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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火光浓烟滚滚,整个无名山都被烧起来了一样,又仿佛一道巨粗的狼烟直冲云霄,离山脚数百步之外依旧觉得热浪扑面,就算邓家的军马不运斗气时也地挡不住这样的温度,白起这厮是水系武者,早就自觉的跑回去帮着杀俘去了。
邓海东站在山下看着山头,左帅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两人并肩仰望着火光里,偶尔看到有柔然兵凄惨翻滚的身影,相视一笑,邓海东开口劝慰道:“左帅,这把火就算烧不熟那厮,他也没什么命逃去草原的。”宋缺点点头,对了他道:“海东儿,至此你也成了关中有数的名将了。”
随即压低了嗓子对他道:“今日军阵五行的变化,切忌不可再谈。”邓海东一愣,看着左帅眼神他要装疯卖傻已经来不及,宋缺又道:“是你家烈虎诀功夫?”
“是。二十六阶之后就渐渐不寻常,我也吓了一跳的。”
左帅无所谓的摆摆手:“回头私下再说,走吧,熏的老夫眼都红了。”邓海东哪敢讽刺他分明是哭的?唯唯诺诺的圈了马跟着他回头,后面的兵马让开了路,其中羽林忽然走出,纷纷对了邓海东拜下,邓海东慌忙要下马,左帅猛回头喝斥:“坐好。”微微停顿了一下,他道:“就让这些儿郎拜你一拜,免得欠了你这厮的人情,日夜不宁。”
“二叔难道不要我了吗?”
可怜宋缺怎么想的到,这厮这个时候居然来这么一句,听他语气就好像无助小儿牵着自己衣角一样,顿时毛骨悚然险些跌下马去,周边羽林们本来悲切又感动,此时无不啼笑皆非,邓海东嘿嘿一笑,对了四周点点头,跟着左帅后面,就在军马里耀武扬威:“柔然子居然不晓得本将名头,这就是坏处。”
宋缺无奈的丢下他不管,邓海东就在后面怂恿:“为何不借机打到柔然去?要去,好好,那一起去找大帅们请愿,快去快去。”他鼓动完了玄甲,这就去召集自己军马,还有一群兄弟,看到头陀就问:“大兄,你说我们打了半截算个甚子?”
头陀听他又学自己口音,板着脸喝斥:“猢狲,回头要师父收拾你。”邓海东顿时大怒:“兄弟之间玩笑私事,你怎么不去告御状?”
宋明历厮杀的这么久,现在嘴唇干涸,一笑扯了唇在边上叫唤,邓海东回头:“叫什么,看不到本将在商议军务,我晓得你是我五哥,手中天刀不晓得。”然后晃动天刀显摆一番,惹的一群兄弟狂笑,宋明历咬牙:“你刚刚说要去杀柔然?”
“去去就回,你不去我自去。”“我去。”
尉迟高喊:“我去。”邓海东点头:“我也在想,安西为何不动,从柔然进去打听打听也是好的。”他还在说着,那边右帅亲兵已经跑来,请他去帐内商议事情,然后眼神古怪的看着邓海东,邓海东一惊:“你看我干嘛?”
亲卫忍着笑拱手,然后要跑,邓海东拍马上去:“和爷说个清楚,怎么只叫我一个人。”
堂堂右帅亲卫,便是长安城内豪门子也不敢在他们面前称个爷字,唯独这厮开口,人家一点脾气没有,连忙拱手哀求:“勇烈将,饶了下官吧。”这句话一说,邓海东更疑惑了:“右帅闲了无事,又要寻我开心?”然后骂骂咧咧,说昨日右帅恐吓他云云,所以他今儿厮杀才气的把大枪丢了的。
一路纠缠着,亲卫打死不说,可一到军前邓海东就知道坏了,右帅沉着脸坐在那里:“你这厮如何鼓动军心要去柔然?”左帅也在一边骂:“莫当自己立了些功劳就可胡乱做事。”
“是,是。”
“若去柔然,也不是不行。”“恩?”
