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洛奇塔的医疗很发达, 比起中世纪那些粗糙又野蛮的放血疗法, 即便没有超乎想象的人类魔术, 那些被希尔格纳有意引导、发展出来的技术此刻发挥了极大的用处。
亚瑟的生命迹象已经趋于稳定, 虽然还在昏迷之中, 面色也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 但醒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等到亚瑟彻底从这样的伤势里恢复之后, 他将会带着希尔格纳借出的军队, 召集回剩下的圆桌骑士,把动荡的大不列颠再度收复, 虽然失去了众多的伙伴,但在骑士王的带领下,和平也会很快重新取回来。
而迎来了和平的两块土地, 在希尔格纳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那些船只下, 距离也会无限地缩短, 那曾经拦着他们彼此相见的风暴和凶涛, 都将不再会是阻挠。
爱尔兰之主将会和大不列颠的骑士王成为伴侣, 他们的名字会一同被记载入史册,两位国王联手缔造的联合王国将会把其威名传遍整个世界, 铁蹄与扬帆遍布他们所能抵达的地方。
没有比这更圆满的结局了, 在他们伤痕累累之后,终究还能够拥抱彼此, 获得慰藉。
——但是这样美好的结局是不被命运允许的。
于是在阿尔斯特残军的流亡躲藏之处,暂时身为残军首领的男人看着夜空,再一次向上天诅咒着那个让他们恨到了骨子里的白发国王:“上天啊!神明啊!无论是谁都好!请帮助我们将那个恶魔杀掉吧!!”
高维度的某个意识回应了他狂乱的呼唤。
某个战士从悬浮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上降临于这片土地, 伴随着蓝紫色的雷霆一同落在了这个偏僻的山麓。
残军首领被忽如其来的雷亟吓倒在地,拼命地往后躲去,而雷光在落下后并未消散,反倒是不断地跳跃、汇合在一起,似乎在凝聚着什么东西。
四周被雷亟劈断的树木一片焦黑,散发出了混合着木头焦香的气息。
残军首领心脏跳得飞快,恐惧让他的身体僵直,在那个被雷光凝聚出来的人影向自己前进时,甚至无法做出逃跑的反应。
这是来自于本能的威压和恐吓,让猎物动弹不得的气势。
“啧,这里是哪里啊?居然让我来处理扭曲历史……呵,我的确是说了想回来故乡爱尔兰看看,但这分明是在坑我吧?因为我的幸运e吗——别太过分了啊,【——】!”
残军首领可以听到那个人影不知道正在和谁对话,但是最后的那个人名却好像被什么外力强力抹消掉般,他所能够听到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残军首领已经逐渐地从僵直里回过神,那刺眼的雷光也总算是散去,露出了被它牢牢包裹着的人影。
“你、你是!”残军首领的眼睛蓦地瞠大,愕然地张大了嘴,怀疑自己难道是太想要除掉希尔格纳,结果导致出现了幻觉?
“喂、喂——别在那里发愣了,告诉我,这片土地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人物或者奇怪的事情吗?解决完任务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深蓝色的长发、银色的肩甲,还有那把鲜红得吸满了血液的长/枪,站在残军首领面前的,分明正是库丘林!
但是残军首领可以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库丘林,和被他们束缚在石屋里的库丘林不一样,他要更加年轻、更加强大、气势也更加凶狠。
——这是全盛时期的库丘林,是他们的光之御子,是他们信赖的库兰猛犬!
“啊啊……一定是神明听到了我的乞求……”残军首领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用膝盖前行着,然后将额头贴在了库丘林脚尖的土地上。
英灵库丘林皱紧了眉头,他虽然被盖亚赋予了改正扭曲命运的任务,但派给他这个任务的盖亚意识说得十分模糊,竟然还要他自己去寻找线索。
“所以说这些个意识集合体啊,就不能够直截了当点吗!”库丘林摸了摸爱枪,内心的兴奋和隐约的不安总算是消退了一些。
这个时代不知道希尔格纳还有没有活着,说不定可以见到那个人年老的模样——不,说不定是更早的时代,这样的话,那他说不准可以去见一见圆滚滚的少年时期的希尔格纳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被坑了的库丘林将目光看向了在场人类。
“说吧,这片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赶快把事情处理了我赶着去找现在的希尔!”在说出这番话时,库丘林握着死棘之枪狠狠地在地面砸了一下。
库丘林的眼睛就像是大型的猛兽般充满了杀气,即便残军首领知道那杀气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埋藏于体内的生存本能还是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如果据实以告,恐怕小命就要留在这里了。
于是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着,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深入地使用过的大脑,在库丘林快要不耐烦的前一秒,想出了最佳的回复:“光之御子殿下!有一个可怕的恶魔占领了我们的家园,一片土地一条河流都没有留给我们!还希望您能够带领我们夺回我们的家园!”
