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瑞咽了咽口水,医德告诉他,不能见死不救。
小心翼翼的来到那位昏迷不醒的姑娘身前,将黑发一掀,熟悉的容貌呈现在他眼前。
瞳孔一缩:竟然是她?!
……
杜南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当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这世界本就如此。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现实还是死亡。
“我这是死了吗?”
杜南歌努力的瞪大着眼珠,喃喃自语。可惜还是见不到一丝光亮:“地狱原来是这样,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没有死。”
谁料,身边竟然有人回应了她,这声音隐隐有些耳熟,但杜南歌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从悬崖上掉了一下,没想到大难不死,掉到一处软草地上,只受了些外伤。但是你的眼睛,由于受到冲压,恐怕暂时看不见了。”
温柔谦和的声音传入耳畔,杜南歌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眼,泪水猝不及防的盈满眼眶:“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了呢?非得让我像瞎子一样继续活下来……”
老天爷是在对她开玩笑么?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硬是让她死不了。
榻上躺着的小人儿突然哭了起来,让张景瑞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杜南歌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产生如此浓厚的厌世感。
呜咽声不断传来,张景瑞想要替杜南歌拭去泪水,却觉得有些唐突,只得轻声安慰:
“杜二小姐,在下张景瑞,曾与你有过几面之缘。”
“是张太医啊!”杜南歌心中恍然大悟,这熟悉的声音从何而来。
突然想起来张景瑞与周漾栎的关系,脸色微微一沉,扭过头不愿看他。
“杜小姐不必太过担忧,眼睛只是暂时失明,过一段时间瘀血散清后便正常了。”
“张太医,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杜南歌扶着床边,缓缓的坐起,她看不清张景瑞的方向,自顾自道,“求你别告诉二皇子,还有雍王殿下可以吗?”
虽然张景瑞不知道原因为何,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忽然想到杜南歌现如今看不见,于是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之后,杜南歌便在张景瑞的安排下,住在京城郊外的一处私宅中。
由于杜南歌眼睛不便,张景瑞还贴心的从府中安排了小桃来贴身照顾她的起居。
小桃原是张景瑞房中的丫鬟,胆大心细,让她来照顾杜南歌是最合适的了。
对此,杜南歌感激不尽,在张景瑞下次来时特意说道:“张太医,谢谢你,我也无以为报,你去京城的云裳铺去同掌柜慕落熙说一声,从私库里取出些银票,就当作是报酬了。”
杜南歌面上一本正经,甚至从取下了手中的手镯递给他:“这个给慕落熙看,她自然懂了。”
张景瑞忍俊不禁,一身翩翩白衣显得越发飘渺了,温和着嗓音道:“杜小姐,我救你是我自己的想法,不求回报。若杜小姐真想谢我,就换一个,如何?”
“什么?”杜南歌呆萌的反问。
“不必再唤我张太医了,叫我景瑞即可。”
杜南歌万万没想到要求竟然是这个,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良久,轻轻点点头,小声唤了一句:“景,景瑞。”
不知为何,自己的名字从杜南歌的口中说出来时,张景瑞的心突然跳快了些。
从这日起,张景瑞从宫中下朝回府后,几乎每日都会前去看望杜南歌,诊断她的伤处,以及陪她说说话解闷。
“景瑞,今日你怎的又来了?上午不去来过了么?”
私宅里有一处上了年纪的梧桐树,每日张景瑞来时,都会看到杜南歌独自坐在树下,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午来是为你诊断伤处,下午来时是来送给你这个。”
张景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雕鸟儿:“你摸摸看。”
杜南歌一愣,迟疑着伸手,也不知摸到了什么,那东西突然“唧唧吱吱”叫了几声,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给你解闷的。”张景瑞瓷白的脸上微微泛红,好在杜南歌此时看不见他难得的害羞。
“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南歌,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我如今能做的,就是让你尽可能的开心一些。”
手中握着的玩具鸟儿还在手中边叫边蹦哒着,仿佛真的鸟儿一般。
杜南歌心下一暖,这张景瑞是拿她当孩子哄了么?
“景瑞,谢谢你关心我。我无事,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通罢了,等再过段时间,等我忘却咯那些事就好了。”
杜南歌露出一个令人心疼的笑容,张景瑞沉默着,突然问道:
“是关于二皇子的吗?”
“……”
此话一出,杜南歌脸上笑容瞬间消散,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张景瑞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歉意道:“抱歉,我不该多问。你不想说,我不会逼问你的。”
心中也慢慢发誓,绝不让任何人知道杜南歌在他这里。
“谢谢。”杜南歌小声的回了一句后,便再也不愿讲话。又恢复起原来郁郁寡欢的静坐模式,仿佛谁也无法打扰她的思绪。
轻轻叹了一口气,张景瑞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了原地。见到不远处规规矩矩立着的小桃,招了招手。
“大少爷唤奴婢是有什么事交代吗?”
张景瑞想了想,吩咐着:“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多陪陪她,不要让她总一个人这样坐着,知道吗?”
小桃眼珠子转了转,一副机灵满满的样子,用力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大少爷!”
待到张景瑞离开私宅,小桃喃喃自语道:“大少爷对杜小姐可真用心呢……”
在少爷身边呆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让少爷关心至此的姑娘,也不知这杜小姐是什么来头。
是夜,张太医府上一间屋子依旧灯火通明,看似一片宁静下实则暗波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