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离京城有些远,因此,徐秀珠让媒人跟冯家人商量过后,冯家人就到了京城骆家一个宅子暂住,方便完成成亲各项礼节。
冯月娘嫁妆不算多,却都非常实用,而来给她送妆,则是她两个舅母。
冯家早已败落,冯月娘母亲自然也并非出生于大户人家,因此到了骆家以后,她们颇为拘束,这模样,倒是有些像徐秀珠刚刚回到京城时样子。
徐秀珠自己也有过这样经历,自然不会看不起人,而骆寻瑶,看到她们样子就想起了以前徐秀珠,竟然也觉得有些亲近,于是坐到一起以后,倒是亲亲热热。
骆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来宾客里面,自然也不乏身份高贵夫人小姐,这些人本来对冯家显得寒酸送队伍有些看不上,但看到徐秀珠和骆寻瑶样子,面上却也不会带出什么来,于是一时间,一行人倒是其乐融融。
不管是家具还是被褥,都是女方准备,冯月娘两个舅母将一床床被褥铺床上,又骆家吃过晚饭,领了红包方才离开,而当天晚上,骆家还要找一个男孩压床,而这个任务,自然当仁不让地交给了骆寻逸。
骆寻瑶以前也是见过成亲场面,而那些成亲场面里面,让她印象为深刻,无疑就是吴子文和莫婉蓉那场婚礼……不过眼下,这两人却早已分道扬镳。
成亲绝对是非常累人,骆寻谨天没亮就起床了,之后是一点空闲都没有,但他脸上却一直洋溢着笑容,还有冯月娘,她进了房,骆寻瑶去陪着说话时候,才知道她一整天下来出了中间喜娘喂得一些单纯为了讨个好彩头食物以外,竟然只有早上喝了半碗稀粥,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笑意盈盈。
“冯姐姐……不对,我该叫你嫂子了!嫂子,要不要我帮你去弄点吃?”骆寻瑶看到冯月娘陪嫁两个丫鬟都非常拘束不敢多动,就问道。
“不用不用,我舅母让我带了吃。”冯月娘开口,也不知道怎么一掏,就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水煮蛋来。
“我以前去参加宴会时候,也总带点吃……”骆寻瑶笑了起来:“嫂子,我让莲心去给你弄碗粥来吧,水煮蛋太干了,我再去前院看看去,好能把大哥救出来。”骆寻谨估计是前院被人绊住了,这才会一直不进洞房……
骆寻瑶猜没错,骆寻谨确实是被人绊住了,他这一年多以来,京城也算是有了一些朋友了,婚宴之上,和他同为京兆少尹陶齐就带了一群人给他灌酒,而等骆寻瑶过去时候,酒量一般他已经东倒西歪了。
“骆大人,娶了美娇娘这么高兴地事情,怎么能不好好地喝一杯?来,再来一杯!”陶齐绝对是劝酒能手,相比之下,鲜少跟人喝酒骆寻谨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而且他如今心情是真很好,只要有人恭喜他就忍不住傻笑,如此一来,也就喝了多酒,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嘻嘻”地傻笑着。
骆寻瑶看到骆寻谨这模样,嘴角抽了抽,然后就让莲心去了已经吃饱喝足正打算离开周寿那里。
之前京城水灾事情,让骆寻瑶和周寿也有了点交情了,就算是莲心,周寿也是认识,因此莲心帮忙传了话以后,周寿立刻就冷着脸走到了陶齐身边:“真是不像话!”
陶齐浑身一震,乖乖地坐回座位上,再也不敢劝酒了,没了陶齐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跟骆寻谨这个往常有些严肃人开玩笑劝酒,一时间,骆寻谨身边人倒是全都散去了。
“少爷,老爷让你跟他去见见本家堂伯。”莲心趁机来到骆寻谨身边,开口。
骆寻谨舌头都已经大了:“啊?嗝……”要不是小厮扶住他,他说不定就要倒下了。
味道古怪醒酒汤由徐秀珠捏着骆寻谨鼻子给他灌了下去,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也不去看面前徐秀珠和骆寻瑶,只是摇摇晃晃地朝着房去了:“我要洞房,我要去洞房……”
骆寻瑶一时无语。
后来骆寻谨到底还能不能洞房,这点骆寻瑶就不知道了,只是第二天,徐秀珠和骆成等着喝儿媳妇茶时候,等了好一会儿才喝上,不过,倒是没人怪冯月娘,因为一大早,冯月娘就找了丫鬟来告罪了……既然冯月娘能找人来告罪,起不来那个,自然就是骆寻谨了。
骆寻瑶打着哈欠拿了冯月娘送礼,瞪了一眼神采奕奕骆寻谨,决定立刻回去补眠——这几天四处折腾,她也没睡好。
骆寻谨婚后生活非常甜蜜,骆寻瑶却又忙了起来,忙着收拾自己嫁妆。
从去年六月定亲以后就开始准备,如今她嫁妆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整套黄花梨木家具、珠宝首饰、田地庄子,还有各种用得上东西,很多都已经装进了箱子。