邓海东猛抬头诧异的看着右帅,右帅依旧沉了脸:“现在柔然六万军马一败,折损了大半元气大伤,只是军旅疲惫,且不熟悉草原路途。”左帅看着邓海东:“若是由你领军,你如何去打柔然?”
“…..这,这成德军马难道没有熟悉的?”
“驱使他们本是万不得已的险招,此时如何还能让他们再动。”
“大帅,末将以为若要动柔然,必定要请成德军马。”邓海东拱手,又看看帐内,右帅一摆手:“帐内就我和左帅,你顾忌什么?”
“至于担心成德之中余孽,精干的马军尽数去草原杀一场,再回带回来的,便曾经是余孽的也不必计较了。至于步兵之中,便让两位大帅参谋吧。”
“这厮当真有宿智!”右帅对了左帅道,左帅矜持的一笑而已,右帅又问:“如今吐蕃军马可能再战?”
“能。”“莫说大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去了草原和柔然勾结,我唐军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邓海东垂手道:“回大帅,末将只要允许他们自取柔然钱财就可。”左帅听的大笑起来:“若由你领军,你可敢去草原千里地?”邓海东看了左右两帅,重重的点点头慨然道:“得右帅那日一赞之后,末将就曾和子弟说,封狼居胥才是真英雄,末将愿去。”
“好!既然如此,来人。”
右帅当即点将,将鼓一动令兵四处,纷纷在喊:“大帅点将,全军骑校尽入,一刻不至者斩!”“大帅点将,全军骑校尽入,一刻不至者斩!”号角又吹,就看到无边沙场联军营盘之中,多少匹快马纷纷向着中军处疾驰而去。
不多久,沙漏还有小半,军内骑兵校官已经聚集了堂下,右帅和左帅并肩,举起手中虎符:“令!”
轰的一声,两列校官整齐躬身,右帅喝道:“勇烈将何在。”将虎符拍下:“今日起,由你掌管此令,任由挑选我军精壮万人,一人三马配置,北追逃寇巩固边军防线。”
下面的校官纷纷抬头看向邓海东,邓海东转身过来,他们连忙再拜:“是。”邓海东当即开口:“军内无伤者尽出,聚集衡山之下待本将挑选就是。”校官们尽出,邓海东回头没有开口呢,右帅已经道:“辎重补充很快会来。”
“末将尽要换轻灵皮甲,骑弓,多配箭矢,刀和火油,入草原之前,补充五日干粮和水。”
“依你。”
邓海东这就要走,宋缺道:“海东儿,如何这般不晓事?还不谢过右帅送你的功劳。”邓海东这才醒悟看向板着脸的右帅,连忙解释:“当时杀的性起,才丢了大枪的,末将已经找回来了。”李延昭哭笑不得:“滚吧你。”
等他要走,李延昭又叫住他:“本将会在边境陈兵,你深入草原最多三日范围就要退回,不要走的太远。”
“是,右帅放心,末将只拿了柔然俘虏沿着水源走就是,沿途也会留下军马接应,一千人一列,响箭火箭互相呼应,层层叠叠梳理过去,断然不会莽撞。”
听他说的这样分明,右帅对了宋缺笑道:“左帅若不放心,也可一起去就是,后路留给了我,免得那厮又从草原上拐回一个。”邓海东被右帅损的浑身发抖,宋缺忍着笑:“如何和小儿争功。”
然后对邓海东道:“这把刀也给你。”摘下挎着的那把雁翎,邓海东接过之后拜谢走了,走的时候就听他在嘀嘀咕咕:“如今这天刀怎么不值钱了,都看到三把了。”宋缺侧耳听到了,险些把肺气炸,这就要追出去揍他这个忤逆子,李延昭大笑着连忙拉住他。
又听到外边喊声如雷:“论钎岭,论钎岭,带上你们兄弟到那边,爷带你们去草原发财,给爷看到娘们就抢,看到牛羊就宰,钱财随便取,走走。”吐蕃军马一愣之后,无不狂喜,又听他在那里大呼小叫:“不是本将小气,是那柔然寇的脑袋实在不值钱,就不和你们计较人头了。”
吐蕃军马哄堂大笑,纷纷说,神威天将军说笑呢,邓海东变色:“你们如何这样贪心,柔然钱财尽归你们,本将分文不取还不行吗?”都知道他在开玩笑,没个当真的,论钎岭躬身:“将军,既然如此我等不客气了。”