“恶魔?”库丘林皱起了眉头,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却不记得在他活着的时候,有过恶魔出现。
难道不是自己活着的时间吗?
那看来是没办法趁机去看看希尔格纳了。
不由得叹息了口气的库丘林扛起枪,朝这名残军首领扬了扬下巴:“恶魔也好、魔鬼也好,都不会是我这把死棘之枪的对手!”
残军首领回过神后浑身都兴奋得颤抖,他知道该如何对付希尔格纳了!
海边港口的城池里,希尔格纳来到了亚瑟的身边。
被绷带包裹着伤口的金发骑士躺在床上,看上去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干裂了,不过面色已经比他失去意识从白皇后号上抬下来时要好太多了,在德鲁伊的治愈魔术加持下,甚至还能朝希尔格纳微笑。
骑士王原本清朗动听的声音因为久久未喝水而有些沙哑:“希尔……多谢你救了我。”
亚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放在胸口的鸦羽提供着力量,维持着生存,不用想,恐怕也是希尔格纳的所有物吧。
希尔格纳在亚瑟的身边坐下,然后俯身用棉签沾了沾清水,在亚瑟的嘴唇上点了点:“你才刚刚醒来,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说话了。”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程度。”亚瑟提了提唇角,他吃力地动了动手臂,将手掌从柔软厚实的被褥下探了出来,试图去握住希尔格纳的手。
不过在他还没有握住之前,希尔格纳便发现了亚瑟的意图,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希尔格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亚瑟蓄积力气说话之前,他先开口了:“大不列颠的情况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你暂时就先把伤养好。接下来不管你有什么打算,都得先等伤势痊愈。”
亚瑟轻微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即便现在重伤的自己返回了不列颠,别说将混乱的局势平定了,无法作战、无法动弹的他恐怕还会成为某一个有意染指王位的傀儡,亚瑟自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
但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所以亚瑟稍稍用力捏住了希尔格纳的手指,让希尔格纳停下声音看着自己。
因为晒太阳有助于伤口的痊愈,所以这间房洒满了阳光,而亚瑟则被这片光芒包围着。
在金色的阳光下,骑士王微微带着笑意的碧绿色眼眸凝视着白发的国王,让希尔格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顿时停住了。
“希尔,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你了。”亚瑟缓缓地将这句埋藏在心底数年的告白说了出来。
其实把自己的心意直接说出口并没有亚瑟曾经想过的那样困难,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时刻,亚瑟将自己最真实、最诚挚的感情,用最直接的语句表达了出来。
“亚瑟……”希尔格纳握着亚瑟的手收紧,他垂下了头,向来能言善辩的唇此刻颤抖着,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最后的那场战斗之前,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够赢下来,就要向你表达自己的心意。”亚瑟的笑容很温柔,也很宁静。
“虽然没能赢,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余下的人生里,我想和你一起共度。”
亚瑟的告白直接得和他的爱剑一样,带着势不可挡的魄力。
明明他的声音还带着重伤之后的虚弱,但是每一个字句都像是狂风般席卷了希尔格纳的心脏。
“那你呢?希尔,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曾经在羊皮本上写下的、玩笑般的话语,终于还是从亚瑟的口中说了出来。
希尔格纳沉默着,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闪过了许多,有一开始库丘林向自己求婚的画面,有在梦境中看到迪尔木多和自己一起带着公主逃亡的场景,还有眼前亚瑟温柔凝视着自己的眼神。
亚瑟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听到了向来才思敏捷的好友语句颠倒、词不达意的话语:“我当然愿意,但是亚瑟,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获得幸福的。”
希尔格纳再强大、再聪慧,他毕竟也还是个人。迪尔木多为了他而消失,库丘林为了他而战死,最后他还得亲自把曾经心爱之人送离自己的身边,他的心早已到了极限。
哪怕希尔格纳本人只要库丘林还好好活着,这样也足够了,但一旦钉下去的铆钉,即便把铆钉给撬走,还是会有空洞留在上面。
