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哥哥是想要撒谎。
我也并没有想要揭穿他的念头。= =这种事情,以及那种地方,真的是实在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他要是想去就去吧。
我觉得最好还是别由我亲自带路了,花两个银子找客栈里店小二帮忙引下路吧,当然,这还不能被那位老板家的女儿看到。这两天我瞧见那个小妞看到我们后又笑容满脸粉面含春的,也不晓得哥哥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不过我觉得,如果被她知道哥哥接下来打算去那个紧挨着枕霞楼的……张家烧饼铺去游玩一番的话,相信她的脸色一定不会很好看的。
听说我要给他帮忙寻人,哥哥自是高兴得很,现在就只等他那位据说与他很投缘的朋友过来这边了。我们在房内等了半刻钟,就听外面店小二引着一位年轻公子推门而入。我才欲上前去迎接,却在看到对方容貌的一瞬间愣住了。
哥哥倒是很高兴的模样,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的手来帮忙介绍:“阿棠,这位是王徽之王兄,乃是为兄的好友。”接着又向对方介绍我,“徽之兄,这位是舍弟,就在这尼山书院就读,我此行从太原前来杭州,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他,才来看看的……”
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王徽之倒是毫不在意地一收掌中折扇,脸上也露出笑容,向着我一拱手道:“叶贤弟,多日不见,王某甚是思念哪。”
“你们曾经见过面?”哥哥一听这话,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王徽之却恍无所觉,眼睛继续紧盯着我,口中笑道:
“我与叶贤弟可是相识甚久了,彼此之间极是投缘,还曾为了他特地去尼山书院做了几日的先生。只可惜叶贤弟后来有事下山,离去匆忙,这才不得已分开。没想到今日竟能有缘再见,真是令在下欣喜不已。”他说着目光向我身上连连打量,突然停在了我被哥哥抓住的手上,诧异地道:“咦,叶贤弟,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我闻言低头一看,发现却是自己当初坠崖时脱落的指甲尚未长好,周围也有被石块割破的皮肤才生出新疤。王徽之急急忙忙地想过来看我的手,却被哥哥一闪身拦住,语气里有些不冷不热地道:“舍弟的伤势我自会处理,不劳兄台挂心。”接着他又回过头看了看我的伤势,脸上露出一丝痛惜之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瞥见不远处跃跃欲试的王徽之后,又改了主意,转而命令道:
“阿棠,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书院读书去。”
不知为何,哥哥身上的气势突然变了,之情的懦弱之气一扫而光,明明仍然是那副擦了粉的白面儒士,身上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威严,引得人不由感觉颇有几分压力。
看来那些说这个家伙之前在太原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传言也很不一定就是假的,我心里暗暗想道。正打算赶紧趁机抽身离开的时候,却听王徽之突然开口道:“叶兄真是见外呢,这位小贤弟来都已经来了,为何还要特别离开呢?不如就跟着你我一齐前往那处景地,逍遥一番如何?”
我和哥哥脸色齐齐一变,哥哥立即否决道:“胡闹!阿棠乃是书院的学生,岂可与我等去那无用之地鬼混?徽之兄休要胡言乱语!”我也赶紧跟着拱手告辞,表示书院还有要事,小弟就先告辞了。王徽之见我要走,有些急了,想过来阻拦又被哥哥牢牢挡住去路,不由得焦躁道:“叶兄!我怎么记得你家只有一子一女,你又什么时候跑出了个一模一样的弟弟!”
哥哥闻言动作一顿,王徽之趁机冲过来拽住马上就要出门的我,将我又拉回房内。哥哥赶紧冲过来拨开他的手,绷起面孔怒道:“王徽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有些面色不渝,紧紧盯住了王徽之,以眼神来表达我的不满。后者被我盯得动作略微有些不自然,端起杯茶来喝了一口,清咳了一声道:“那个,叶兄……”
“少废话!想说什么直接说,还是说,你打算拿什么来威胁我?”哥哥眯起眼睛,气势凌厉,身上完全不见前几日里的懦弱无能。但王徽之却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所慑,他只在方才被我瞪的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便淡定地继续呷了口茶,悠悠然开口道:
“小生自是没有想说什么,只是对于叶兄家中成员略为好奇罢了。如果叶贤弟真的是舍弟,定然是不会介意我们同去那红粉之地逍遥的,但看叶兄如此紧张,不得不让小生怀疑,莫非现在在你我面前这位,其实却是传说中的叶小妹,女扮男装来了杭州么?”