看他这样,邓海东也认真了起来,对了周围吐蕃将们道:“随我一路而来,损了不少兄弟,叫本将如何过意的去,拿柔然子的钱财不是手段,实在是本将要去追敌此时人手不够,而随身又没什么钱财谢你们,回头见了天子,本将不为自己要官,第一个给你们缠出赏赐来,也好让你们在赞布面前有个交代。”
他说的实在,用人点了明处,吐蕃人直爽,听了不会不满,反而为他看重而开心,纷纷说:“多谢将军。”“再说谢就虚伪了,本将只想,这一场之后,来日还能和你们并肩厮杀,吐蕃西去一样就富饶沃土,何苦挤着向东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那是,那是,吐蕃西去,过了山就是大食,富裕不差关中。”“当真?他们如何离的这么近,谢天谢地,这就请我大兄去念佛许愿。”
一群人说笑着,军马尽数向着衡山下而去,至于勇烈步兵,成德步兵连带陷阵在内,先全归了左帅,整顿之后,后日北上推至边境,玄甲步兵则在明日出发,而衡山下已经聚集了二万余的成德和玄甲羽林骑兵等,现在吐蕃军来了,几万骑兵在一起简直遮天蔽地。
夏日那牲口的味道熏的邓海东也头昏,他偷窥论钎岭似乎还极其享受这种味道,彻底绝了见识一下吐蕃姑娘的心思,这就去坑双飞校:“明历明历,听了论钎岭说,他们吐蕃有如花似玉的美女,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这吐蕃女子啊,难看的难看,漂亮的就是,就是公孙娘也比不上。”
“你少扯这些,军务第一。”宋明历板着脸道。
等那厮无趣,去忙军务了,宋明历立即挤到了论钎岭身边:“哎,哎,蛮子,你急什么,你就是个蛮子,爷和你说话呢…”前面邓海东已经在咆哮:“独子出去,挂了父兄的先给祖宗留个香火,以后有的是报仇的机会,信不过本将吗?父子从军的,父亲也出去,不服老?打的过爷就留下。兄弟之间,长子出去!”
军马纷纷出列,尽是家人告别声,边军也好玄甲也好,都有不少的军马跑到邓海东面前哀求,邓海东哪里肯心软,此时心软就是妄为,板着脸喝斥:“有的是报仇的机会,全留下马回去。”头陀等也在那里喝斥着,邓海东忙的一头大汗,好不容易分拨定了,又安排军校等再详细挑选,最终选出的只有六千精壮。
他道:“六千就六千。”回头要喊论钎岭,看到宋明历正和论钎岭在后面说的口水飞溅,他失笑起来:“希平,希平。”然后鬼鬼祟祟把自己挖的坑说了,周围兄弟回头看去,纷纷窃笑,李希平道:“你这厮一天到晚作怪,明历也是,这次回去娶亲了恐怕才老实。”
等论钎岭过来,邓海东就一本正经的对他吩咐规矩,论钎岭于是照办,吐蕃蛮子知道要去杀人放火发财的,上阵都是父子兄弟,哪个肯走,蛮话急促这就闹成一团,论钎岭喝斥再三,觉得面上无光,拔出刀来这就要做了几个,才镇住他们,吐蕃于是又有了六千绝对的精锐。
战马一分配,一人三匹还多,邓海东令他们下了甲,辎重营上前去接管,一般折腾下来,天早就黑了,这就赶紧入营,战马也丢给后面赶来的援助以及成德境内的民夫们收拾,纷纷就食,一坐下邓海东才觉得身子骨有些沉重,他叹了口气:“说起来容易,这般厮杀不得歇的,实在要命,回想起来还是在洪城舒服,目前得了精锐一万三千,不过千里奔袭,这么多其实足够了。”
周边兄弟们也心生感慨,又开始商议此行手段,他们正在说着,外边有人闯来,是拓跋山和旺财两个冲过来就和他急,都要去。
拓跋山泛起倔来邓海东也压不住,就在那里含泪的不停喊,边上旺财可怜兮兮的继续胡乱翻译,还表彰自己军功,已经杀了多少多少,现在境界如何如何等等。在场的都早知道拓跋山身世,李希平叹道:“海东,还是让他们去吧,军内也有些高大的战马。”
“还不谢了你们四叔?”
