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却没有接话, 他只是固执地问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接受希尔格纳的劝诫!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也是他带我看到了现在悲鸣着的乌鲁克, 你刚刚说的那些, 是在逃避我的问话吗!”
“吉尔伽美什!你到底在回避着什么、又在抗拒着什么!回答我——”敏锐的恩奇都发现了吉尔伽美什对自己问题的回避, 他紧追不舍, 定要问出个答案。
“哼——本王为何要回答你?”吉尔伽美什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复杂情绪, 但是很快便被他的冷笑所掩盖。
“等你能够活着从本王的攻击下完手完脚地逃出来, 本王再考虑要不要回答你吧!”
吉尔伽美什飞快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远在城门上的希尔格纳,确认他无法听到这边的对话时, 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们打了三天三夜,最终的战斗结果由吉尔伽美什忽然的收手告终。
“不打了,再打下去也分不出输赢。”
吉尔伽美什揉了揉酸软的手腕, 即便有王之宝库在一旁助阵, 但是恩奇都的速度太快了, 有时被他射/出去的武器不但没有伤到恩奇都, 反倒是反手被恩奇都用来攻击他了。
能够和认真起来的吉尔伽美什战斗到这种地步, 恩奇都不愧是被众神制造出来的天之锁,实力的确强大, 和某个曾经只是山野猎人之子的现任执政官不一样的强大。
吉尔伽美什席地而坐, 与恩奇都不分昼夜的战斗令他感到了疲惫,而恩奇都也坐了下来, 喘息着调整气息。
乌鲁克之王出色的视力已经看到了白发的执政官正带领着部下们往这片空地赶来,但是在他赶到之前,还有些许的时间。
所以他回答了已经被自己认为是挚友的恩奇都的疑问:“希尔格纳他……他对我的忠诚与爱护, 关心与尊重,不过是诸神为了留住人间所定下的钉子而已。”
吉尔伽美什脸上的笑容冰冷,带着嘲弄的怒气。
吉尔伽美什在成年的那一天,见到了从神庙中出现的宁孙女神——也是他的母亲。
宁孙女神的表情十分柔和,她慈爱地看着吉尔伽美什,犹如一个普通的人类母亲般喁喁叮嘱着他。
或许是因为神明的傲慢,又或许是因为宁孙女神即便把希尔格纳收为了养子,也从未真正地把他放在心上过,只是如同普通人家提起了家门口那只好用的狗一样的口吻对吉尔伽美什说道:“希尔格纳很好用吧?他可是诸神之父亲自为你挑选出来的心腹与打手,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和危险,全部推给他就是了,在神明的命令下,他不会不从的。”
就是这一段话,让原本难掩喜色、准备登上王位后将乌鲁克治理得井井有条、满心宏图准备大展身手的吉尔伽美什顿时面色就寒了下来。
宁孙女神没有发现吉尔伽美什神色的变化,反倒是继续说道:“吉尔,别忘了你的使命,你要让人类继续敬畏、尊崇神明,要让人世与神界永不分离。”
吉尔伽美什是神明为了留住人间的天之楔,恩奇都是被派下来锁住天地的天之锁,而希尔格纳则是为了保险,守护在天之楔左右的铆钉。
“我无法对他发火,但是也无法再用原本的态度对待他了。”
吉尔伽美什何尝不知道这与希尔格纳无关,这一切都是那群高坐在天上的神明所弄出的把戏。
但是吉尔伽美什自己可以选择不成为天之楔,选择将人界与神界加速分离,但希尔格纳本人又是如何想的?
他引以为豪的冷静与千里眼在希尔格纳的身上全都失效了,吉尔伽美什看不穿希尔格纳,所以他不知道那担忧的表情到底是因为神明的命令,还是出于他自身的意愿。
“吉尔,你这根本就是关心则乱啊。”恩奇都皱起眉头指出道。
“既然这么在意,为何不干脆直接地去问问希尔?”
恩奇都站了起来,他坚定地说道,“我也很喜欢希尔,他让我品尝到了这人世间的美味,知道了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知道了他们能够为了生活中一瞬美好的事物便坚强地继续活下去。明明弱小又脆弱,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你我这般的强者来庇佑他们!既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那就直接去问他内心所想啊!我所知道的吉尔伽美什可不是这种犹豫的性子!”
吉尔伽美什怔了怔,然后畅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还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他站起了身,目光看向了已经逐渐靠近的希尔格纳,他上前一步,袒露着的上半身上绘着鲜红的神纹,让他的躯体在阳光下更显矫健骁勇。
“希尔格纳!”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臂大声喝道,骑着白马而来的执政官勒住缰绳,在吉尔伽美什的面前停了下来。
“对你而言,本王到底是什么!”
