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可卿含冤而死后, 贾府之人都觉得隐患已除, 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就放下心思,故态重萌起来。那些爷们仗着元春的得宠,益发的嚣张跋扈, 闹得很是不像样子。贾母虽管教了几回,终因处在内宅之中, 鞭长莫及不了了之。
而王夫人自上回替人了结了官司,尝到甜头之后, 自认为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不时地背着贾母、贾政和那贪官勾结起来, 贪人钱财,做那贪赃枉法之事。
本来她是想拉着熙凤做这事的,将来也好有个替自己背黑锅之人。奈何怎么明示暗示都未能使熙凤答应下来。王夫人无奈, 只得找了心腹周瑞两口子去做此事。
说来这王夫人真是财迷心窍, 她还嫌钱财来得太慢,就又把心思转到了放贷的事上。她千方百计地诱惑熙凤, 让她去为自己敛财。熙凤早就看穿她的险恶用心, 岂会上当?自是装作胆小怕事的婉言拒绝了。
这下,王夫人彻底恼了熙凤,不给好脸色不说,还暗地里派人给熙凤下绊子,让熙凤很是受了她的一番责骂。
熙凤对此却不以为意, 她此时正忙着回收嫁妆并缓和婆媳关系,哪有心思应付她的无聊之举。
且说那邢夫人看熙凤突然对自己殷勤起来,很是忐忑不安。心里度量着定是这姑侄俩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是以就没给熙凤什么好脸色。
熙凤当然知道婆婆的顾虑, 对她的态度并不介意。只是持之以恒的请安,孝敬。并在贾母因事叱责邢夫人时,很是替婆婆辩解了一番。此举虽是惹得王夫人对她侧目,却也换来了婆婆的几分感激之心。
熙凤趁热打铁,又把闺女巧姐及奶妈婆子一起打包送到了邢夫人处,言说自己忙于家事,疏于照管,自是托付给嫡亲的祖母才能放心。
那邢夫人本是填房,一生无子无女,很是羡慕人家儿女绕膝的情景。当初她也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去亲近继子,儿媳。只是两人却瞧她不上,对她诸多怠慢、冷漠。倒是上赶着巴结掌握实权的王夫人去了。至此,邢夫人才彻底死了心,权当两人是陌生人罢了。
而今在儿媳和孙女的百般讨好下,邢夫人那已经冷却的心又慢慢地缓了过来。在熙凤给自己请安时,也时不时的给个笑脸,寒暄上几句了。
熙凤心下暗喜,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邢夫人,并拿出气势狠狠教训了几个不把邢夫人放在眼里的侍妾和奴才,替邢夫人好好出了一口气。这让邢夫人很是开心,对熙凤更是和颜悦色,亲近起来。
相处时日一久,邢夫人看熙凤的孝敬之心并未掺假,是诚心诚意的和自己相处,就彻底放下了提防。真心换真心,既然成了一家人,邢夫人就怕熙凤年轻吃亏,遂和熙凤推心置腹的谈了一场。此时熙凤才知道自己的婆婆深藏不露,是个高人。和她相比,自己还是略显稚嫩了些。
原来,这邢夫人出自一个小家族,在家时从来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自嫁到贾府后,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府中的诸多弊端。随着时日的加深,更是了解了不少阴暗之事。邢夫人知道自己家世不显,如果硬要管家理事,没有人听从事小,如若卷入是非当中,恐怕就难以脱身了,到时成了弃子,下场自不会好过。是以,她装作愚笨、粗俗,让贾母打消了让她管家的主意,转而交给了王夫人。
此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也验证了邢夫人的先见之明。邢夫人冷眼旁观着王夫人在贾母的挑唆下,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就不由的后怕。
为了避免将来有祸事发生,牵连自己。她悄悄地派心腹在京郊买了几个庄子和不少田地,留作退路。反正她没做亏心之事,就算获罪,也无性命之忧。而今她每年收着田租,看着府中的人勾心斗角,权当看戏,倒是乐的逍遥自在!
熙凤听完邢夫人的一番话,懊悔的直想抽自己。自己枉称聪明,争强好胜,却被人当傻子利用了多年。也是,这府中之人哪个是好相与的?皆是表里不一的人!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
邢夫人见熙凤如此模样,倒是笑了起来。劝慰她此时顿悟,尤为不晚。还是赶紧私下为巧姐置办些产业才是,不然出了事就悔之晚矣了。
熙凤虽是答应下来,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邢夫人的年纪岂是白活的?早就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你是否觉得府中有了一位娘娘,就可以永享荣华富贵了不成?别在痴心妄想了!这只会加速府中的败落而已,莫要心存侥幸了!”
熙凤心中不服,追问其原因。邢夫人冷笑道:“一个女人要在宫中站稳脚跟,靠的是自个的聪明才智和家族的支持。如今娘娘受宠自是不假,可你看咱们府中有哪个爷们能做她的靠山?不要说帮忙,能不拖后腿就烧了高香了!没了家族的支撑,娘娘能撑多久?等到失宠之时,那些嫉妒的妃子们必定落井下石。咱们两府做事历来嚣张,不知惹了多少仇家。到时人家找着府里的错处,焉有不打击的道理?你说说,那时咱们是何下场?”
一席话说得熙凤垂头丧气,哑口无言。她自是深知两府只是外表光鲜而已,内里早就是千疮百孔,强自支撑罢了!
