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晚,明明大事已定,城主府内外却依旧灯火通明。
一身飞禽服的宋明远就端坐在大堂上,宋泽垂手身后,他面前几案上有一****盘,叠着一套暗红的衣服,正面领口下一片图案,绣着一只威猛的火麒麟,怒目圆睁张牙舞爪须发如针,这是大唐正武尉职官服。
堂下两边,坐着手按雁翎,一身文山甲的宋明厉,右首一只老猴正喜笑颜开。
而他的正面站着一个光头,正瞪着眼睛看着他,宋明远却只是提着衣服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还拿着一卷印有城主大印的职书,就是不看他一眼,还在那里反复看,仿佛要把这出自江南织造府的官服上,刺绣的针法研究个通透,邓海东看的来气,恼火万分,准备上去翻桌子了,但看到这厮要发作一样,猴爷就赶紧又咳嗽了一声吗,于是贼秃就是再恼火,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住。
坐在那里的宋明厉脸色平静,眼角却看到屏风后婉言的一片裙角,他于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堂下,邓海东见他居然也在嘲弄自己,顿时火更大,咬着牙瞪回去,心想你们再他娘的不吱声,明儿老子就上了你妹!
因为他真是累坏了,在下午杀人放火之后,斩尽了杜家直系,又要安排人检查漏网之鱼,等到忙完一切,已经是天暗了,再留下半数族兵和羽林,他满是是血的和宋明厉还要赶回城。结果正好是杜家那服丹的子弟发作身亡之际,但宋明远还没有下令,不知道哪个好事之徒在外边喊着,说杜家庄园已经被灭了。
于是残留的杜家子们玩了命了,上下大约七八十人鼓动起来,冲出来杀向对头的邓家院落。
宋明远连忙调集人手,猴爷领着几个族老热血翻涌上蹿下跳的,但杜家现在人手数目上不算吃亏,也有一些好手,又面临必死的局面,居然打的城主府的人马连连后退!幸亏杀神终于回头了,知道这一幕后,借口都不要再找,直接快马冲过门关,铁蹄踏碎长街。
上来就燃起“武校”斗气,和身边的宋明厉一起,挥舞了两把雁翎,顿时杀的城主府前血染青石,杜家子最后的力量就此被连根拔起!
随后城中兵马使也接到了宋明厉的命令,即刻看押杜家外房产业,等待明日将一切转交邓家手中,过户费就是钢刀,不服就死!这是宋明厉豁了面皮扛着南巡的大旗,公然帮他那一见如故的海东兄弟的家族壮大实力了,城内却居然欢声雷动!
等安排了这一切后,贼秃本就累的半死,甚至连两顿花酒的账都准备赖了,可惜宋明厉一步不离的跟着他,结果又听到宋明远这厮居然一本正经的派人来叫自己“速去见过府尊大人。”光头心想你这酒量不行的书生也敢调戏爷?于是气的拔了家伙就闯进来,结果却看到猴爷瞪着自己,要自己站好。
无可奈何之下,再看到宋明远身后屏风边露出一角紫裙,他只能忍了。
一站却是半天!
宋明远心中暗笑时候差不多了,再混下去可是自己要倒霉了,他咳嗽了一声开腔道:“今日公堂授职,不论私交。”先把大帽子扣出,生怕那厮发疯打了自己也是白搭,随即他沉身道:“堂下所站何人?”
邓海东气的发抖,翻了个白眼,语带讽刺的回答道:“回堂上大老爷,邓海东,男,籍贯大唐关中行省洪城武尉邓家…”
这句话说出来后,堂上堂下终于哄笑起来,屏风后的宋婉言也笑的喘息,这死贼秃,这番话怎么能这么回答,这样说的只有配军囚犯过堂的时候才会说的!这厮存心就是故意的!她偷偷从镂花雕空的屏风看去,果然自己兄长的肩膀在剧烈颤抖,侧看那张脸表情古怪,忍笑还是再忍痛?
堂下坐着的,是往常看到自己都难得一笑的明厉堂兄,居然也前俯后仰起来。
宋明远心中哀叹,算了算了,和这人还讲究什么,只能一拍惊堂木:“邓海东,有禁左羽林鹰狼校宋明厉作保,今日本城主便授予你大唐武尉正职,号洪城兵马使,可领二千洪城兵马,隶属城主府,此乃官服尉牌,小心收好!”
就在他说完要站起来,宋泽准备抬起锦盘递下来的时候,邓海东却开了口,这次开口神情却认真异常,他抬头问道:“城主,请问这兵源现有还是征召,其中步兵多少马军多少,两营名号是何,兵马又会驻扎何处,我兵马使一职所辖具体是何?以上还请明示!”
听的堂弟对着军旅之事书生意气,职责未曾当堂明确,本有些皱起眉头的宋明厉顿时眼中一亮,暗自赞许,他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被宋婉言看到,看的心中更是欢喜,明厉堂兄是举族称赞的后起之秀,今日地位绝非靠父亲而来,他居然真的发自内心欣赏那贼秃呢!而邓海东一番问,连珠一样,却让正欢喜的站起来的猴爷赶紧一屁股坐下去,心中汗颜不已。
堂下堂上,顿时变了一种气氛,将门子弟们人人看着站在那里,披着文山甲浑身血腥味的邓海东,心想这邓家虎子的确是小姐所说的豪杰将种,不然怎么能有这样的见识?至于邓家子弟管他说的什么,自己懂不懂,反正都凸胸凹肚,做了解状。
宋明远诧异的看了看他,不由大笑起来:“告书全有,既然你问了,也罢。”说着他指着邓海东道:“二千兵马你自己征召,步卒马军不限,本城主近日可拨你最少一千良马!两营名号你自取了明日报来,兵马驻扎城外地方自选,常留三百人为城内巡查,一百人在堂下听用即可,所辖全城巡查治安一切事务!”
邓海东点点头,一抱拳道:“泽叔,现在就写吧。”
写什么?宋明厉愣住了,猴爷更惊,他要干什么,宋泽倒是信他提了笔等着,邓海东沉吟了一番后开口道:“二千兵分三营,五百为马军,号赤骑,营官邓长青副手自选。一千为步卒号陷阵,营官邓长远副手自选。末五百为预备营,预备营分二,一步卒三百五十队,一马兵一百五十队,营官领步卒者邓长海,副手领骑兵邓长天!”
堂下的邓长青,长远,长海和长天已经踏了出来:“是。”
“洪城以北五里地,赤水分流的漳水之畔,官道左侧为兵马使大营,骑营预备营则于右侧。”邓海东低声说着,心中在盘算着,现在却已经是在教导几个营官了,当成定下本军规章,他吩咐道:“优胜劣汰,无论步骑弱者入预备,再弱则归于族兵内........其具体考核条例参照本族甲乙等考核,其余军法如常。”
“是。”却是猴爷听的海东儿说的如此条理分明,分配有度,激动的喊了起来。
宋明厉听的他简单几句但其中妙处无穷,一番话值得回味,眼中顿时异彩连连,更是高兴自己没有白白来一次洪城,邓海东已经分配完了,他走到了宋泽面前,拿过那张纸看了看,点点头,又对了宋明远道:“城主,这等安排可好?”
“一切依你,你放心而为就是。”宋明远欢喜的笑道,今日海东兄在明厉堂兄面前尽显英才,这也是我宋明远识得人才,告知了二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