“你是我重要的友人、是我重视的伙伴,是我不想伤害的人。”希尔格纳的脑海里闪过了迪尔木多那悲伤得仿佛心碎的眼神,还有库丘林孤身远去的背影。
“这并不能说服我,希尔。告诉我,你到底在抗拒着什么?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希尔格纳被亚瑟注视着,那本该狠下心拒绝的话语无法说出口,到了最后,他无奈地长呼了口气。
“我无法让你幸福。”到了最后,希尔格纳在亚瑟包容的目光下,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对我来说,这个被我一手建设起来的国家才是最重要的,或许有一天,为了我的国家和我的野心,我和你会成为敌人——我曾经犯过这个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却深深地伤害到了爱着我的人。”
“我害怕的,正是这个。”
希尔格纳将真实的自己袒露在了亚瑟面前,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高尚完美,他也会有阴暗的想法,也会滋生更多的欲/望。
希尔格纳深知自己有多么可怕,所以也格外地压制自己,不让他变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怪物’。
“那么,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亚瑟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眉眼弯弯,脸色也比之前要更加红润了。
在知道了希尔格纳到底在迟疑着什么,亚瑟当然也有解决的方针。
“大不列颠是个很强大的国家,拥有丰富的资源,并且会成为爱尔兰忠实的盟友国——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再犯这个错误。”
希尔格纳知道亚瑟指的是什么。
亚瑟是在承诺,他会把大不列颠治理得强大昌盛,让爱尔兰无法乘隙而入,既然无法攻下这样强大的国家,那么为了维持友好,也为了那些稀有的资源,希尔格纳也会理智地将野心打消,和大不列颠继续交好。
——如此一来,希尔格纳会一直成为亚瑟最忠诚的伴侣,最真挚的友人,白发国王所抗拒害怕的那些事情也绝不会发生。
希尔格纳怔住了。
或许是当局者迷,又或许是库丘林的离去终究给他造成了影响,而亚瑟身为王的身份,又能够比库丘林更进一步地理解希尔格纳,竟然让这个困扰了希尔格纳许久、甚至难以再次接受他人的‘问题’迎刃而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希尔格纳捂住了脸笑了起来,他在笑自己居然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这么久,也在笑自己居然陷入了当局者迷。
亚瑟耐心地等待着希尔格纳带着颤抖的笑声逐渐停下后,安抚地用大拇指摸了摸希尔格纳的食指。
他看向白发的国王,轻声地再问了一遍:“希尔,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希尔格纳看着阳光之中的亚瑟王,翘了翘嘴角,俯身轻轻在金发骑士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吻:“啊,我愿意。”
或许是有了爱情的滋润,亚瑟王恢复得比医生和德鲁伊们预计的还要快,没过多久就拆开了保护着骨头的石膏,可以短暂地下床走动了。
希尔格纳几乎住在了这个港口城池里,每天就是陪着亚瑟做复健,处理从王都送过来的文书。
不过大不列颠的局势比希尔格纳估计的还要糟糕,跟随着亚瑟王的不少圆桌骑士在卡姆兰之丘死去、或者是失踪,而各方的领主开始蠢蠢欲动地招兵买马,风雨欲来的气氛笼罩住了整个国家。
希尔格纳和亚瑟都很清楚,当亚瑟身上的伤势彻底痊愈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们再度分别的时候了。
所以他们在一起时,不再讨论政事、也不讨论其他的,只是一起去看这片土地的每一处美景,每一次的夕阳,还有广阔无垠的浩瀚夜空。
亚瑟短暂地忘却了自己身为骑士王的身份,和每一个在热恋中的男人一样,贪婪地渴求着爱人的体温和嘴唇。
清晨见面时,亚瑟会从窗边的花圃中摘下一朵花,在希尔格纳前来见自己时献上,然后在希尔格纳佯怒的笑容里把亲吻落在他的上扬的唇角边;在温煦的阳光下一同享用午餐时,亚瑟会从自己的盘子里挑出希尔格纳喜欢的食物喂给他,然后再贴近希尔格纳,品尝着他口中的那份美味;到了夜晚,他们会依偎在一起,一如在大不列颠塔顶的那个夜晚般肩靠着肩,抬头仰望着偶尔会划过天空的星星。
这一切都那么地美好,正因为希尔格纳和亚瑟知道这份美好十分短暂,才更加珍惜。
不过再珍惜的美好时光,总是会短暂地逝去,就如同流星一样。
亚瑟的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希尔格纳便收到了王都发来的告急:“库丘林带着阿尔斯特的反抗军攻入了拉格洛奇塔王都!!”
希尔格纳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失手打翻了准备给亚瑟带去的午餐。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恢复成那个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国王模样:“传令下去,马上点兵随我一同驰援王都!”
