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懿率部入城,城内守军的士气便逐渐恢复了几分。援军的到达使得黄权等人,也愈发有了信心。当天夜里刘璋设宴,大部分牧守府官员和城内将领都受邀赴宴,不过张任却坚持要在城头值守。
“也不知昨日那刘琮在阵前与他说了些什么。”有个牧守府的掾属低声说道。与他同席的人闻言,摇头道:“能有什么?不过是刘琮欲招降张将军而已。”
那掾属皱眉道:“足下觉得,他会不会趁此机会,将荆州军放入城中?”
同席之人冷笑着觑了他一眼,低声道:“妄加猜测!张将军怎会如此行事?你这话却不好乱说。若是被旁人听到,说你挑拨离间都是轻的!”
尴尬的笑了笑之后,那掾属辩解道:“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既然府君及主簿等都不以为意,我等说说又能如何?”
他毕竟官职较低,有些事并不知晓。所以同席之人略带戏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心中很是有些优越感。因为这人知道,张任虽然在城头值守,可麾下部将中,却不仅仅是张任所部。当然这些事他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又有何益呢?
牧守府内饮宴之时,吴懿所部也陆续登上城头,他们并没有被安排到东门,而是就近在北门驻守。
城头上的火把燃烧得正旺,将附近照得亮堂堂的。宽阔的城墙上已经搭起了许多帐篷,士卒们在吃过晚饭之后,并未立即躺下休息。虽然数日行军颇为辛苦,但此时到了城头,便有些压抑不住的紧张和莫名的兴奋。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除了那些神经大条的莽撞汉子,谁能倒头就睡得着呢?
原本守在此处的益州将士,很快便和从绵阳赶来的援军打成一片,他们描述着不知从哪儿听说的各种传闻,什么昨日我军出城与荆州军大战,本来就要获胜之事,怎样从敌军中杀出一队人马,突然扭转了战况。什么战前刘琮与张任阵前私语,然后荆州军乱箭齐发,张任却毫发无伤等等。
还有人形容那霹雳车的恐怖之处,例如石弹大如磨盘,中者无不粉身碎骨,即便坚固如城上垛口,被击中后也如同豆腐般碎成残渣。
“我等在北门城上,都能感到脚下晃动!那石弹砸在城墙之上,声如巨雷!若是恰砸上了垛口,碎石横飞,咱们这血肉之躯,如何抵挡的住?听说有人用大盾护身,结果却被巨石碾过,血肉模糊几乎压成了肉饼!”有人说着,很是庆幸的拍着自己的膝盖:“幸亏荆州军只攻打东门,若是咱们这边也如此,只怕一天都熬不过去!”
绵阳军中有人反驳道:“那又如何?敌军那霹雳车虽然厉害,可东门不也守得好好的。并未曾被敌军夺取啊?”
“嗨!你这娃子知道个甚么?人家这是先折损咱们的兵马,打击咱的士气!我看啊,要是再这么砸上几天,只怕东门的兄弟们没一个人能活着下来!”说话这人看起来有四十许,干瘪的嘴唇上蓄着稀疏胡须,摇头叹气的说道。
反驳那人呆了一呆,喃喃道:“难道就干坐在城头上等死?那霹雳车投射石弹时不知躲避吗?”
“躲?说的轻巧,往哪里躲?都躲下去了,那荆州军趁势攻城,谁来抵挡?”老卒靠着垛口青砖,微微眯着双眼,声音有些低沉的道:“咱们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绵阳兵见状,也沉默下来,他转头看看,却没找到想找的人,不由纳闷地低声自语道:“杨大哥他们怎么不见了?”
他口中的杨大哥便是那个自荆州营中逃出的矮个汉子,此时正大摇大摆的和数十人往东门而去。路上巡逻的守军见了他们,随意盘问了几句,便挥手放行了。
如今城内各地各部军士都有,只要答得上来口令,巡城的守军有什么理由扣押他们呢?
矮个汉子和身边的同伴神态自若,有说有笑的,听口音也是益州人,也难怪守军如此大意。当他们赶到东门附近的一处宅院后,矮个汉子警惕的回头张望了片刻,见并没有人尾随跟踪,便示意手下前去叩门。
约定的暗号便是那几下有规律的叩门声,待大门悄悄开启了一道门缝,再度确认了口令之后,这数十人才得以进入院中。
寥寥几只火把在院中安静的燃烧着,然而并不宽敞的院子里却挤满了人。若是不知情的人闯进来,定然会被这诡异的一幕吓的半死。这些人多数身穿着益州军的盔甲,手持利刃,一副随时准备暴起厮杀的摸样。
“杨校尉!”院中聚集着的数人见到来人,立即迎了过来。倘若是熟悉甘宁所部的人见了,自然会认出,这几个领头的汉子,便是当年追随甘宁一同往荆州而去的部下。
杨校尉沉着的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兄弟们可都到齐了?”
其中一人有些迟疑的说道:“齐老四和李大拳等人还未来此。或许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许是出了其他事情。”
“无妨,他们即便不来,咱们这些人也足够了。”杨校尉说完之后,抬眼看看众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问道:“这位便是特卫营的兄弟吧?”
“正是,某姓王名普。此处宅院,便是某半年之前所购。”王普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所掌握的情况,杨校尉点头道:“走,到堂上细说!”
及至到了堂上,杨校尉便下令让院内的兄弟先去歇息。
“除了此处,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兄弟们安身?”杨校尉落座之后并不废话,对王普说道:“明后两天,还会有不少兄弟潜入城中,此处是安置不下的。”
王普早有准备,特卫营自成立之后便派人潜入成都,他算是元老级的人物,手下还有一批兄弟,散在城内各处。别说这百八十人,便是再来千把人也能安置的妥妥当当。
“诸位!此次我等入城,干系重大,若是成功,便是大功一件!只是我等生死事小,切不可因此误了将军大事!”杨校尉环视众人,语气颇为严厉:“让兄弟们都惊醒些,切勿走漏了风声!”
众人慨然应诺,脸上满是决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