民间,嫁妆一般都少于男方定亲时礼金,不过大户人家成亲是结两姓之好,因此嫁妆常常会倍于礼金,以示看重,而到了骆寻瑶这里,她嫁妆,恐怕已经不单单是倍于礼金了。
虽说南疆非常遥远,但是这一年多时间,也足够齐文浩好好经营一下那里生意了。一开始,齐文浩只是让往返过一次已经有经验秦继祖和骆家几个南疆人带着他心腹前往那里换取翡翠珠宝,但是等他有了钱以后,却购买了大量物资,然后让秦继祖留当地雇佣南疆人开采起矿石来,同时,又弄回来了不少南疆特产。
南疆气候潮湿又多山林,汉人去了短时间不能适应不说,还会引起矛盾,别说前朝南疆曾经发生多次叛乱,葬送了平朝数万将士了,因此齐文浩根本不敢压榨南疆人,不敢压榨不说,各种各样南疆百姓需要物资还源源不断地运过去。一时间,倒是让南疆百姓对于秦继祖等人非常友好了,矿石开采自然也变得非常顺利。
于是,短短一年多时间,齐文浩就积攒下了大量财富,与此同时,齐文浩还组建了一只巨大船队,就年前,这只里头有着齐朝大船船队,已经从京城出发前往南方了。
南疆生意,本就是骆家送给齐文浩,因此齐文浩也就非常大方,每次有珠宝运送进京,都会以成本价卖给骆家三成。
有了这些珠宝支持,骆家珠宝铺子可谓是日进斗金,即便当初水灾时候曾经花过许多,但后来明德帝几次赏赐算下来却只多不少……这样情况下,徐秀珠自然想着法子找东西给骆寻瑶添妆,那珠宝铺子和胭脂铺子,也坚持要把她们作为骆寻瑶陪嫁。
骆寻瑶手上还有数量庞大黄金,珠宝铺子倒也用得上,后也就收下了,那胭脂铺子却没有要,只让珠艳打理着,然后每月给骆家分红——作为如今京城受人欢迎胭脂铺子,单这分红也是让无数人眼红。
转眼,时间就到了三月,被禁足三皇子重出现了朝堂上,却再不像以前一样会跟齐文浩针锋相对,反而处处应和着齐文浩,行事非常低调。
骆家后院种桃花开无比娇艳,明德帝寿辰近了。
明德帝出生四月,他一直崇尚节俭,往年过寿并不会闹大,但今年却正好是他五十大寿,因此齐文浩几次上书以后,倒是大操大办了起来,有无数人开始为了寿礼奔忙起来。
一时间,已经被认为是吉祥之物翡翠,京城价格又高了起来,特别是大型翡翠摆件,是千金难求,许是价格太过诱人缘故,以前骆寻瑶太子府见过几样摆件,竟然也出现了市面上……
“寻瑶,你这嫁妆,说不定是齐朝开国以后丰厚了。”骆寻谨让人将几箱子金子从门外抬进来,看到没有外人以后,就忍不住开口。
先不说明面上骆国公留下嫁妆和南疆来珠宝就已经比公主出嫁嫁妆还要丰厚了,就说骆寻瑶庄子里,还有着十万两黄金呢!即便前朝世家大族之间相互联姻,也拿不出这么多嫁妆来。
“所以,大哥你就不要再变着法子往我妆奁里塞东西了。”骆寻瑶开口:“再这么下去,我嫁妆恐怕就打了太子妃和三皇子妃妃脸了。”她嫁妆非常之多,别人都是量弄些华而不实东西让嫁妆看起来丰厚些,她却只能量把首饰之类都换成实打实金子力求少占地方。
没办法,不管是现太子妃还是三皇子妃,虽说都出身于书香世家,却并非是大户人家,即便掏空了家底,也拿不出太多陪嫁来。
“太子妃出嫁都是十年前事情了,而且当时太子殿下还只是普通皇子,你大可不必意,至于三皇子妃……寻瑶,你现嫁是福王,三皇子到现还没封王,你比她多点也是应该。”骆寻谨开口,有些事情骆寻瑶并未瞒他,因此他对三皇子,可以说是非常厌恶。
“大哥,你也知道,太招摇了不好,怎么还变着法子让我招摇?”骆寻瑶笑问,虽然骆寻谨这么说,她却不能真这么做了。
“这是太子殿下提……”骆寻谨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寻瑶,太子殿下说去了南疆船队就要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样宝物,他打算将它当成祥瑞进献给陛下。”
自古以来,每次地方上出现什么珍奇或者奇异事情以后,都会被称为是祥瑞,而每次得到祥瑞,当皇帝总会大肆封赏,甚至当初先帝起兵造反时候,就炮制过一起祥瑞。
“是什么宝物?”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太子殿下没说,不过等船队来了京城,也就知道了。”骆寻谨开口:“听说队伍是秦继祖带着,他去了南疆一年多,现总算回来了。”
就骆寻谨提过这件事几天后,从南疆赶来秦继祖带队伍终于来到了京城。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天气也暖和起来,再加上明德帝寿辰将近,来往京城人愈发地多,城门口排起了长队。
许是太阳太好缘故,队伍里不少人都昏昏欲睡,就连守门衙役,有几个都半活不死耷拉着眼皮,而就这个时候,远处突然来了一个有些庞大队伍。
不过,这个队伍虽然庞大,却多少有些寒酸。如今有很多地方上官员来京城献礼,车子都是要怎么华丽就怎么华丽,可这个队伍前面几辆车子,却是木板拼成了桶装,由一些骡子拉着,走慢吞吞不说,看这渗出水珠,也能猜到里面装估计就是活鱼,如今每天都有无数鸡鸭牛羊还有活鱼被送进京城,这实算不上是什么金贵物件。