旺财大喜,磕头磕头,李希平仁厚去扶,边上宋明历想起这小猢狲的可恶,骂道:“旺财不许去。”旺财悲愤的回头看他,立即扑上来满地打滚嚎啕大哭起来,吐蕃蛮子看这俊俏小儿耍赖都放声狂笑,宋明历被他闹的手足无措,只好道:“去,去,你去吧。”
“不就是我没有放了你嘛。”旺财恨恨的抹了眼泪起身:“也是为你好,明历叔你欺负我算不上好汉。”
宋明历被这刁钻忤逆的侄儿挤兑的发怒:“爷已经给你去了,你这厮还要怎的?”边上邓海东顿时不爽了:“你是谁爷呢?大舅子。”宋明历听的发抖,他本就从论钎岭的描叙中感觉到不对头,因为那厮认为腿粗臀肥的才是美女,而随即又在尉迟口里套出邓海东逗他的真相,这一句听了简直是火上浇油,当即破口大骂:“谁是你大舅子,右帅才是你大舅子。”
左帅和右帅正来这里,听到他这声喊的惊天动地,带了亲卫的右帅面色尴尬,宋缺气的冲进来劈头就一马鞭:“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些什么?”邓海东缩在一边:“就是,二叔打的好!”左帅回头对他也是一马鞭:“猢狲,当老夫不知道你这厮的底细?”
身后宋明历却叫了起来:“父亲打的好!”。
看着这一对把宋缺气的不行,右帅扑哧一笑,看宋缺又要打赶紧拉住,周边已经笑的翻了无数。
这边就这样开始了准备,后面辎重等陆续催发运至,日夜不停热火朝天,可一日之后长安却出了大事。
陛下自从那厮走后,就日夜的驻扎在行帐中于渭水桥左,当真就不回头,水冷夜寒怎么住的安宁,可高力士劝他也不顾,最终冯百川只能把内卫尽数撒出去打探,防备万一。
冯百川心中虽然忧愁,但对一班兄弟还是有些信心的,此时他已经是总领了内卫,虽然他不懂武,但刻苦好学又有高力士心腹尽心帮衬,且宦官心腹和寻常军将还不一样,高力士对下仁厚数十年不倒,他的香火哪个宦官会玩心眼?都真当了自己少主子一样的掏心。
而这个时候,长安内将校一些门第的子弟们也已经纷纷被归建制,组成了军马做好长安防御准备。
这些纨绔就是当真的纨绔,真正有种的早就如哥舒兄弟,尉迟白起等从军杀敌去了,这些货色凑了一起哪里谈的上建军一说?各自不服,仗着家世大的收拾小的,小的压制更小的,拉帮结派内斗不休。其中有内卫的探子报知了冯百川,冯百川怕父亲和陛下心忧,也不敢说。
这就是没有真正军功威武的坏处,他也晓得自己去压不住,只能先忍着。可是就在邓海东北上后,忽然有内卫来报,说有子弟在纷纷说左帅已亡,然后说当时靠了左帅那厮才起来,现在左帅一去那厮就抛了宋家小姐如何如何,原话甚是恶毒,可就算宛转一些,也惹人发怒。
冯百川咬着牙继续忍着,要他们去打听清楚,到底哪些人说的,一旦事情定了,必定要收拾他们。
结果不打听也算了,一打听,又是一片污言碎语,还有说宋明历恐怕也没了,可笑当时公孙台吹出来的三将这就散了,说打仗还要靠他们,过去不过没有机会等等,这些冯百川还忍着,一个个的记得名字,突然,再传来一条消息,冯百川终于忍无可忍。
不知道死活的镇北候家长孙,说他等破了柔然,就要娶了宋琬言….这句话半个长安城都传开了。
冯百川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血一上头这就不顾一切调拨人手,他倒记得父亲说过,既然闹就要搞到底,于是尽聚了内卫好手,避了父亲和天子,对了下面说:“虎子是我兄弟,婉言是我义妹,如今虎子在前线厮杀,这群无行贼子却在后面搅乱军心,传播谣言,还敢辱我义妹名声!”