“胡说八道!我妹妹好端端地在家中,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这位是我家三弟,因他从小爱生病,并没有名头流传在外罢了。徽之兄莫要多心。”哥哥说着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别担心,自己则在那边继续与王徽之理论。偏偏王徽之这一次言论紧逼丝毫不肯放松,看得出哥哥读书读得不多,在言论上怎么可能说得过学富五车的王徽之,没一会儿便憋得脸色通红,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皱眉起身道:“王徽之,你不用再多说了,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不就一个青楼么,逛一逛能怎么样?就当是喝花酒去了。只是此事一出,我对王徽之这个人的印象又不禁大打折扣。虽然不知道他想要我去枕霞楼的目的是什么,但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哥哥看起来也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私下里悄悄跟我说:“阿棠,哥哥对不起你,又被这个家伙压了一头。你要是不介意,这回就当是去开开眼界。要是你不喜欢,哥哥就立马找人将这家伙揍上一顿,包管揍得他记不得见过你这件事情。”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还跟王徽之发生过不止一次的争吵驳论。不过我告诉哥哥,揍人的事情还是算了,=。=用暴力胡乱打人是不好的行为,我们应该以言论和行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行。
哥哥听了点头称是,夸赞我说阿棠果然还是那么温柔文雅云云,又安慰我说放心,他们不会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去一家女子比较多的酒楼里吃点东西,听听小曲儿,不用太担心。
我又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大家闺秀,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就是到时候去了某处“不那么奇怪的酒楼”以后,发生了什么很是奇怪的事情,怕你圆谎圆不过来罢了。
转头看看某罪魁祸首,王徽之倒是一脸悠然自得,见我瞧他还唰地一摆折扇,冲我眨了眨眼。
然后,他的脸就被哥哥的身体给迅速挡住了。
再然后,我们一行人便在我本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枕霞楼。这种时刻要是再不识趣地把人往烧饼铺那边带,未免矫情。枕霞楼门口一派热闹喜庆,许多穿着花粉色轻裳衣的女子都站在楼门口迎客。看得出,哥哥一瞧见那楼内的热闹景象,人就有些站不住了,急吼吼地想往里面去,但因为我就在身边,又不好太过急躁,只得生生按捺住脚步,转而与迎上来的老鸨周旋,让她给我们找间僻雅些的房间,爷几个要听曲儿,并且顺手甩出一块金子给她。
那可是一大块金子啊!不过是逛个青&;楼,用得着一出手就这么大方!我心疼得手都有点抽筋,老鸨却乐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忙不迭地应声说好,又连着夸我们长相俊俏,就算不找姑娘,姑娘都会主动贴上来呀,我听这话越说越不对,赶紧让她快去安排房间,别在这里多话。老鸨又问我们听曲儿要点哪位姑娘,我顺口答道:“玉无瑕!”
此话一出,我们三人都愣了,哥哥和王徽之都诧异地望着我,我自己也有些发愣,不明白怎么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老鸨却笑着拍手道:“哎呀,还是这位公子识货,玉儿可是我们枕霞楼的头牌呀,正好她今日有空,给各位爷唱曲儿实在是再妙不过。不过这些金子可是只够听曲儿的钱,要是几位想要包夜的,可是要再加些呢。”
“行了,去忙你的事,爷几个今日只听曲。”哥哥不耐地呵斥了一句,拉起我的手往楼内走去。王徽之紧随其后,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探究。
进到房间里之后,哥哥有些奇怪地向我问道:“阿棠,你怎么知道这枕霞楼内的红牌名叫玉无瑕?从哪里听说的?”
“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书院里有谁曾经跟我说过的。”我挠挠头,哥哥也便没再说什么,安排我和王徽之坐下,特地在中间隔开我们二人之后,又叫了几个果盘,便在房内等着那玉无瑕前来唱曲。这途中王徽之两次想找机会跟我搭话,都被哥哥给拦下了。搞得他看向我们的眼神越发哀怨,活像个被虐待的小媳妇。
我没兴趣理他,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传说中青色的楼里面的饰物摆设,一边吃着果盘里的水果。或许是因为哥哥扔出的那块金子的作用,老鸨给我们端上来的果盘里面都是新鲜水果,在书院里很少能尝到的。
没过多久,玉无瑕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