而这几辆车子后面,又有几辆大车,这几辆大车里面,却都装着石头,一块块或大或小石头装车上,让那几辆车留下了深深车辙印,这石头大大小小,估计就是用来打地基,运来再多也赚不了多少。
至于再往后……这车队实拖得太长,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清楚。
这么大一个车队,刚刚靠近城门前排着队伍,队伍里就有不少人骚动了起来,特别是排队伍末尾几辆外表光鲜马车车夫,是不满。
还隔得老远,其中一个车夫就冲着后面喊了起来:“停下,停下,可别冲撞了我家大人。”
只是,车子太重,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停下?那几辆骡车,依旧缓缓前行,只是速度慢慢地慢了下来,而前面那辆车子,甚至还跟处末尾那辆光鲜马车齐头并进了。
那车夫哪受得了这样场面,当下就觉得自己是受了挑衅,等他看清赶车人穿着麻衣,模样也不似汉人以后,是无比愤怒,突然一脚就踢了前头那只骡子前脚上:“我让你停下,你听不懂人话吗?”
许是那骡子拉东西太重,这一脚又踢得地方又巧了点,腿一拐,竟然就跪了地上,连带整辆车子也晃了晃,车子上装木桶里,是倒下不少水来,好巧不巧,就倾倒了旁边那辆马车上,随着水被倾倒下来一尾足有两尺长活鱼,马车上跳了几下以后,又落到了官道上。
官道上满是尘土,那鱼蹦了没几下,身上就被泥沙裹满了,当下动弹不得,奄奄一息。
那车夫却完全没注意这鱼,只是担心地看着主家被浇湿马车,而与此同时,前面那辆马车上,也跳下来一个二十多岁华衣锦服男子,冲着那正看着骡子情况赶车人喊道:“你怎么回事?让你早点停下你不懂吗?你知不知道我马车上装是什么?这可是江南运来好绣品,是要进贡给皇上!”
那赶车人却完全没意他话,发现那骡子已经站不起来以后,立刻就急了,哇哇噜噜地朝着后面喊起话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人骑着一头驴子从后面跑了上来,也是一阵哇哇噜噜,然后,立刻就心疼地下车抱起了那鱼。
那二十多岁锦服男子听到赶车人哇哇噜噜地喊了起来以后,脸色加难看,等看到后来骑着驴子过来人以后,目光却是变了又变,后才道:“秦继祖?”
“朱……林海?”秦继祖惊讶地开口。
“秦继祖,你当初不是厉害紧吗?怎么现竟然弄成了这个样子?不读书跑去种田也就罢了,竟然还做起了不入流商贾?”朱林海嗤笑起来:“不过是一条鱼,竟然宝贝成这个样子,你真没出息!”
秦继祖一张脸晒得黑了许多,发现怀里鱼似乎救不活了以后,脸色就黑了。
那朱林海却还兀自说着:“秦继祖,你知道被你水浇湿马车里装是什么吗?这是我家打人从江南运来绣品,是为圣上寿宴准备,就算卖了你这些鱼这些石头换不来一车,你说,你要怎么赔?”
“赔?”秦继祖突然拿出了手里鱼:“你让我赔?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这是虎纹石斑,从南海捕捞!一尾鱼江南就要卖上千两!你说,你又要怎么赔我?”
周围等着入城客商早已围了过来,之前还没人注意到那鱼,但现,所有人却都发现了,那鱼果然不一般,除去尘土以后,竟然色彩斑斓。
“秦先生,车队怎么停下来了?太子殿下说了,今天一定要看到东西。”就这时,车队后面竟然又跑来一人,此人身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威风凛凛,也足够震撼人——这可是虎贲军装束!
太子殿下?虎贲军?刚才还等着看不长眼外族人被教训人突然一哄而散。
朱林海也懵了,呆呆站原地。
秦继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有看向那虎贲军将士:“高大人,拉车骡子腿瘸了。”
“原来如此,”那高大人点了点头,心疼得看了看那鱼以后,就看向了旁边已经呆呆木木朱林海:“喂,你把你马车上马卸下来帮忙拉车,这些可是太子殿下特地从南方千里迢迢运来给陛下寿礼,耽搁不起!”
朱林海哪敢怠慢?当下立刻就将自己几匹马卸了下来,那高大人见状,又道:“秦先生,你看好这虎纹石斑还有翡翠,我到后面护着祥瑞去,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翡翠?哪里有翡翠?朱林海目光突然落那几车石头上面,石化了。
而周围其他人,却都窃窃私语起来——翡翠那高大人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心心念念就是祥瑞,这,到底是什么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