亚瑟毕竟是一国之主,他很快从周围不同寻常的紧张动静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发生什么了?”他询问着自己的恋人。
“王都被库丘林攻进去了,我现在得去夺回来。”希尔格纳抿了抿唇,在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告诉了亚瑟。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曾经的伴侣变成了敌人而已。
“库丘林啊……”亚瑟若有所思,他凝视着希尔格纳,忽然提出了一个让白发国王愕然瞠大眼睛的建议:“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如果爱尔兰乱了起来,你也没有办法借兵给我去平定大不列颠了吧?”
亚瑟很快补上自己的理由,不过希尔格纳知道,最关键的,恐怕还是亚瑟在担心自己。
他的手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还在细微地颤抖着,但是亚瑟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希尔格纳的手,让他在这份温度之下平复了颤抖。
希尔格纳定了定神,勾唇笑道:“有了大不列颠骑士王的援助,再强大的敌人恐怕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而花开各表,在希尔格纳准备好军队准备夺回拉格洛奇塔时,库丘林站在内城的王宫之中,对着眼前明明十分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宫殿出了神。
“奇怪了,这里我似乎来过,但是记忆里却并没有见过啊……”库丘林皱紧了眉头,揉了揉因为用力回忆而有些疼痛的额头。
库丘林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
虽然只是被模糊、覆盖、忘却,但是深刻在灵魂中的情感却依然在怀念着。
库丘林攻入这个城池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
诚然这里的士兵和武器装备、以及阵列十分强大出色,但是在英灵库丘林的面前,再多的士兵随手就能解决。
而阿尔斯特军有了英灵库丘林作为前锋,即便人数不够多,也可以顺利地一同攻入这个别称为‘永恒堡垒’的城池。
虽然令阿尔斯特残军失望的是,作为国主的希尔格纳并不在这里,无法将失去国土的仇恨报复回去,但是这里的富裕和丰饶早已让他们垂涎三尺,仅仅靠掠夺和抢劫都让他们兴奋地涨红了眼睛。
尖叫声和悲鸣声在这一晚刺耳的响起,有一些住民的家被凶恶地闯入,明晃晃的矛尖和刺刀对准了这些手足无力的百姓们。
倘若仅仅只是为了求财,那或许还有一线回转的余地,但有对希尔格纳和他的臣民抱有极大敌意的叛军不为求财,只为了肆意杀戮以此泄愤。
如果不是潜伏在城里的士兵们借助熟悉的地形把这些人数不多的残军解决掉,或许城池内的百姓们将要受到非人的凌虐对待了。
英灵库丘林还在苦苦思索着自己的记忆到底是哪里不对,留守在王都里的爱薇则早早地察觉到不对劲,在阿尔斯特的人还未杀到面前,迅速地带着部下和民众们从地下的密道逃出了这个城市。
幸好希尔格纳多年推行的教育制度让大部分民众都有了听从指令的概念,使得这一场大逃亡顺利进行着。
“嗯?怎么回事,安静得有点诡异啊?”库丘林眯起眼睛。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走出了宫殿,三下两下从地面跳上了高耸着的塔顶,借助着英灵优秀的视力扫视着全城,发现了这里所有的臣民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撤出了拉格洛奇塔,留给他的只有一座静悄悄的空城了。
除了那些一开始就和库丘林冲入了内城的阿尔斯特兵外,那些留在外城的阿尔斯特士兵也都被解决掉了。
库丘林并没有去追击这个庞大的逃亡队伍——盖亚派给他的任务是改正扭曲的历史,而不是去追杀这些无关的民众。
他弯腰坐在高耸着的塔顶之上,明明马上就要想起来被自己遗忘了的东西、却总是临门差一脚的感觉让他焦躁地碾了碾脚下的瓦片。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可恶!混蛋盖亚!派任务就派任务啊,随便动我的记忆干什么!”库丘林没忍住咒骂了一番盖亚,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试图回忆起来。
库丘林并没有烦恼多久,因为很快,他看到了地平线处升起了绣着白色鹫鸟的旗帜,以及那踏着滚滚尘埃而来的军马。
竖起的长矛像是银亮的森林,浩浩荡荡地摇曳着树梢,坚固的盾牌犹如堡垒般守护着他们的国王。
库丘林的目光在那些长茂森林和盾牌堡垒后的人影身上顿住了。
背着光出现的男人有着白色的发,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脸,但是库丘林直觉他应当有一双湛蓝如同天空的双眼,那颗本该早已死去多时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这份激昂而雀跃的情绪让库丘林不解地按住了胸膛。
不过很快,英灵便暂且抛开了心脏不正常的搏动,锐利的视线锁定住了目标。
库丘林看到了满意的猎物般咧开了嘴角:“就是你吗——我这次要杀掉的‘歪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