“但凭大人吩咐。”
“本将这就要他们的人头立威!”冯百川铁青了脸,起身发下号令,于是人手尽出向着长安而去,长安镇守将陈玄礼看到他杀气腾腾的入城,内卫也在调拨,不敢怠慢,一边防备着万一,一边去悄悄禀告天子,结果城防军马和出城回头的内卫堵住了。
两边在延兴门下,陈玄礼问:“统领大人这是要去哪里,为何不守护天子?”
“本统领办事。”
“可是如何需要这么多人马?”陈玄礼就是看到令牌,另可得罪了他也不敢放行,随口就在拖延,也不敢出城,城门下两边堵住,冯百川本就气愤满胸,哪里压得住火,喝斥道:“内卫办事也需禀告你吗?”
陈玄礼脸色一正:“统领大人,此乃非常时期,若是大人要办事,本将尽出人手相助,城内军马也不少,何须兴师动众出行?”
可内卫好手大多就在外边,冯百川要灭的是将门,他怎么能不带他们?城头上轮流巡防的长安子内,就有那么一群货色,看到下面冯百川吃瘪似的,纷纷的为陈玄礼喝彩,凡是让那群人吃瘪的,哪怕是柔然他们也喝彩!冯百川抬头看到几张脸,血涌上了心头,再按捺不住,指着他们骂道:“有你们的好看,前线将士奋勇杀敌,尔等却在帝都内说尽流言,动摇人心!”
陈玄礼掌管他们,也是管不住的,可冯百川这样当众喝斥自己下属,他也是大将身份,今儿就算护的是条狗也要护住,不然以后怎么带兵?于是冯百川就看到陈玄礼喊了起来:“统领大人可有证据?”
冯百川顿时眼前发黑,这厮无脑吗?这些事情又如何能给他再说,从自己口中说出那就是坐实了对方的流言,惹的风波更大!看到冯百川好像无言了,结果楼上那些纨绔现在得志一样,就开始有些放肆,有人喊:“统领大人,小侯如今披甲在身,正在保卫长安,祖孙十几代也是大唐名臣大将,您可不能乱扣帽子。”
周边有哄笑的,有心思更灵动的,这就要绑架着陈玄礼一起对上冯百川的势力,于是喊起来:“就算有证据,非常时期统领也不能这样做派,有力气还是对了外敌护卫天子才是。”
内卫们已经怒极了,其中有些宦官也是悍勇之人,性格偏激这就要做出攻城厮杀的事情,冯百川不蠢,连忙喝斥住,结果这种举动再被那群纨绔当成软弱,更有说的阴阳怪气的:“统领大人还不请命去救兄弟?”