骤然被问了这样一段话,希尔格纳微微愕然地睁大眼睛,尽管不知道吉尔伽美什为何要这么问,但是他回答得也很快,这个回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是我想要保护的弟弟,是我的亲人——”
“行了!”明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吉尔伽美什的脸却又臭了几分,他打断了希尔格纳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语,示意恩奇都跟着自己返回王都。
希尔格纳跟在后面,顿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王啊,还是先披上衣袍吧。”
在与恩奇都的打斗中,吉尔伽美什身上那原本华美的衣袍早就化为了碎布,只剩下些许还遮盖着要害部位,但实际上蔽体的功能也不剩多少了。
“不必了!本王的玉体没有一丝值得羞耻!”吉尔伽美什自傲地扬起了下巴,反倒是凑近了希尔格纳,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希尔格纳没有后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吉尔,烈阳毒辣,就算你有神明的血脉,也是会对你的皮肤造成伤害的。况且此处风沙大,不披上衣袍的话到时候,你的玉体到处都会夹着砂砾,就算要清洗,受苦的还是吉尔你本人。”
恩奇都倒是早早地就在一旁换上了新的衣袍,他新奇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朝希尔格纳露出了温煦的笑容:“多谢你了,希尔格纳,这身衣服我很喜欢!”
希尔格纳对着恩奇都的表情便柔和了不少:“你喜欢就好。”
吉尔伽美什最后还是披上了那件袍子。
当他与恩奇都返回到了王都广场时,吉尔伽美什便下令取消了初夜权,以及将那些修筑城墙的男人们放回家中。
乌鲁克的人民都沸腾了,他们赞颂着吉尔伽美什的回头是岸、改过自新,同时也把恩奇都奉为了上宾。
人们觉得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欢庆的宴会彻夜举行着,希尔格纳都被灌了好几次酒。
王城里的酒可不是城外百姓们自家酿的果酒一样清淡,希尔格纳来者不拒,他的确很高兴,吉尔伽美什终于能够恢复成原本贤明又理智的性格,果然朋友的作用还是家人无法代替的。
把自己放在了家人这一位置上的希尔格纳终于不胜酒力,醺醺然地依靠在王宫某一处的露台上,熟睡了过去。
手中金杯里盛着的鲜红酒液从杯沿淌下,流了露台满地。
吉尔伽美什就是在希尔格纳已经熟睡了以后,踏着月色出现了。
他先是扫视了一下希尔格纳脸上因为酒而泛起的红晕,再看了看他竟是就这么依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台,马上发现希尔格纳如果继续在这里睡下去,明天肯定会腰酸背痛,工作时脖子和肩膀绝对会发出“咯吱”的声响。
但是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好心地叫醒他——即便重新变回了贤明,这等小事高贵的王怎么可能屈尊去做?
所以王选择了让执政官继续睡。
谁让希尔格纳居然在他十分认真地发问时,给出的回复一点都不让吉尔伽美什满意。
恶劣的王不仅不让劳累多日的执政官睡在冰冷的石台上,就连这一点安稳的休憩时间也不肯给他。
吉尔伽美什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希尔格纳的鼻尖,让他无法顺利地呼吸。
没过多久,希尔格纳的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下去,手脚在轻轻摇晃着,马上就要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了。
当希尔格纳好不容易从胸闷气短的难受中清醒过来,便看到了眼前模糊糊的金色人影,他尚且来不及发出‘什么人’、‘你在做什么’的质问,便愕然地发现自己为了顺畅呼吸而微微敞开的唇,被这个人影所攫取住了。
对方的嘴唇微凉,柔软得如同凉糕,舌头却又狡猾,就好像一条灵活的蛇,从希尔格纳微启的唇瓣中探了进去,将他因为醉酒而火热无力的舌肉又舔又吮,舌面与舌面接触的地方仿佛过了电一般,一股股噼啪电流从舌尖传到了脊椎,让大脑已经模糊的希尔格纳发出了难耐的喘息。
原本准备推搡的手软软地在中途落了下去,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希尔格纳的手掌贴着对方赤/裸着的肩膀,那结实精致的肌理,和不断上升温度的肌肤,让被夜风吹得身体有些发凉的希尔格纳都觉得非常舒服。
而对方滚烫的双手也从希尔格纳宽松的衣袍中探了进去,在他微凉的肌肤上一寸寸抚摸过去,让他们的身躯贴紧得密不可分。
希尔格纳数次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在亲自己,但是酒意就好像玻璃上的雾气,蒙在他的眼睛上,让他始终看不清对方的眉眼。