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菜啊!不光凉了还有异味,还是不是人吃的啊!”
“奴婢有什么办法,奴婢只是按照吩咐送饭菜过来,何况也是因为夫人抄录经书抄的太晚,饭菜才都放凉的,姑娘又怎么能怪在奴婢身上呢?”
……
寂静的偏院中,传来两声争吵,听着格外刺耳。
菊杏站在门前,双手叉腰,气得直咬牙。盯着面前的奴婢,目光恶狠狠的,就好像是要把她吞下一样。
然而那为首的奴婢一脸云淡风轻的不屑模样,似乎觉得连争辩都是浪费口舌,根本不屑与她多言。一个被赶到偏远的过气的夫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若不是韩嬷嬷吩咐过要对她客客气气的,自己哪里还用亲自将饭菜送来。想到此,她心里有一丝不悦,对菊杏道:“若是姑娘嫌奴婢笨手笨脚送来饭菜晚了,那么正好,奴婢平日里事忙,也没功夫日日把饭菜送来。姑娘勤勉,不如就自己日日去取吧,省得又耽误了功夫,反倒成了奴婢的不是了。”
“夫人的饭菜哪里有自己去取的道理,你们这些奴婢当真是好生无礼,还不快去把这些饭菜端回去人热一热,或者重新做了新的端回来。”
对方闻言面面相觑,却都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还不快去!”菊杏有些恼怒。
那为首的奴婢不笑了,脸上却更添轻蔑之色,对菊杏道:“姑娘且消消气,难不成姑娘还以为是在府中吗?这里是偏院,通常只有犯了错事的家眷才会被送到这里。若不是奴婢们念及二夫人还是夫人的身份,这些洗衣做饭的粗使活早该你们亲自动手了。何况姑娘与我同为奴婢,若再出言不逊当心我回禀嬷嬷告诉老爷,到时候老爷以为二夫人到此还不安分,恐怕对二夫人和姑娘都没有什么好处吧。”
菊杏面色铁青,但却沉默不语。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菊杏。”
她一回头,瞧见二夫人正站在门前,扶着门框,脸上苍白。右手紧掰着门框,面色十分难看。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你才抄了二十卷经书,应该在屋中好好休息,何况夜深露重当心着凉啊?”
严氏不说话,低沉着脸色走了出来。
瞧见她出来,那为首的奴婢催下头,在态度上要稍微恭敬许多,毕竟严氏还有二夫人的身份在。
严氏忍着满腔的怒火,自己沦落至此,竟还要被一个奴婢给奚落。而这一切,都是拜苏芮然所赐。她发誓,今日所受种种屈辱,以后她一定要一并讨回。
“菊杏。”
“是,夫人。”
“你去把这些饭菜热一热,端到我房中来。”
“可是夫人……”
然严氏却目光冰冷道:“还不快按照我说的去,顺便把跟着我一起到此的几个奴婢都叫过来。”
菊杏虽心有不甘,可到底是夫人吩咐的,所以也不得不依从。刚道了声“是”,却听对方那为首的奴婢道:“二夫人,恕奴婢直言,那几个奴婢恐怕不能再来伺候您了。”
“这是为何?”严氏面露诧异。
那奴婢解释道:“那几个奴婢手脚粗苯,一到这里就做错了事,按照大小姐的吩咐,这样笨手笨脚的奴婢自不配留在夫人身边伺候,所以都打发她们去别的地方做苦役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也不支会一声就这么动我身边的人!韩嬷嬷呢,让她过来我有话要给她说。”严氏再也沉不住气了,原先本指望靠着身边的人将信送出去,谁知苏芮然这个可恶的丫头竟然如此警觉,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一个不留,当真是要彻底切断自己的后路啊。
然那奴婢闻言只是一笑道:“二夫人息怒,奴婢也是依照吩咐做事,何况也是她们先做错事在先。原本按照规矩是要被赶出府的,只是大小姐念在她们是伺候二夫人的人,所以才没有把他们都赶出去,而是略作惩戒。”
菊杏闻言道:“那日后夫人身边谁来伺候?那些粗使的活又要由谁来做呢?”