陈玄礼听到这一句,面色大变,回头一记耳光抽去,打的那卖弄口舌的小儿满面是血,可是已经晚了,冯百川仰天看着他,一拱手,带军马回头,正有高将军护卫前来,叫他回去先,他于是恨恨回头,陈玄礼站了城头手足冰凉,刚刚那句话过了,若有闪失冯百川和自己定要结仇,没有闪失,他也要记恨上的。
赶紧的拿出了真正的杀将做派,压制了今日的一群巡班子弟滚到营内,然后要亲卫去打听。
他自然听不出内卫的行动,但真正的听到了那些不堪的流言,他越发的手脚发麻,今日自己如何这样多疑,冯百川他的依靠除了高将军,就是那班前去报国的虎狼,他叛乱能有什么好处?冯百川必定是当自己和他们同气连枝,想到其中有些纨绔说的话,前后联系起来,这长安将整日勾心斗角的见多了,想的越来越深。
左帅,高将军,那虎子回头,梁王,平阳…
不敢再停,这就起身要去找冯百川说个清楚,可是站起来后,他却心中愤怒起来,自己何时惧怕一个半路转运的书生到了这样地步?外边有人报,长安几个贵门悄悄来了,陈玄礼顿时站了那里踌躇起来,见还是不见,这些人儿孙如此,此时见自己不是好事!
而城外,冯百川正跪在高力士面前顿首,天子坐在帐内,默默翻看着手里这些面无表情。高将军在喝斥:“便是他们说了,就先说了,你如何能私自调拨军马,大举进城,居然不顾天子安危…”越是骂着,天子越是不说话,熟悉他性子的高力士心中越发的冷。
直到他无话可说,冯百川已经满头是血,玄宗一声冷哼:“起来吧。”
冯百川谢恩,抬头看天子眼神平静,又看自己父亲垂手时,手指微微发颤,他不由心中生了恐惧,再看天子却已经露出了笑容:“这番惩罚也够了,不过朕看了也是心中愤怒,但此刻要以大局为重,来日朕必定帮你报了….”突然外边军马疾驰入营:“六百里加急,成德大捷……”
天子腾的一下起身,高将军也惊喜的看去,一骑玄甲背后一道明黄信旗,在帐外跪下,内卫连忙转身递给天子,高力士在一边站着,也心中期待,那信使开口:“禀告陛下……”
“闭嘴。”天子喝道,随即拆了火封,摊开了信报,良久良久之后,他低声问:“如今左帅无恙?”
“回陛下,左帅无恙,亏了勇烈将军去的快。”
“勇烈军,吐蕃军,玄甲羽林,居然还有成德军马,上下尽十万。”天子将战报递给了高力士:“老奴,你且看看吧,那厮果然不负朕望,一身转战三千里,一枪曾破十万兵,居然阵斩数将,还杀了安禄山!”
高将军惊的睁大了眼睛,赶紧去看,天子眼神扫过冯百川,再去看那信使,赐座之后要他细说,玄甲军其实是李延昭亲卫,从头到尾都是看到的,于是就尽说勇烈将的事情,先杀成德骑将,再斩安庆宗等,最后独追安禄山,当即就鼓舞军马北上。
正是因为不曾停留,星夜奔驰又是三百里,才救了左帅。
等他讲完,帐内的天子放声大笑:“虎将,当世虎将!果然不负朕,来啊,启程回宫,将军报传遍长安!”看着天子喜悦,帐内人人领命,偏偏冯百川心头感觉到玄宗的欢喜并非他表现的那样,心中甚是不安,犹然超过之前,可这个时候他又听玄宗喊他,赶紧应了,听到玄宗说:“百川,放心吧,朕绝对不会饶了他们的。”
突然!长安那边隐约响起了一片喊声,天子犹然在说:“如何消息这的快?”
