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侍郎怎么会和其他大人的姨娘厮混，还被人抓了个正着，莫非这就是原书中阴雍水酒后失仪做得事情？若真是这样，禁足一个月真的算是轻了。
杜南歌往后缩了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干笑两声：“王爷谢臣女做什么？”
“本王怎么能不谢你？”阴雍水眼梢微挑，放下茶盏，一步步逼近她，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进自己的阴影之中，“要不是歌儿，被捉奸在床的，可能就是本王了，本王怎么能不感激？”
他挑起杜南歌肩边一抹微湿的发梢，动作十分轻佻，气氛却一点都不暧昧，反而是十足的危险。
太近了，近到杜南歌能够清楚闻到阴雍水身上霸道的龙涎香的味道，张扬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在他凤眼的注视下，杜南歌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似乎自己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能被他轻易挖掘出来，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杜南歌浑身汗毛乍起，“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歌儿听不懂。”不管阴雍水怎么说，她现在装傻就完事了。
就算阴雍水再聪明，也肯定想不到她是穿书过来的，熟知原书所有剧情，知道他的未来与命运，那她有什么好怕的。
“真的听不懂吗？本王很是好奇，歌儿是怎么事先知道酒中下了药的？歌儿能不能告诉本王？”
阴雍水微垂下眼，烛光只能照亮他的半张脸，半张脸藏在黑暗之中，带着种莫名的妖异，他的唇边带着一抹笑容，很美，却绝对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愉悦的情绪，只有绝对的危险，眼底藏着的更是警惕与戒备。
如果不是杜南歌事先提醒，他八成会喝下那杯酒，不是对李尚书放心，而是不会想到那人胆大包天地在他举办的宴会上给自己下药，更想不到他会使出那样两败俱伤的手段。
非礼他美妾的人自然会受到鄙视，难道顶着一顶绿帽子的李大人就会好受？
庆幸之余，剩余的就是戒备了。
杜南歌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是如何知道这种秘辛的？是从周漾栎那里知道的？还是从杜左那里知道的？亦或是其余他想不到的渠道？
无论哪一个答案，都不是阴雍水想要的。
他本来不必非要从杜南歌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只要疏远她，再也给她发帖子，就不用担心她会从这里打探到什么东西。
可阴雍水不想，或许是出于她狡黠的双眼，或许是出于她有趣的性子，又或许是出于与她每次见面时的欣喜，阴雍水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杜南歌亲自说出一个答案。
啥？酒中竟然下了药？杜南歌迟钝地眨了眨眼，睫毛纤长。
如果是下药的话，那杜南歌心中的疑惑就有解释了。
上次画舫中阴雍水一杯接一杯喝酒，始终没呈现出醉意，杜南歌猜测他酒量十分不错，那这样一个酒量不错的人究竟是喝了多少酒才会失仪，还失仪到告到皇上那里去了。
杜南歌十分真诚道：“酒中有药？王爷，臣女是真的不知道啊。”她这次可一点都没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酒里下药了。
阴雍水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那一瞬间的怔愣是本能反应，应该不是作假，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神色却没有缓和，阴雍水盯着她的眼睛，不肯放过她一丁点的神情变化，“那歌儿为何要提醒本王不要饮酒呢？”
杜南歌义正言辞道：“酒是穿肠毒药，酒是精神鸦片，不但伤身，喝多了还容易耽误正事。不止是今日，哪怕是明日后日王爷有宴，我也会提醒王爷不要饮酒的。”
“鸦片是什么？”阴雍水揪住她话中的某一个词，眼睛微眯。
嘴顺不小心说出来了，实在是太大意了。
杜南歌解释：“就是会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我在某本游记中看到的，饮酒不好也是在这本书看到的。”
阴雍水眯了眯眼，似是相信了这个解释。猛然又凑近，如墨一般的眼睛与杜南歌的眼睛相对，眼中情绪复杂，“本王还有一个问题，歌儿是怎么知道本王今晚有宴的？”
是时候拉出个人给她背锅了，这个背锅的人选别无他二。
杜南歌眼睛睁圆，不假思索道：“是爹爹告诉臣女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爹爹让臣女关心王爷几句。”
倒像是杜左那个卖女求荣的人能干出来的，阴雍水站直身子，温声道：“本王相信你了，歌儿可千万别骗我，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杜南歌能从他毛骨悚然的语气之中想想得到骗他的后果。
想到原书女配死时的惨状，杜南歌打了个寒战，浑身一抖。
阴雍水看到她惶恐的样子，满意一笑，却还假惺惺安慰她，“歌儿别怕，只要你不骗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大哥，你这么说，我更害怕了啊，杜南歌瑟瑟发抖。
“歌儿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
留下这一句话，阴雍水从窗子中翻了出去，风吹过，他的气味也消散了，除了桌上那盆吊兰，他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终于走了这座瘟神，杜南歌瘫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剧透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可能再剧透了。
今天也是昏头了，被上午的阴雍水迷惑了。
就算他表现得再纯情，本质上，他还是那个从黑暗中裹挟着滔天恨意爬出来准备毁灭一切的阴雍水，他是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疯子，假如有一天，她表现得有一点可能阻碍他复仇的意思，他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杀了自己。
一个心怀仇恨的人有多可怕，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加清楚？
又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杜南歌抱膝坐在榻上，眼中情绪翻涌。
很久之后，她才下了床，将桌上的那盆吊兰放到窗下，推醒了兰亭绿竹，语气如常，“你们怎么好端端地睡着了？是不是今日起得太早了，回屋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