既然对前景不太看好,熙凤自是决定按着可卿和婆婆的提点偷偷地置办产业去了。至于管家的问题,只能维持现状,等待时机再行推辞。
这边婆媳刚刚和好,那边贾母就起了心思。贾母历来就是权势心极重的人,整个贾府都被她牢牢掌握在手中。为了便于控制,她才让那精明不足,贪心有余的王夫人管家理事。
因担心王夫人能力有限,她又让泼辣能干的熙凤从旁协助。如此一来,她们之间既相互配合,又相互掣肘,她自是稳稳地端坐在宝塔尖顶,安然无忧。
而今元春的崛起,带给贾母荣耀的同时,也助长了王夫人的嚣张气焰,隐隐有了不服管教的苗头。她本想用熙凤敲打一下王夫人,岂料熙凤竟然收起锋芒,有了偃旗息鼓之态。
看到熙凤如今和邢夫人关系融洽,却与王夫人渐行渐远,贾母不由得思量起来。联想到熙凤最近回收嫁妆的举动,贾母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想来是熙凤不满自己的嫁妆被侵占,而王夫人又无丝毫表示,就此产生了嫌隙,从而起了退出之心。
自以为是的贾母自是不允许熙凤退出,她找来熙凤对其表态,从官中库房中拿出银两补回熙凤的嫁妆,又暗示到,无论宝玉娶谁为妻,她都不会让王夫人婆媳动摇熙凤的管家地位。
此时的熙凤对贾母的行为嗤之以鼻,自是不会相信她的花言巧语。不过为了不让贾母疑心而横生枝节,熙凤还是感激涕零的谢过了贾母的厚爱。
贾母看熙凤如此知趣,自是十分满意。破天荒的拿出两件珍藏赏给了熙凤。熙凤喜不自胜的接过,心里冷笑道: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我,真是太小瞧我王熙凤了!想要拿我当棋子,也要看我配不配合了!时间多的是,咱们慢慢地玩,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话说计谋这东西,人人都有也人人皆会,端看你把它用在什么地方。用到坏处,大了祸国殃民,小了家宅不宁;用到好处,自是保家卫国,家宅平安。
而此时的皇宫中,正有一群人为了国家太平、黎民安定,纷纷出谋划策,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西宁郡王本是太后的侄子,是皇上的嫡系,掌管着消息来往。在他的示意下,世子梅致远开口说道:“江南林大人处传来消息,说是忠顺王和柳家给他们下了指令,要他们尽快架空四大家族和甄家,将所有势力和财政拢到手里。看来他们是想彻底摆脱四大家族了。”
东平郡王是个武将,说话向来直率:“什么四大家族!不过是些蠹虫纨绔罢了。这忠顺王倒也不傻,知道留着这些废物只会坏事。不过如果让他如了愿,我们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岂不有变?还是快想个法子才是。”
北静王爷颇为满意的说道:“咱们本来的计划就是分化他们的势力,如今自然算是成功了。至于他们内斗的事,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的。那四大家族为了宫中的娘娘,正想尽办法四处敛财。那江南财政他们自是不会放弃,再说江南是四大家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忠顺王的打算不会轻易实现。所以他们两者之间的争斗是不会消停的。”
太子在旁叹道:“那江南财政本是国库的重要来源,用来支付军队支出和天灾救济使用。如今却被这些蠹虫贪墨,做些犯上作乱,吃喝嫖赌的滥事,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洪庆帝也悲叹道:“太子此话不假,今儿接到奏报,言说不少地方遭遇雪灾。如今户部已经拨出大量钱财用来救济。等明年开春,灾民们的建设和耕种又是一大笔开支。如若到时再突发状况,恐怕国库空虚难以为继了!”
此话一落,众人皆心情沉重的默然无语。洪庆帝看着臣子们都紧锁愁眉,苦思对策,不禁摇头苦笑起来。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始终沉默无语,默默思量的人身上。他的心里一动,开口说道:“甄爱卿,思量半日,可有良策?”
士隐听得皇上询问,收起思绪,含笑说道:“既然大家都心疼钱财被那些蠹虫败光,倒不如拿过来救济灾民。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觉得如何?”
洪庆帝闻言,眼中一亮,他急切的问道:“爱卿既然如此言讲,必定想好对策!不妨说来好好商议一下。”其余的人也把感兴趣的目光投向士隐,等待他为大家解惑。
士隐轻笑道:“那些家族拼命敛财,不过是为了权势和荣耀而已。既然如此皇上不妨给他们些虚假的荣耀,来换取他们手中的钱财,岂不两便?”
不顾楚烨霖急切的目光,士隐端茶润润喉咙,继续说道:“皇上素来仁厚,不妨下一道旨意。就说感念宫中各位娘娘的殷勤服侍,怜悯她们与亲人相隔,故开恩让她们返家探视。只要有行宫让娘娘凤驾停驻,皆可上表请行。”
士隐说道此处,看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才欲开口解释。那梅致远首先反应过来说道:“如此一来,那些家族为了能获得此番荣耀,必定大兴土木修建行宫。为了攀比定会花费巨大,到时我们只要建立几家商行,控制资源,自会将他们的钱财收入到我们的囊中来。”
众人顿悟,皆道此计可行。既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又借机削弱那些家族的财力。免得他们拿钱财收买人心,做那不法勾当。
在众人的合议下,最终决定,依然由四大家族牵制忠顺王的势力,毕竟他们虽然没落,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为了让他们能斗得厉害些,加速他们的实力消耗,众人一致赞同提升贾元春的位份,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商行的建立和人员的布置,及物资的筹集等等问题,待一切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后。方才散去,各自行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