高力士面色却变了,不顾君前失仪,这就冲了出去,远处已经有内卫在拼命打马,山水之间雄城前头看到长安城门内不知道多少军马冲来,高力士失色,当即下令内卫列阵防备,冲回帐内拉了天子:“陛下,长安似乎乱了!速到桥北。”
玄宗根本反应不过来,外边喊声越来越近,已经听到远处厮杀声,高力士再不管,猛的扛起了天子喝斥也愣住的冯百川:“快召集亲卫断后,准备断桥。”
果然,是长安内军马乱了,一班的些富贵门第拥了陈玄礼当头,护卫着失宠的荣王,正浩浩荡荡的向着这里杀来,纷纷在喊杀奸贼父子,高力士冯百川!拯救天子等等。
玄宗怒的浑身发抖,可身边内卫虽多,怎么有对面人多,他隔了桥在紧密护卫下,只看到前面内卫在用力的砸着渭水桥,他被高力士拽着,对面还有内卫在努力厮杀,自己的皇帐都渐渐开始着火,他气的大吼:“老奴,还不去杀了那逆子?”
对面雷霆一样的喊声:“奸贼挟持天子,欲打破长安假借军报勾结柔然!”
冯百川眼前一黑,嗓子眼内发甜,原来自己之前去了一回,成了他们借口?他狼狈回顾也安静下来的天子,又看看自己的父亲,天子却已经变得异常的镇静,看他眼神就摆手:“是他们早就要叛乱,你做的对,不必自责。”高力士听着却心里发紧,天子这是顾忌自己父子了!
“陛下,请用臣的头颅,换取…”冯百川跪了玄宗面前,玄宗一脚踢去:“混账话,朕令你即去安排军马防御,勇烈将等必定很快回头,这就去后面龙首南山防卫。”
高力士放手喊那些内侍护卫天子,他走到前面转过身来:“陛下,老衲若是殉国,还望陛下照拂我儿。”说完磕头一拜再拜,抬起来的时候,直直的,如老猫护崽一样的看着玄宗,天子对上他的眼神,数十年主仆之情终于翻涌起来,玄宗顿足喝道:“老奴你乱说什么?”
随即却惊的问:“法师呢?”
“那里!”内卫纷纷喊,原来三藏法师之前碍着高力士面子,没有过来,结果听到军马乱了,法师是个了得的人物,知道自己一人的话,在明不如在暗更好,于是等了军马杀至,他还忍耐抱头缩骨藏在帐内角落,裹着军毯,乱军破了帐也当是地上的乱被褥。
等到乱军过了,他突然跃起, 就劈手夺取了兵刃在乱军里面砍杀,打的乱军大乱,为天子拖延时间。
远远看着须眉如雪的法师在那里厮杀的浑身是血,眼看着多少人涌了过去,玄宗心急如焚:“老奴,老奴,速去救他,你们一个不能少啊!”高力士听到这句话,终于心里松弛下来,不由得泪如雨下,呜咽了一声不敢回头这就冲了过去,带了一批军内好手,拿出了当年横行青海的气势:“鼠辈可知紫袍将未曾老了一分?”
刀光如雪,冯百川指着军马堵在桥头,中间内卫不管不顾继续砸桥,远远有叛军开始绕行,天子不敢再等,这就在其他内卫护送下开始退向龙首南山处,身边乱军护卫出了杨妃到了君前,花容失色俏脸雪白,天子一把抓住宠妃的手,杨妃只问:“陛下,陛下,臣妾兄长可曾作孽?”
“胡言乱语什么,就是他作孽朕也不会怪你。”
城外厮杀,城内也是兵荒马乱的摸样,长安帝都,武后朝之后,几十年不见刀兵,大军突然起了变故,多少门第不曾附逆的,尽惊的闭门不出,就看到军马轰轰开至,传下命令散布消息,有强弓大弩重点对了哥舒尉迟等家族,堵住四面八方水泄不通,李希言家也被军马突入,随即一列驻扎了门内,等同囚禁起来。
李希言坐在那里浑身发冷,这些日子他听了外边纷纷说那些子弟如何了,勇烈如何,明历如何,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可他还要哄着妻子,今日这一出,他妻儿都惊怕恐惧,孩子就在大哭:“二叔如何了?”外边叛逆在讥讽放肆:“都死了。”
“你们混账!”