听到菊杏的话,严氏也忍不住皱眉。菊杏如今每日都要被她们差遣去做别的事,让自己独自抄经,那这么说来,那些粗使的活还必须要自己动手了。这怎么可以,想到此她也忍耐不住,对那奴婢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虽被遣送到偏院但到底是夫人,让你们管事的韩嬷嬷来见我。”
那奴婢闻言又是一笑,对她道:“二夫人息怒,嬷嬷每日都要忙着处理偏院的事,实在是没空来见夫人。何况这点小事夫人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的好,若是闹大了让老爷知道了,还会斥责夫人你不安分,奴婢也是为夫人您着想,若真成了这样,那恐怕就不妙了。”
严氏沉默不语,心里也很清楚,再争下去也没什么好处,可自己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气呢。她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捏着拳头,然没过多久,突然松开了手,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只听她道:“既然那些奴婢犯了错,那么受罚也是应该的。”
她突然转变了态度,倒让对方有些诧异,心想着二夫人难不成是气糊涂了吧。
只听严氏又道:“不过主仆一场,我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舍得。我记得那其中有一个叫穗儿的奴婢,可否让她过来我同她说几句,也当时话别几句。”
“这……”那奴婢为难正想推诿,突然严氏取下手中的翡翠戒指,偷偷塞入她手中,对她道,“只是说几句话而已,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这样的要求,想来即便让这里主事的韩嬷嬷知道了也不会拒绝吧。”
那奴婢摸着手中的戒指,玉质冰冰凉的却触手生温,知道是好东西不禁心下暗喜,很快就点头答应道:“二夫人如此体恤下人,也是那几个奴婢的造化了,同样为奴婢,可叫我们羡慕得紧啊,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
“如此就多谢了。”
“二夫人客气。”
那几个奴婢转身告退,菊杏从她们手中接过饭菜,跟着夫人转身回房。
屋中烛火昏暗,那是下人们刻意克扣烛火的结果,同浆纸一样,目的也是为了让她抄录起经书来更加费眼。
菊杏将饭菜都先放在桌子上,对她道:“夫人,你先歇着吧,奴婢立刻去把这些饭菜拿去给你热热。”
然严氏却摇了摇头,自行走到书桌边上,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倒入砚台中,便开始自行研磨。
菊杏瞧见立刻冲了过去,从她手中抢过墨块,急道:“夫人这是做什么?夫人都累了这么久了,应当快些歇息才是啊,夫人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便是。”她想二夫人平日里在府中,哪怕是被禁足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一想到此她就担心不已。
然严氏却摇了摇头,并不坐下,而是在旁又开始准备纸笔。
菊杏转头正想再劝阻她歇息,却一下子撞上她冰冷的目光,顿时愣在那里。
“菊杏,你知道人在何事最容易掉以轻心吗?就是自以为胜券在握对方全无反击之力的时候,而恰恰在这个时候,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她说着突然一咬牙,手一用力竟然折断了手中的笔杆,目光中透着刺骨的寒意,还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受到今日的羞辱。今日之仇,她势必日后加倍奉还。苏芮然,我要让你为今日所为付出百倍的代价。
这时门外突然有敲门声,接着一个奴婢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夫人,穗儿已经带来了,还请二夫人快些,不要耽误时辰。”
“菊杏,你快去把人带进来。”严氏吩咐,菊杏立刻点头出去。
严氏心中暗暗思量,如今苏芮然对自己可是千万提防,所以这次还要靠这个奴婢了。
城外营地,夜凉如水,丝丝夹杂着水汽的凉风吹动着毡房四周的火把,火光跳动,光影忽明忽暗。
“小姐,时辰不早了,你也该用晚膳了。”
苏芮然闻言抬头,瞧见立在门口的女子也是吃了一惊,不由道:“尹荷,你怎么来了?”
王嬷嬷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了还没有回来,原本她是打算等着王嬷嬷回来再用膳的。
尹荷走了进来,虽然可以自行走动,但瞧着腿脚还有些不利索。尹荷自上次以后,一直在调养,加上她又吩咐要用最好的药,所以也恢复的很快。不过饶是如此,苏芮然见她脸色还有些发白,身形也有些单薄的样子,不免担心起来,对她道:“我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你的伤没好全之前不用到这里来,这里的事全部都交给王嬷嬷就是了。”
“奴婢担心小姐,实在是不放心。何况奴婢听闻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实在觉得不能不来看看。”
苏芮然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下,心想她到底还是为自己着想的。想着想着,便叫退了屋中的其它奴婢,拉着尹荷坐下来说话。
“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啊,还是先养好自己的伤要紧,就不要为我再瞎操心了。”她瞧见尹荷低下头,思索着尹荷毕竟也是一片好意啊,于是又道,“不过你能来我也很高兴,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你了。”
然而听了她的话,尹荷的脸色反而越发低沉。
意识到不对,苏芮然忍不住开口问道:“尹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尹荷并不回话,却沉默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翡翠簪子,那玉质鲜嫩通透,一看就是绝佳的珍品。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奴婢能有的。何况尹荷从前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在府中也不得势,哪里又还会有人拿这么好的东西来讨好她。
意识到不对,苏芮然打量着她,很快问道:“尹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泛着嘀咕,难不成是尹荷趁着养病的功夫收了谁的好处,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做事?现在要突然来向自己坦白了吗?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她就立刻在脑海里自行打断这个念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尹荷可是曾经为了自己差点连性命都不要了啊,自己就是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