空的茶杯递到了夜怀面前,就仿佛是在宣战一般。
夜怀脸色冷峻,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怎么将那杯茶喝掉了?"夜怀脸色冷的深沉,连着疑问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冷凝。
高冉冉一顿:"难道说茶不是让我喝的嘛?"
这下,夜怀的目光更沉了。高冉冉的脑子里闪过些什么,脑袋一轰,刚才夜怀是要自己伺候他喝茶!而不是为了请她喝茶!
她居然一上车就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高冉冉默默的别过脸去,脸不见为净,脸不净...
车外赤剑耳力灵敏,听着车内的这个对话,狠狠地忍住了到了嘴边的笑意。
这个高冉冉,怎么这么好玩?
王爷他是让她奉茶,她居然以为是请她喝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而且,难道她不知道王爷他是有洁癖的人么?
高冉冉,要你倒大霉了,赤剑忍住笑意的同时为高冉冉默哀了一遍。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慢慢的行驶着,这时候,已经快临近傍晚时分了,大街上的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隔着厚重的帘子,高冉冉都能听到两边街道上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很是热闹。
夜怀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个被高冉冉喝过的茶杯,闭上眼,不再理会高冉冉,径自闭目养神着。
高冉冉见夜怀闭眼了,自个挑开了帘子看向外面,见着街道中最繁华的地方立着一块巍峨的牌匾,上书"醉仙楼"字样,她心思一动,这不是上次她来的那个青楼么?这里也是她第一次听到夜怀秘密的地方。
她正打量着,夜怀那边却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张绷着的脸慢慢凑了过来,低首看了一眼醉仙楼,凤目又转向高冉冉,露出一个叵测的笑容道:"你上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高冉冉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夜怀现在才来翻这笔老账,她垂下帘子,颓废的低下头去,声音弱弱可闻:"不过就是刚好路过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