一校尉走入,狞笑着看着他:“怎么,还拿着你那威风恐吓谁呢?”李希平再看,居然是坊内的熟人,还和白起家有些远亲,前些日子他夫人还来这里走动过,他瞠目结舌看着对方:“你,你不是留安伯家的。”
“认识的爷又如何,荣王即将登基,前面你家希平早就没了,你还得意个屁?”
再听一句,李希言这就扑上去要和他玩命,被一脚踹倒,李夫人扑上来护住丈夫,那厮却刀尖挑起了李夫人的脸:“李夫人倒是有些味道……”李希言怒吼一声:“放肆,我兄弟和你什么冤仇?”一拳砸去,那厮回头一刀劈下,劈开了李希言的手臂,血流如注,冷笑着道:“就是看不惯那厮,有什么本事,花钱买的一个镇校吹嘘的好大名声。”
看着丈夫流血,李夫人惊叫一声昏了过去,李希言疼的面色发白,不顾一切的喊起来:“我家希平为国而战,你却在这里欺辱他兄嫂?算什么好汉!”外边终于有人喝斥:“出来,好歹给些颜面他家。”
不然……
这时候的厮杀场上,高力士和法师终于退到了桥边,可突然,渭水桥崩塌,上面内卫纷纷落水,乱石砸下有些急流冒出血花,便是这么远也能看到,玄宗一下急的眼前发黑:“老奴,老奴!”身子摇摇晃晃,杨妃慌忙扶住:“法师和将军下水了。”
“哪里?”
就看到这边岸上,冯百川指挥的军马发疯了一样乱箭对了那边努力抛射而去,有军内强弓手时常直线洞穿对面,压制住了对手,水流内两人扶持着,向着这边而来,渡河不是岸边行走,虽然他们快了,可是看上去是这样的慢,天子看的焦急已经不敢看,只低头问:“可到了?可到了?”
偏偏杨妃一向性格柔软娇媚,又被陛下宠着捧着,一生无忧无虑便是生了那平阳,还是个少女一样,不知道大事上的分寸,只在那里说:“没有呢,哎,呀…”
“哎呀,上来了,啊,法师中了一箭。”
“闭嘴!”天子被她叫的心中更乱,怒道,再不需他吩咐,那边内卫已经裹着他们急速向山上跑,而远处,叛军骑兵也已经从下面的转角缓滩度过,向着这里杀来!
眼看着烟尘滚滚越来越近,终于高力士和三藏一行到了山上,骑兵一阵箭先射来,多少内卫上前用盾去挡,亏了他们这些日子也是防卫着四方,带着上好兵刃器械,可就算这样也倒下了一片,血蔓延了山下,天子看的心如刀绞,正要喊着,居然是荣王他们也过了河来,远远还在高喊:“父皇,儿臣等来救你了。”
谁忠谁奸,哪里能够辩解?
漫山遍野尽是高力士叛变,冯百川勾结柔然,那时带兵就是要破城门的消息,冯百川恨不得下去和他们厮杀,死了才清白,被高力士死死拽着:“糊涂,便是没有那事,荣王也要叛逆,他们定是借机预备了良久,速发急报去前线!”
“是,是。”冯百川赶紧领命。
还有四面八方的内卫远远洒在四周,看到这边动乱,忠诚君王不顾一切上来,可是他们单薄怎么抵御的住长安一些将校门的好手呢?多少子弟转眼丧命,高力士看着手下儿郎,急的大喊,但下面乱军厮杀,拼命攻山,他们怎么听得到?
终于,终于看到有内卫开始北上,远处还有更多的内卫开始北上,三藏法师以手加额:“好好,速去。”
此时,剑南梁王正在收拢各方,安定川蜀;此时,邓海东正挥师草原,欲封狼居胥;此时,山上内卫不过一万不足,山下军马竟然五万有余,其中好手如云,都要夺那拥立的功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